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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言平垂眸,淡淡看向聞洪霄手里的黃符,幾秒的時間,他冷笑了一聲, 一把拿了回來。 他心底卻是存了幾分疑惑, 深深看了聞洪霄一眼, 拿出手機給林秋亮打了一個電話過去。 林秋亮正在跟導演討論劇作分鏡, 此時的他前一天飯局帶來的宿醉還沒有完全清醒,腦袋仿佛被劈開一般一陣陣抽得疼。 難得的是, 哪怕宿醉還未清醒,他的工作效率卻并沒有受到影響,反而因為這種痛苦, 他的大腦開始閃現許許多多從未想到過的靈感片段。 痛疼和死亡是激發一個創作者靈感最好的方式。 這句話或許確實有那么一點點道理, 任何一個藝術創作者似乎都無法逃脫“死亡”的主題。 電話鈴聲響起的時候,分鏡的圖散了一地,林秋亮這才驚醒這七八個小時里他已經畫了這么多, 而停下創作的那一瞬間,頭疼如海浪般襲來。 他敲了一記自己的額頭,“嘶……” 雖然頭非常疼,他在看到來電顯示的那一刻, 卻不敢有片刻耽擱,立刻接起了來自時言平的電話,“時總?……” 聽到時言平的問話,他眉頭微微皺起來,猶豫著將前一天在酒店遇到宗眠青的事情說了。 “……這是唯一一次我在公開場合拿出您給的黃符,要說是誰給聞總通風報信,我就不知道了?!?/br> 時言平在聽到宗眠青這個名字的時候,額頭已經突突疼了起來。 他對宗眠青的印象還停留在幾年前那個風光無限的影后,卻永遠站在昏暗的角落里,視線追逐著簡叢風身影的樣子。 雖然叫人看不起,卻遠沒有現在惹人討厭。 仿佛跗骨之蛆一般,甩也甩不掉。 林秋亮想著前一天晚上宗眠青在走廊上說的那番話,心底掠過一絲絲的不安,“時總,宗眠青說的那些話都是假的吧?” 時言平眸子一瞇,林秋亮一開口,他就知道了他心底在想什么。 這讓他的心情越發煩躁。 “不然呢?” 林秋亮輕笑了一聲,“也是……” 他胡思亂想什么呢,宗眠青要是真有本事,這三年里她還能混得跟個陰溝里的老鼠似的,躲在那破公寓里頭連面都不敢露。 掛了時言平的電話,林秋亮坐在酒店房間的沙發里,拿了一根煙出來,給自己點上了。 他瞥了一眼旁邊沙發上,導演已經疲憊地睡著了。 他隨手抽掉了導演手肘下壓著的那張分鏡。 導演從昏睡中驚醒,一臉茫然地看著林秋亮,“還要改嗎?” 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脖子,那一塊地方發出“咔咔”的響聲,他的臉上也立刻露出痛苦的神色,“這都兩點了,要不先吃點東西吧?” 他是真的撐不住了。 七八個小時一直不停地畫鏡頭,改分鏡,商量取景、布景,還有各種人物細節。 就是個鐵人,現在也融成鐵汁了! 林秋亮碾滅了手里的煙,他這會兒也正難受著,猶豫了一下,“行吧,咱先下去吃點東西?!?/br> 他話音剛落,視線忽然瞥到角落里散的那張圖上面。 他隨手撿起了那張分鏡圖,“你說……作為萬年清冷的劍修,他有心嗎?” 導演愣了一下,張了張嘴,他不大想回答這個問題。 所幸林秋亮已經自行發散開來,“心是什么?” “心臟提供血液,為身體輸送養分,但光是這樣,不過也就是一種另類的冰冷的機械裝置,除非,它有了屬于自己的必須跳動的理由?!?/br> “一個人活著,總要為了些什么?!?/br> “有了想要為之活下去的理由,一個人才算是從一具干枯的驅殼中生出了靈魂?!?/br> “生來孤獨的劍修,他一開始又是為了什么而活著呢?……一開始的他,大概就是一具干癟的驅殼。那么他的面目不妨模糊些,單調些,也離群索居一些,人物出現的時候,大可不必每一次都站在人群的中心,將他放到角落里去……” 他將手里的那張分鏡圖拿起來,對著光看了一會兒,思索了片刻以后,放下來,在那張圖上隨手畫了一筆。 導演皺起眉頭,這個時候他才注意到房間里面已經散落了大量林秋亮畫出來的作品。 他看了林秋亮半晌,見林秋亮也沒有搭理他的意思,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秋亮,你真的不累嗎?” 視線里,林秋亮置若罔聞,依舊低著頭畫著他的分鏡。 酒店的窗簾拉了一般,陽光打在他的身上,卻襯得他臉色更加慘白,仿佛一張被泡發后又被曬干了的紙,干巴巴的。 若是細看,就能發現林秋亮嘴唇已經起了一片干皮,而他的眼睛里也是一片的紅血絲。 “秋亮?” 林秋亮忽的回神,“嗯?” 導演深吸了一口氣,“我說,你真的不累嗎?” 他整個人的狀態看起來真的不是很對勁。 他將手機往林秋亮的方向推了推,“現在已經是下午兩點多了,從早上起來到現在,你就一直在畫圖,什么東西都沒吃,水也沒有喝上一口,你就一點都不覺得難受嗎?” 林秋亮回過神來,又看向手里的圖紙。 就是這一眼,他又立刻沉浸進去,“等我先畫完這一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