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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讓霍景澄沉默了半天,想著這些年,石家消失得這么徹底,賣掉老房子,切斷一切聯系是為了躲他吧……何談滿意,可能非常不喜歡他了,想到這兒,本覺得有了的一線生機現在又變得虛無縹緲起來。 “很不滿意?!?/br> “???”大叔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不是很理解,“為什么?” 車子拐了個彎就要到酒店了,霍景澄看了下外面:“下停車場?!?/br> “好的先生?!贝笫鍛?,地下停車場入口的門衛見到霍景澄的車子,問也沒問,立刻抬了欄桿。 于是,這個話題就這樣沒人再提起,大叔將車子停好在車位上,霍景澄付了錢給他,又主動留了他的名片,說以后還會找他,大叔受寵若驚,繼道歉之后,又進行了新一輪的感謝。 霍景澄卻沒什么耐心與他寒暄,大踏步朝電梯走去。其實,今晚的石伽伊,是讓霍景澄驚喜的,至少,他知道了她對自己并不是表面上那樣無動于衷,她還是那個她,哪里都沒變,包括感情。但是,當他敲響她房門的那一刻,還是抑制不住地開始緊張忐忑,而當始終沒人應答后,忐忑不安感達到了頂點。 霍景澄回了一樓詢問石伽伊是否已經回來,前臺給了肯定答案,他放心的同時又有些焦躁,讓工作人員去開門。結果經理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惶惶不安地帶人跟上去,正措辭如何詢問時,霍景澄沒什么耐心地說:“把門打開?!?/br> 經理雖然覺得不合規矩,但霍氏小公子發話了,他下意識就去執行,畢竟丟了工作全家都要跟著喝西北風。于是他忙拿出卡刷了房門,丁零一聲,開鎖聲響起,嘎吱聲中房門自動開了一條縫,房中暖黃燈光從門縫中透出來。 霍景澄推門進去,石伽伊聽到動靜,穿著浴袍擦著頭發歪頭看過來,見到門口的人,一雙眼睛滿是意外和茫然。 見她眼眸漆黑明亮,臉頰紅撲撲的,發絲絲絲縷縷貼著臉頰、脖頸的嫩白肌膚,還一副無辜的樣子,霍景澄立刻回身關門,對外面好奇又不敢看的經理說:“沒事了,去忙吧?!?/br> 房門嚴絲合縫地被關好,還有落鎖的聲音,經理和前臺互相交流了一下眼神,心照不宣的誰都沒說話。 石伽伊瞪著大眼睛看著霍景澄走進來,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喝了酒不能泡澡?!?/br> “哦……”石伽伊下意識應了一聲,又后知后覺地問,“你怎么進來的?” 霍景澄沒說話,特別自然地接過她手中的毛巾,將她帶向桌邊的椅子上坐好,像是做過幾百次幾千次那樣熟練,幫她擦起頭發,仔細認真,溫柔又小心翼翼。 “霍景澄?!?/br> 小小的、軟軟的聲音,從毛巾和凌亂發絲下傳來,像是在撒嬌。 霍景澄以為是自己的幻覺。其實,這一晚,這一瞬間,都像是幻覺,過去四年,幻想過無數次,絕望過無數次,直到后來,不敢再放任想象與回憶時,她卻來了,來得那樣悄無聲息,帶回了他的游魂,終于,可以呼吸了,終于,有種活過來的感覺了。 “嗯?”不自覺的,應她的時候,他也柔了聲音,像是怕稍微大一點聲,就會嚇到女孩一樣。 石伽伊沒再說話,沒想好措辭或者只是一時沖動想叫叫他。 發絲不再滴水,霍景澄將毛巾放到桌上,伸手將她漆黑的長發捋順,將那張小臉完整地露了出來,這一過程石伽伊始終沒動,像是乖巧的幼兒園小朋友,睜著大眼睛坐在座位上等老師發糖給她,霍景澄蹲下身,與她平視:“頭發長長了?!?/br> 她的視線停留在他臉上,眼神貪戀又虔誠,微微點頭。 和她一樣,霍景澄同樣不舍得錯過一眼,眼睛都不敢眨似的凝視著她,他想,她是喝多了吧,所以才這么乖。 “長發的十一,”霍景澄伸手把玩著她垂下的一縷發絲,“好美?!?/br> 石伽伊臉頰微紅,高興于他的夸贊,極輕地抿嘴笑了。 “笑起來也好美?!彼终f。 面前的人像是周身都在發光,石伽伊聽著他溫溫柔柔的說話聲,看著他清清淡淡的微笑,又想到這幾年他受的委屈,瞬間覺得他此刻的平和多么珍貴,多么讓人心疼。他總是這樣的人,不管經歷了什么樣的事情,心里多苦多痛,都始終不卑不亢,以完美姿態來面對別人。 這樣,才最讓人心疼。 石伽伊鼻子一酸,眼圈一紅,又輕輕喚了一聲:“霍景澄……” “嗯?”他歪頭看她,決定在她醉酒時得寸進尺點,于是,輕聲問,“十一,別攆我走好嗎?和我說說話,我們很久很久沒見了?!?/br> 久到像自己已經孤獨地度過了一個世紀。 終于,在聽到這句話后,石伽伊的眼淚瞬間噼里啪啦落下來,她將臉埋在手中,低聲啜泣:“霍景澄,我今天說的都是真的?!?/br> 霍景澄微怔,忙抬手握住她的手腕帶向自己,石伽伊抬頭看他,淚眼蒙眬的,鼻頭也通紅,看起來委屈巴巴,他恍然明白她在說什么,心中高興,卻搖了搖頭,說:“你今天并沒有說什么?!?/br> 她可以再明確點。 “你知道的,因為不能說謊,所以我喝了很多酒?!笔ひ敛⒉皇菒劭薜娜?,從小到大也沒哭過多少次,但這么些年,似乎所有的眼淚都與他有關,心痛的,感動的,委屈的,或者是傷心的,都是因為他。眼淚止不住地滴落,近在眼前的人也模糊不清,她歪頭在手臂上蹭了一下眼睛,回答了霍景澄今晚一直問的那個問題,“我來香港,是因為想見你?!?/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