恃宦而驕 第18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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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沉舟盯著袖口的那只小手,緩緩閉上眼,哽咽說道:“你明知這些流言是怎么回事?” “我知,可事已至此,不破不立,娘娘的聲譽我不能任由他玷污,而且娘娘難道看不出羅松文當日擊鼓,為何直指憲宗嗎?他已經替所有人都做好了選擇?!?/br> 明沉舟眼尾通紅,好似真的要滴出血。 “是我主動的?!泵鞒林鄣皖^看著面前的幼帝,低聲說道,“不是他引誘我的,是我先拉著他走上這條路的?!?/br> “慕延,我喜歡他,我不過是喜歡一個人而已,為什么就這么難呢?!?/br> 眼尾上的淚珠終于不堪重負跌了下來。 “可他不是好人人,他殺了好多人,那些人的一生誰來負責,娘娘與他在一起,便要受天下人指責?!敝x延緊緊握著她的袖子,盯著她下顎處的眼淚。厲聲說道。 “那他的一生誰來賠?!?/br> 明沉舟頭疼欲裂,卻還是伸手搭在他的手背上,緩緩用力,剝離開他的手指,失魂問道。 “若是沒有權欲,沒有貪念,他不過是錢塘江邊的讀書人?!?/br> ——寧王當年不上報宗牒,不就是為了讓他做一個無憂無慮的讀書郎。 謝延愣在原處。 “娘娘哭了,是我做錯了嗎?”他神色錯愕地問道,伸手接住娘娘跌落的淚珠。 明沉舟眼睛通紅地看著他:“萬歲是為了國體,為了我,若是站在你的立場上,并未做錯?!?/br> “那娘娘為什么哭?!?/br> “因為我疼?!泵鞒林坶]上眼,強忍著心中痛苦,低聲說道。 “謝延,我好疼啊,你以為你和鄭樊不過是讓謝病春在生父和恩師之間做選擇,逼死的是一個謝病春?!?/br> 她手指都在顫動,一張臉在燭光下泛出透明白意。 “還有我,你是逼我,逼我要在維護帝王還是維護愛情中選擇?!?/br> 可所有人都以為做好決定了,羅松文,錢若清,安憫冉,甚至是鄭樊,他們早已暗自掌握了方面,她便是垂死掙扎,也無濟于事。 謝延慌亂中去拉明沉舟的手:“那我換個圣旨好不好,娘娘,娘娘別疼了?!?/br> 明沉舟緩緩掙脫開他的手,第一次如此正視著面前的小孩,原來所有人都長大了,只有她還停在原處。 她以為自己他還是那個怕黑睡不著的小孩,但他已經是一個帝王。 “朝令夕改,非帝王之道,萬歲所行確實是最好的辦法?!彼粗媲盎艁y的小孩,強忍著額頭的劇痛,低聲說道,“但我一事相求?!?/br> 謝延不安地看著她,忍不住想要靠近她。 明沉舟垂眸,一抹臉頰上的淚珠,下跪伏身,行了大禮。 謝延驚得跳了起來,慌亂中想要把人扶起來:“娘娘?!?/br> “懇請陛下清空東廠,三日后,臣妾親自給羅松文送毒酒?!?/br> 謝延扶著她的手愣在原處:“讀書人會恨死你的?!?/br> “那便恨吧,臣妾早已滿身污穢,不值的萬歲垂憐?!泵鞒林鄢翋灥穆曇粼谛溟g響起。 謝延握著她手臂的手指緩緩收緊:“娘娘是為了謝病春?!?/br> 明沉舟一頓,堅定說道:“是,東廠若不清空,他便不能見羅松文最后一面?!?/br> “十年未見?!彼曇羝D澀痛苦,“他一定很像見他了?!?/br> 謝延直接跌坐在地上,看著明沉舟,眼眶泛出紅意。 明沉舟抬眸看他,眼底似乎要流下血淚來:“慕延,放過謝病春吧?!?/br> 謝延愣愣的看著她的眼睛,他雖年幼,卻似乎能在這雙眸光中看到痛不欲生的吶喊。 他看著便覺得疼得喘不過氣來,那娘娘是不是更疼,就好像要留下血淚來。 “朕,準了?!?/br> 他緩緩爬向明沉舟,卻又僵在遠處。 “謝萬歲?!泵鞒林蹖χ⑽⒁恍?,行了一個大禮。這一刻,他覺得自己好似丟了一件很重要的東西。 作者有話要說: 我一直在想到底是誰發明了調休,調休前連上不說,為了迎接國慶長假,竟然還要加班……無語 第91章 “爹當真是厲害?!?/br> 夜色漆黑,刑部大牢被人推開一條縫,瘦長地身影借著月色笑死在玄鐵大門后。 牢房內散發出不通風的臭味,桐油燒得墻壁漆黑,墻上燭火不甚亮堂,不少人被這個動靜驚醒,發出不似人聲的嘶吼。 那人披著黑色披風,頭戴罩帽,只露出一截消瘦的下顎,黑色皂靴停在一處稍顯干凈的地方。 她站了好一會兒,才繞過正前方的主道,去了右側的一條小道上。 那條路的盡頭都是關押特殊人群。 一踏入小道,原本難聞的味道都瞬間消失,但屋檐自上而下呈俯沖之勢,越發低壓。 這里布置的有些不同,每個牢房都是獨立的,里面的人看不到外面,外面的人也看不到里面,只有一條完完全全的甬道。 每間牢房都格外干凈,門口掛著兩盞油燈,照亮出房中的模樣,足夠明亮卻又照得人不知日夜變化。 不巧的是,三日前,這里剛剛關押了三位極為特殊的人,守衛的人也都換成了錦衣衛。 那黑衣人快步朝著走去,最后停在最里面的一處牢房內。 牢房內,一位年邁老人背對著墻,披頭散發地坐在床上。 “爹?!奔拥穆曇糇远得敝许懫?隨后兜帽被掀開,露出一張激動的臉。 正是鄭江亭。 鄭樊眉心一蹙,慢慢吞吞地扶著床墊轉過身來,慢聲說道:“你怎么來了?” 鄭江亭臉上是按捺不住的興奮:“刑部本就是我們的人,錦衣衛現在都在楊寶手中,不過一句話的事情?!?/br> “我今日來是給爹報喜的,一切盡在爹的掌握中,萬歲竟然真的按照爹想得,選擇賜死羅松文,翻案寧王案?!?/br> 鄭江亭雙手握拳,在牢門口來回踱步,興奮之意絲毫不減。 “寧王案翻便翻,趙傳這廝也算硬氣,當真把所有事情都扛了過去,寧王案便也和爹完全沒有關系?!?/br> 鄭樊眉頭緊皺,緩緩吸了一口氣,沉聲說道:“你今日冒昧前來就是為了和我說這些?” 鄭江亭一愣,察覺到爹身上的不悅之色,立馬解釋著。 “明日就是羅松文處死的日子,萬歲竟然讓太后去送毒藥,還清空西廠,給了他極大的體面,不過總算是大事終了,我是來個爹報喜的?!?/br> “太后親自去的?”鄭樊一愣,緩緩問道。 鄭江亭點頭,譏諷道:“我猜太后是為了給謝病春留出見羅松文的時間,哼,我這就讓楊寶去抓人,務必把這對狗男女抓到,讓他們顏面盡失?!?/br> “鄭江亭!”鄭樊重重敲了一下床鋪,怒視著面前之人,恨鐵不成鋼地說道,“你若是腦子進了水就去外面曬曬太陽,少給我惹事,太后的事情,你便是碰也不要碰?!?/br> “爹還不是給太后下毒了?!编嵔げ环?,小聲反駁著。 鄭樊氣得深吸一口氣,花白的眉心不耐地皺了起來,可卻還是開口解釋道。 “我當日下的毒是為了太后嗎?那個小宮女一查便知,我不引過去,輿論如何鬧大,但我行此事大目標又二?!?/br> “一為警告謝病春,二為引誘謝病春前來,從而令萬歲勘破太后和掌印的不倫之事?!?/br> 鄭江亭悶悶嗯了一聲,顯然并未放在心上。 “用得著這么麻煩嗎?”他嘟囔著,“爹做事就是麻煩,瞻前顧后,猶猶豫豫?!?/br> 鄭樊深深看了他一眼,無奈地搖了搖頭,顫顫巍巍上前,看著面前掩不住神色的人:“我教你辦的事情都如何了?” 鄭江亭掛不住臉,仰著下巴,梗著脖子說道。 “都辦了,院子被我收拾的干干凈凈,我就說趙傳這人不行,竟然還藏了一手,幸好爹爹看透他,這才迫得他將功贖罪,不過西廠比我想的要來得快,所以我只帶走了信件,武器沒帶?!?/br> 鄭樊握著欄桿的手一頓,眉宇間的怒色瞬間被立馬質問道:“不是提早跟你說了嗎,趙傳熬了西廠這么久的酷刑才吐了出來,你又怎么和謝病春撞上了?!?/br> 鄭江亭抿著唇,不說話,抓著黑色披風的一角花紋,一聲不吭地盯著地面。 “鄭江亭!”鄭樊心中大驚,神色大怒,狠狠拍了一下欄桿。 “你,你是不是要害死我們,趙傳為何有了逆心,你心里不清楚,他畢竟為你老爹買過命,留過血,是個知恩圖報的人,你但凡對人客氣一點何至于此?!?/br> “他現在是為我頂罪?!编嵎拷鼨跅U,層疊衰老的眼皮被掀起,露出銳利憤怒的瞳仁,“我是老了,可我還沒死呢!” 鄭江亭見當真把老爺子氣到了,連忙低頭認錯:“我沒有這個意思,我,我就是看不慣,他整日把爹掛在嘴邊的樣子,而且沒有信,謝病春那閹人也翻不出花來?!?/br> 鄭樊捂著胸口直喘氣,連著聲音都瞬間弱了下來,但眉宇間的厲色卻又煞氣逼人。 “你懂什么,錢森擺了我們一道,當年竟然悄悄去過西南,還碰上過義軍,撿到那批武器,這些年,錢家一直隱居在明前巷,示弱麻痹我們,就是為了等這個一天?!?/br> “羅松文是個古板的性子,想要謝病春徹底甩開現在的包袱,這才讓我們鉆了空子?!编嵎樕珮O差,眼尾惡狠狠掃過鄭江亭,帶著久經沙場的戾氣。 “你覺得若是他們兩人聯手,我們前面做的這么多,還有什么用?!?/br> 鄭江亭這才露出一點慌意,急忙問道:“那如何是好?!?/br> 鄭樊眼皮垂落蓋住雙眸,轉身緩慢地坐回到床榻上,盯著牢籠錢忽明忽暗的油燈。 “你即刻派人去西南,錢家不過一群文人,若是遇到上京的人……” 鄭樊的聲音在昏暗的燭光中陰森狠厲,好似噬人的鬼魅。 鄭江亭臉上懼意逐漸消失,耷拉的眉眼瞬間鮮活起來,連忙應下:“我這就去辦?!?/br> “如深?!?/br> 鄭樊盯著正要離去的黑色背影,低聲叫了他一聲:“我與你母親微末相識,年少成婚,恩愛十年,奈何天不庇佑,生下你沒多久,她便去了,我膝下也只有你一個獨子?!?/br> 鄭樊閉眼,整個人被微弱的光芒籠罩著,花白的頭發在此刻便顯得格外清晰,這也預告著面前之人是真的老了。 鄭江亭不解,扭頭去看牢房中垂垂老矣的人。 七十高齡,若是放在常人身上早就致仕,安享晚年了,可他卻因為憲宗挽留,也為了他背后的龐大門生,一直走到現在。 首輔的位置,他一坐就是三十年,身邊的人換了一個又一個,只有他的兒子一直陪在他身邊,當真是冷暖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