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薄幸 第195節
書迷正在閱讀:難言之癮、緗帙亂(病嬌)、白桃蘇打、螺旋深井(骨科 校園)原名偽君子哥哥死活不承認愛、我家貓貓是邪神、夫人又在裝柔弱、[斗羅同人]從斗羅開始打卡(上)、穿成病嬌相公掌中歡、仙人狀、請勿觀賞[無限]
她摘下了她面上總是平靜的神情,不安又難過地去請教,容厭為什么會這樣? 她曾經察覺過容厭心神有異,為了解毒,她行針用藥暫且控制,后來他脈象不算太過異常,晚晚顧忌他如今體弱,忌諱也多,不想再為他用旁的什么藥。 可她不想眼睜睜看著容厭那么掙扎痛苦。 太醫令溫和地聽著她的講述,眸光慈祥,等到晚晚終于平靜下來,他緩緩道:“陛下,只是有心結難解?!?/br> 晚晚道:“我知道?!?/br> 話說出口,她又陷入了沉默。 是,她一直都知道。 可是,該如何解? 晚晚面前又走入了死角。 容厭不是不愛她,他真的、真的,愛深入骨。 太愛、太珍惜,反而又陷入了極端。 晚晚紅了眼眶,她嗓音透著委屈和難過,“他讓我離開他?!?/br> 太醫令搖頭笑了笑。 這宮墻之中,富貴、權勢、欲望,太迷人眼,愛恨總會極端。就連最頂層的人也逃不過,要么涼薄至極、與權力終老,要么就這樣交出一顆心,從高臺之上走下來,成為萬千紅塵中掙扎的一人,平凡反而成了最難的一件事。 陛下終歸還是驕傲的。 “陛下也不想在娘娘面前太難看?!?/br> 容厭心緒陷入病態,他說出口的不想惹她厭煩,是真的不想讓他這種狀態,消磨她待他的情意。 太醫令閑聊一般碎碎地念叨,“心事不管在世家貴族、還是是平頭百姓之中,都難以排解,心病最難醫,人人身邊都多的是那些冗雜的機巧之事,弄得好像比人心重要多了……老夫也曾見過一些人家,心病找來心藥去醫,日日呵護、陪伴,一起游山玩水,確實大有好轉,得以安穩度日……陛下與娘娘之間,該如何解了這結,與這些人家又有不同?!?/br> 晚晚走后,一直在想。 她一定要離開嗎? 不能由她陪著他好起來嗎? 容厭的確是算計了她的心。 可他能成功,是她本就對他有心。 夏日的陽光總是明媚又熱烈,青翠的綠柳在這個時節已經換了另外的面貌,濃郁的碧色映在堤畔下的湖面上,呈現次第渲染的綠意。 在這樣燦爛的夏日清晨,晚晚靠在容厭肩頭,并排坐在廊下,看著流水中飄落的雪白梨花。 上陵的梨花是先帝引來的特殊品種,花開如雪,能從春日一直開到夏日,長開不謝。 梨城一年四季有三季都是滿城的霜雪色。 容厭仰面迎著熾烈的陽光,仿佛說著“今日陽光真好”一般的話,含著笑意道:“都已經備好了,今日,我送你到城外?!?/br> 晚晚倚在他懷抱之中,他的心跳一下下響在她耳邊。 鼻端清冽的味道像是冽冽的雪,也像是雪下埋著的幽幽的香,是他身上干凈又冷冽的氣息。 晚晚閉著眼睛,輕輕回應,“嗯?!?/br> 長長久久的陪伴也許可以讓他安心,也有可能會讓他更加痛苦。 她想了好久。 她這次會順著他意就此離開。 容厭眼中映著庭中飄蕩的梨花花瓣,眼底空空蕩蕩。 空氣中似乎出現了一根拉緊的絲線,一端系著他,另一端系著她。 隨著晨曦慢慢收起,日晷上的影子移動,啪一下,斷裂開來。 痛如撕心裂肺。 片刻后,容厭牽動面上的肌rou,控制著自己的神情微微笑起來,牽著晚晚的手站起身。 白術、紫蘇等人早已做好了準備,帶著兩車的行囊,牽著綠綺,先一步出了皇宮。 烏木的車廂掩去了皇宮的標識,走到車下,下方明明有腳踏,容厭還是先一步將晚晚抱起,上了車廂,又俯身理好她的裙擺,而后才入內坐下。 他平靜地說著囑咐和安排,“朱纓功夫很好,也與你相識,你出行在外,有她在你身邊,總能讓我放心一些。從此她便是你的人,另外還有十幾個功夫不錯的暗衛,一并予你,上陵這邊我會安排好,她們的親眷我都會妥善安置,朱纓等人不會與我再有聯系,你可以放心用人?!?/br> “這輛馬車是工匠最新所制,用了當世最結實的木料,尋常刀槍難破,非特制的箭矢弓|弩無法損傷?!?/br> “紫蘇那里,我已經讓她帶上了一盒商行錢莊的契書,都已經轉到你的名下,年年有分紅,俱是新買下的,無需擔心我安插什么眼線?!?/br> “朱纓那里有一份名單,是我讓人搜尋來的各地能人,日后若有需要,可以自去聯絡……” 他想到哪里說到哪里,這些時日,他做盡了他所能做的,周全地為她鋪好遠行的路。 與他不會再有半點相關。 ……他是做足了,假定的她這次走是想要徹底拋下他的準備。 車廂內,容厭能感受到車輪一圈圈滾動,馬車緩緩駛離皇宮,緩緩接近城門。 他每一刻都想叫停。 他反復地在想,管她日后恨不恨他,反正不管怎么樣他都會痛苦,那為什么還要放她走?他就是想要她,就是不想她離開。 晚晚握著他的手,坐姿一點也不端莊地倚靠在他身上,柔軟的溫度透過薄薄的衣衫傳遞到他身上。 那么柔軟信任。 容厭如墜冰火交織的深淵。 他說一句,她應一句。 到了城門外,容厭看向車窗之外的天空。 天空澄明地好似一望無際的碧海,映在他眼底,卻一寸寸結上了寒冷的冰霜,冷得他的心口似乎也疼到麻木,甚至感知不到離別的悲痛。 梨花還在風中細碎地飄落。 他望著這天這花,心里卻出神地想,梨城,離城,果然是那么不吉利的名字。 片刻之后,他側過身,淺淺笑著,輕輕吻了吻她的額頭。 而后,他松開她的手,起身走出車廂。 他會記得,他最愛的人,為他手刃過曾經的愛人,為他甘愿放棄自由,為他放棄堅持了十幾年的信念。 他得到的也不少。 他嘗過的甜不多,可這些,差不多足夠他的余生回味。 “容厭?!?/br> 他忽然聽到身后傳來晚晚的聲音。 晚晚掀開車簾,起身追到了車轅處,容厭剛一回頭,就看到晚晚從車上跳下來,飛撲入他懷中。 容厭張開手臂擁她入懷。 烈陽融化在她衣角發梢,她好像一束光,強烈地奔涌到他身上。 珠翠碰撞,發出的聲響清脆悅耳,更加明晰響亮如同擂鼓的,是他心動的心跳聲音。 就像一年前的嘉縣城門處,馬背上紅衣的女郎仿佛攜著漫天的霞光,冥冥注定,落入他懷。 思及過往,容厭眼眶忽地發熱。 晚晚抱緊他,她用盡全身的力氣去擁抱他,臉頰埋在他頸側,深深的擁抱,就好像要將對方死死黏在自己身上,融為一體一般。 晚晚感受著他攬著她腰身的手越收越緊。 準備了那么久的分別,就這么到了? 她就要離開了? 晚晚拼命地抱緊他,湊在他耳邊,她想再強調。 她會回來的,她不是要舍棄他,她愛他,她可以接受分別,但不接受真的與他斷開。 這些時日,吻他,抱他,她無時無刻不在意識到容厭對她的吸引。 前世不設心防輕而易舉就喜歡上他,這一世再深的忌憚和抵觸,也還是沒壓過源自靈魂深處的吸引。 晚晚扯起唇角,只輕輕道:“我好喜歡你啊?!?/br> 她狠心地不說讓他等她,也不再強調她會回來。 痛吧。 腐rou總要用最干脆利落的刀去挖干凈。 他信她會回來也好,他不信也罷。 他不想讓她忍受他無緣無故的不安和情緒,他想留下最后的驕傲。 都可以。 晚晚從他頸側抬起頭,看著他,眼眸中是濃重的占有欲望。 她會在合適的時候回來的。 車隊、宮人分立在官道與城門兩邊,靜靜等候這漆木馬車下緊緊擁抱的兩人分開。 出宮來的人都身著常服,來往行人看多了離別,在城門處看到這樣濃情蜜意的年輕夫妻,也只是因為他們過于出眾的外貌和華貴的衣衫而多看了幾眼。 行人越發多了起來,馬車先駛遠了些。 日頭也漸漸升高。 無人催促,可不管多么緊密的擁抱,兩人心底都清楚。 離別就是離別,今日就是今日。 緩緩松開手,晚晚從容厭身上跳下來,紫蘇走上前,為晚晚帶上遮陽的冪籬,她正要再退開,留給兩人難舍難分的空間,晚晚忽地握住她的手臂,微微笑著道:“時候也不早了,走吧?!?/br> 容厭沉默地看著她。 晚晚折身再次面對著容厭,隔著半透明的薄紗,容厭看不真切晚晚的面容,晚晚模糊能看清容厭的眼睛。 他好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