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薄幸 第18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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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中依舊澀澀地難受,她這樣清晰地明白,她如今的選擇是徹底割舍掉了自己的一部分。 可向來人都有得失,她已經很幸運了,世上沒有人可以兩全。 既然已經做出了選擇,那就這樣吧。 這樣也不錯。 容厭喜歡她到病態的程度,盡管如此,卻還是很尊重她、待她很好。 她和容厭,誰都沒有嘗過多少甜蜜的滋味,可是將來,她和他總能將所有喜樂一一嘗遍。 她不喜歡委屈自己,已經做出了選擇,她不會懊悔,她會好好珍惜,讓她的選擇成為客觀意義上最好的選擇。 不會回頭。 不能后悔。 分岔路口,她終究是舍棄了過去的自己,奔向了另一條陌生的、從未想象過的路。 她會好好走。 終于整理好心情,晚晚如釋重負一般,破泣而笑,擦干眼淚,起身去妝臺前,遮了遮自己眼眶周圍的紅色,而后出門。 她輕聲對門外的曹如意道:“陛下醒了?!?/br> 曹如意又驚又喜。 晚晚笑道:“先通報出去,但不接見任何人。他太累了,與我說完話便要再歇息一會兒,再過幾日,等他身子好起來,再見人不遲?!?/br> 曹如意喜笑顏開,抹著眼角連連點頭,行了禮便激動地去將這大喜之事宣告出去。 晚晚來到御書房前面的臨時議政之處,張群玉方才也剛聽說了容厭醒來一事,他這個時候才終于能松弛些許,輕松地笑了出來。 像是渾身的重量此刻霎時被挪走,無需再克制任何念頭再在他耳邊的蠱惑,他終于得了自由喘息的力氣。 看到晚晚過來,他溫和地望著她道:“陛下醒了?” 晚晚開心地點頭應,“他醒了?!?/br> 張群玉由衷而笑,他高興了一會兒,低下眼眸,看著自己眼前這些寫不完的文書,抬手往前一推。 “陛下強行無賴讓我為難那么多日,這些東西,如今可算是能推開了?!?/br> 有些事,能做到不代表喜歡。 他勉強能與朝中眾臣勉強維系王朝的運轉,可這個位置,他代容厭的每一日,對他來說都是煎熬。 在這里,他也將上陵看得更加透徹,看透了,便更加想要回到他原來的地方。 曾經設計的宰執之路,在朝廷不穩時,他自然要憑能力為帝王分憂,可如今內憂暫緩外患漸平,他總能去做些他喜歡的事。 晚晚搖頭,“他還要再修養幾日,這幾日,還是要辛苦張大人?!?/br> 張群玉看著她,眼眸柔和,道:“得了娘娘這句話便好,既然陛下不能親政,我便再為陛下留在上陵鞠躬盡瘁幾日?!?/br> 晚晚注意到他話中的暫留上陵幾日,心中一扯,怔了下,略有訝異。 張群玉看著近在咫尺的皇后,讓自己笑出來,道:“待陛下歸位,朝廷無恙,臣便請辭,繼續回到臣更愿意窮盡心力的事上?!?/br> 張群玉曾經在邊關教化民眾、改善民生,一度被荒寒之地的百姓盛贊,他待人總是有無窮的耐心和悲憫,那里才是他愿意投身的事業。 晚晚沒有多說什么。 人各有志。 有幸的是,容厭得張群玉這般良臣,不論如何,臣子忠肝義膽,愿提攜玉龍為君死。 張群玉得容厭這般賢主,宦海浮沉,能得信任,也是得廟堂之上最堅實的后盾和仰仗,他才能盡情地發揮自己的熱量,實現宏圖與抱負。 所以,張群玉不屬于這里,而容厭卻是屬于這里的。 他離不開這個位置,這個位置也需要他。 晚晚這些時日對世事看得越來越透徹,也終于能在他的角度上明白,自古人事難全。 親自告知了重臣,晚晚折回椒房宮。 她沒有乘坐轎輦,而是一步一步地走在宮墻間,慢慢地去看周遭的紅墻與檐牙,屋檐上的琉璃瓦在陽光下呈現一種流光溢彩的深碧色。 皇宮本就是天下匠人最巔峰的技藝所在,無處不精美。 她也終于愿意好好去欣賞。 去試著讓自己習慣、喜歡這里。 - 皇帝蘇醒,皇宮仿佛又被注入了一股新的力量,晚晚這一兩日也變得格外事忙。 容厭再次醒來時,他睜開眼睛,周圍寂靜無人。 這一次,他身邊沒有晚晚。 他睜開眼睛,情緒一時未加控制,心頭不可抑制地升起淡淡的恐慌。 看到她不在,他便慌忙想去找她,想見她。 容厭熟練地將心底的難受壓抑住,他也知道,她也有自己的安排,不可能一整日無所事事守在他身邊。 心中悵然若失,眼眸空茫睜著看著眼前的殿舍。 他視野之中,華麗的絲賬帷幔飄動,風的形狀似乎與他印象之中的靈動不甚相同。 容厭忽地怔了下,緩緩地眨動了一下眼睛。 上次醒來太過疲乏,以至于他無法為眼中畫面分出太多心思。 ……此刻他隱約察覺,他看到的東西,似乎有些不同。 他眼中所能看到的,似乎都被削去了一層真實感,像是被剝去了一層難以形容的感官,他甚至無法準確分辨出飄動的絲賬之間有幾分的距離。 左眼好像極為冰冷,又好像極為guntang,難受又覺空蕩。 容厭手指動了動,好一會兒,他試著抬起一只手,只捂住右眼。 他眼前所有失真的畫面消失。 睜開的左眼,眼前一片黑暗。 他甚至感知不到自己的左眼。 容厭手指僵住,后知后覺,原來是,他的左眼看不到了。 他愣了愣,想起他初醒時,晚晚總是流著淚撫摸他的左眼…… 此刻還有什么不明白? 這次變故,生死之間,他活了下來,卻徹底失去了一只眼睛,沒有任何治愈的可能。 他睜著眼睛,望著眼前與以往不同的世界,左眼似乎有些灼痛。 容厭緩緩吐出一口氣,用力閉了一下眼睛,摒去自己對左眼的關注。 他明白,這樣鬼門關走一遭、視生死如玩物,總不能繼續讓他好端端地毫發無傷,什么苦痛也不會留下。他還活著,付出的代價只是一只眼睛而已。 再好不過了不是嗎? 一只眼睛或許不方便了很多,可也只是一只眼睛,他又不是什么都再看不到。 容厭很快便想清楚,不再著意于左眼,出聲叫人。 侍者入內,掩不住驚喜神情,聽著他的吩咐,很快做好了準備。容厭等攢夠了力氣,緩緩地靠近床沿,為自己洗漱了下。 水盆被侍者拿近了些,旁邊摞著一方棉巾。 容厭將棉巾浸入水中,打濕的棉巾覆在臉頰,搖晃的水中銅盆底部深色的釉色映出了人的面龐。 水波搖晃。 他低著眸時,隱約透過搖晃的水面看到了他自己的面容。 容厭本就沒多大的力氣,此刻手中棉巾忽地直接劃落,掉入銅盆之中,攪亂了一盆的溫水。 他猛地抓住兩邊的盆耳,垂首定睛去看水底他的臉。 他眼睛錯愕地睜大了些,僵硬片刻,容厭出聲道:“取一面銅鏡過來?!?/br> 侍者應是,不問原因,立刻出門去取。 宮中的銅鏡不似外面的模糊,鏡面光滑,除了光澤微微泛黃,人的身影面容映在里面,卻是再清晰不過。 侍者很快取來銅鏡,低頭架在容厭視線的正前方。 容厭呼吸發緊,立刻去看銅鏡中的他自己,只一眼,他還沒有完全看清鏡中他的面容,便立刻閉上了眼睛。 心臟沉到了谷底。 難看。 ……他的左眼,不僅是失明。 他瞳色本就淺,顏色彌散開后,又蒙上一層泛著死氣的灰黑,比死人的眼珠還要森然可怖。 丑陋至極。 對著他自己這張臉,他甚至都不想再看他自己一眼。 侍者捧久了銅鏡,僵硬的手臂微微發顫。 容厭呼吸微顫了下,臉色白得更甚,忍無可忍地撇過臉,極為艱難地啞聲道:“放下吧?!?/br> 侍者恭敬應是,還未等侍者收起銅鏡退下,寢殿的殿門忽地被推開,一線春光從門外透入。 容厭深吸一口氣,提起氣力,立刻從侍者拿過銅鏡,掩在錦被之下。 侍者正怔愣間,皇后已經走入了里間。 晚晚看到容厭再次醒來,這次甚至已經坐起了身,她眼中猛然綻出驚喜的光彩。 侍者行完一禮便退出門外,她立刻上前幾步,步伐快速邁開,衣袂在半空劃出飄逸的弧度。 容厭不動聲色地讓左眼避開她,晚晚撥開他手腕間的衣袖,指腹壓上他的脈搏,靜心確認了一番,她眉間的沉郁此刻總算散了些。 容厭手指分開,手指一根一根扣入她指縫,用力收緊。 晚晚低眸看著兩人交纏的手,呼吸亂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