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哄我 第45節
這后宮也似乎恢復到往日的平靜。 云泠這個病病了好幾日,大抵是很久沒生病了,這一病竟然纏綿不盡。 東宮如流水一樣的賞賜下來,皆是為了嘉獎尚宮云泠的勞苦功高。 恩威并施。 便是掌權者的手段。 姚女史看到滿目的金黃珠光,都移不開眼。驚訝道,“殿下賞賜,怎么都是首飾釵環???” 云泠圍著一塊薄絨披風,拿起其中一支精致的金釵,若她沒記錯的話,這些都是他私庫里的東西,當時還是她一一登記造冊的,結果竟然轉頭都賞給她了。 可能是因為她在青州時看起來很喜歡這些首飾,所以他的賞賜都是這些。 其實比起這些只能看不能當的華美首飾,她還是更喜歡銀錢。 姚女史忍不住驚嘆,“這種賞在尚宮局可是頭一份的。姑姑實在能干,不僅將六局打理得井井有條,連這么重要的選妃,也安排得無一疏漏。無怪乎殿下大賞?!?/br> 雖然到第三天云泠生了病,將一切都交給了吳尚儀??墒撬邪才潘家呀洔蕚渫桩?,吳尚儀只需要照章行事罷了。 精明能干,不僅僅是在宮務。還曾一次又一次助太子成事,簡直是太子殿下手中最好用的一把刀。 替他解決了不少麻煩。 云泠當初讓自己變得優秀是為了做個對他有用之人,人只有有利用價值才會被重用。所以她為了學習宮務曾經不舍晝夜,為了站在他身邊強忍住害怕?;\絡人心,殺雞儆猴,御下的手段她都學了不少。 一步一步,變成了今天的云泠。 可現在,她已然報了仇,王大德也死了,她不再需要他的權勢。 只是利刀易做,激流難退。 大晉太子權勢滔天,心思縝密,城府深沉。她該怎么做,才能在他手里搏一條出路呢。 第35章 燒了兩天,云泠的身體還沒好,即便喝了藥,也還是有些咳嗽。 便告了兩日假,待在房間里休息。 窗戶推開半扇,坐在窗下,她一抬頭便能看到朗朗晴空,淡云閑風。 深墻之上,連想望一眼太陽,也需頭抬得高些。 云泠長在皇宮里,先是宮婢,后是尚宮,很少有這樣的閑暇,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想,枯坐一兩日只閑著看風景。 墻角的花開得十分茂盛,累累花朵在枝頭顫顫,竟然快要越到墻外。 正看著,外面一聲“長樂公主到!”的通報傳來,緊接著房門被推開,謝錦嘉像只飛奔而來的乳燕,一邊快步而來,一邊擔心地問,“云泠你病好些了嗎?” 云泠起身,剛要行禮便被她扶起,“哎呀,在我面前不必講究這些虛禮?!?/br> “這些時日我都被母妃壓在宮中讀書,一刻也不得出去,連你生病了也不知道。剛剛還是聽到一個太監說的,這才急忙來看你,都忘了帶些禮物了,你別介意?!?/br> 云泠笑了笑,“公主能來看我,我已經很開心了?!?/br> “那就好那就好,”謝錦嘉笑瞇瞇的。 看她臉上都沒什么氣色,說了句,“真辛苦?!?/br> 可不是么,在她那個恐怖無常的六哥手下做事當然辛苦了,戰戰兢兢的,一個不小心不知道哪里就惹到他了。 要是她,可能會直接一頭撞死吧,這樣倒還來得痛快些。 可是這話太大逆不道,她現在學乖了,不太敢說。更不好在太子的女官面前說。 這深宮高墻真的很壓抑很無聊,從來不能隨心所欲。謝錦嘉難得有說得上話來的人,所以便經常找云泠玩。 謝錦嘉也知道她是東宮女官,不太好和她交好的。 但是云泠看著會生疏與她拉開距離,實則心底很柔軟,不太會拒絕人的。 果然下一刻就聽她關心道,“愉妃娘娘怎么突然罰你了?” 謝錦嘉嘟了嘟嘴,“還不是說我丟了她的臉。我不是追著蕭祁白么,可是人家不僅不搭理我,轉頭還要和李尚書的女兒結親了。我哭鬧了兩日,母妃嫌我丟人,就把我禁足了?!?/br> “若是別人也就算了,本公主就是不明白,那李心棠又能比我好幾分,為什么蕭祁白寧愿娶她也不娶我……”話音漸漸低了下去,含著無盡的落寞,“不過說什么都沒用了,總歸他蕭祁白,要娶別人了?!?/br> 蕭祁白聯姻…… 云泠腦海中勾出這樁事,她是知道個中原委的。 太子新政在朝堂上多遭守舊頑固派反對,其中以禮部尚書和沈將軍為首。 偏偏這些老臣還頗有威望,殺不得罰不得。只能分而化之。 行宮中,她受太子令挑起兩家女兒爭端,加大兩家嫌隙,加上沈春香的勸告,沈將軍對新政之事已不再多加反對,只剩下禮部尚書。 原本應該是讓蕭祁白與禮部尚書之女聯姻,新舊兩臣聯姻,來達到推行新政的目的。但據她所知,太子對新政已另有安排,蕭祁白,并不會和李心棠定親。 可即便如此,蕭祁白作為太子重臣,他的婚姻是政治籌碼,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娶一個公主。 所以蕭祁白不與李家聯姻之事,云泠想了想,還是沒有和公主說。 終歸是,不成的。 公主單純,不懂這朝堂的波譎云詭,風起云涌。 與其告訴她讓她燃起希望又再次絕望,何必呢。 …… 休息了兩日,云泠的病好得差不多了,重新回到尚宮局。 堆疊了許多宮務,她從早上一直處理到黃昏,才堪堪停下。 從尚宮局出來,夕陽余暉映襯著云彩,染成了一片金黃之色,整個皇宮都似乎籠罩在溫暖的余韻之中。 走出宮門,穿過一道悠長的宮道,路上迎面走來一個頗為眼熟的高大身影。 等他走近了,才發現竟然是錦衣衛鎮撫使裴遠。 不,現在應該說是指揮同知了。 從青州回來,裴遠大功一件,太子給他升了職,連跳兩級。 他們在青州相熟一場,也算是有些交情。 云泠彎唇笑了笑,見禮,“裴大人?!?/br> 裴遠連忙回禮,“云姑姑這是剛從尚宮局出來?” “多日的事積雜了些,裴大人這是?” 按道理來說,這個時辰他一外臣本不應該出現在宮中。 裴遠:“殿下召我,有些許事情?!?/br> 多的也不好詳細說。 云泠自然明白。 裴遠雖是武將,但卻是個心細之人,“姑姑看著清瘦了不少,近日多雨,還需仔細著些。有需要幫忙的地方,隨時差遣一聲?!?/br> 云泠感激不盡,“那多謝裴大人了?!?/br> 兩人說著話,宮道上走來兩個小丫鬟,看見云泠和裴遠,對著他們同時行了一禮。 一邊走還一邊往后看。目光落在云泠和裴遠身上,別有深意。 裴遠雖是一武官,看著兇神惡煞但也算是年少有為,也未娶妻。兩人站在一處,頗有些相配的意境。 怪不得令人多望一眼。 裴遠被打量著有些不自在,和云泠說了聲連忙離開。 這本是一樁小事,卻不知道怎么的就傳進了太子的耳朵里。 謝玨:“哦,他們說了什么?” 安公公道,“其實也沒說什么,姑姑就是和裴大人碰上了說了兩句話,為了避嫌裴大人很快就走了。沒得一些宮人嘴快亂傳?!?/br> 謝玨當然知道,這裴遠就是個武癡,根本就沒有這方面的想法。 這種傳言實在荒謬。 安公安便說這宮人沒甚規矩,是該規訓規訓了。 謝玨也沒說好還是不好,低下頭繼續批閱奏折。 看著不甚在意。 第二日,太子從前朝回來,路過西華宮。 隔著不遠,一道說話的聲音傳來,只見一侍衛手中拿著一包不知道什么東西,遞到了對面的女官手中,然后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笑容甚是亮眼。 云泠與侍衛笑了笑,把東西收下。 安公公眼見著神色不變的太子,看不出喜怒。 直到回到東宮,太子進書房之前,忽然留一句,“剛剛那個侍衛,處理了?!?/br> 安忠愣了下才明白殿下指的是誰,連忙道,“是,奴才立刻讓人把他調走?!?/br> 幸好還只是調走,而不是殺了。 又聽太子問,“云泠病好了?” “回殿下,姑姑昨日已痊愈?!?/br> 謝玨點點頭,停了一瞬,“傳她來東宮?!?/br> 安公公想說些什么,又不敢開口。 “是?!?/br> …… 云泠收到安公公的傳信時已快吹燈上床休息,聞言有些不解。 太子怎會在這個時候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