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伎 第4節
第7章 小荷(1) 陶小紅就和很多在煙花之地長大的賤籍女子一樣,比同齡人早熟很多。但也就是早熟而已,和所有這個年齡段的小姑娘一樣,很多時候是分不清楚好壞的,只能憑一點小孩子的‘見識’去接人待物。 花柔奴不懷好意的拱火,如果是一個成年人,甚至只要大一些,十多歲的女孩子,都是能看出她的伎倆的。但陶小紅還是太不經事了,花柔奴這樣一說,她內心就對紅妃有了惡感! 再加上初次見面時,都知柳湘蘭對紅妃與她完全不一樣的態度,讓陶小紅對紅妃有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嫉妒與討厭。此時遇上這件事,她心中更加不高興。就算一旁有甄金蓮解釋為什么她只能用‘虹’,這其中有個先來后到的緣故,她也無法真的開解出來。 而且有一說一,官伎館這種地方,遇上紅妃和陶小紅這種事,‘先來后到’也只適用于兩人地位一樣的情況。如果未來陶小紅表現出了巨大的潛力,比紅妃更得看重,那么她用回‘紅’字,這也沒什么可說的。 所以這種情況下還真不能說花柔奴就是胡說的,陶小紅如今不能用‘紅’,只能用‘虹’,還真就是因為紅妃的關系。 “雖然身份低賤,但彼此還是有地位高低的——”花柔奴明明還是個小姑娘,卻已經學會了什么叫‘挑撥離間’,只是她還想說什么的時候,被甄金蓮給打斷了。 甄金蓮其實很不喜歡花柔奴,雖然花柔奴只是個小孩子,無論做了什么也很難讓她們認真生氣...但這種唯恐天下不亂的做派,佷容易讓人聯想到她現在的養母花小小——官伎館里女人多,再加上大家在互相道姐妹的同時,隱隱也是競爭對手,所以關系是很微妙的。 既有人互相扶持,一起對抗外界對她們的惡意...都已經是玩物一樣的賤籍女子了,又何必再互相傷害? 同時也有人彼此傾軋,總是鬧出些爭端來,不讓館中平靜。 甄金蓮是一個務實的女子,也或許是她還沒有經歷過多少事,至少她現在希望擷芳園是前者。 因此,她見花柔奴還要說什么來挑撥離間,便開口打斷道:“如今就論起上下尊卑了?這可早了些...別說學藝完畢,成為女弟子,只說選入新竹學舍,你等入選了么?若是連新竹學舍都不能入選,如今說這些不是貽笑大方?” 甄金蓮是女弟子,在官伎這行就相當于‘學徒’,算不了什么。但相較于紅妃、花柔奴這些連培養都還沒有的小女孩,那又是絕對的前輩了!平常要教管一兩句,她們這些小姑娘是連一句話也不能說的! 不然打上了桀驁難馴的標簽,在官伎館是會受到排擠的! 從這個角度來說,官伎館是一個非常在意資歷、輩分的地方,所謂‘末等飯,頭等規矩’就是了!不過,這也是一個最不講究資歷的地方,若是走紅,即使是年紀輕輕的女弟子也能大小聲。若是不走紅了,如花小小一樣,哪怕是如夫人、大前輩又如何呢? 如今花小小雖然橫行無忌,但那是大家給面子...若是不愿意給面子了,她也是無法的。 甄金蓮一開口,花柔奴臉上一紅,到底不說話...說到底還是個小女孩,遮掩不住心思。雖然花柔奴并不覺得自己過不了新竹學舍的篩選,她好歹算是官伎內部子弟(即使是有水分的)。一般來說,內部子弟很少有入學新竹學舍都不能。 但這種事誰敢打包票呢?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花柔奴心里也不能真的篤定,事情塵埃落定之前都打著鼓呢! 也不只是花柔奴這樣想,其他所有要去新竹學舍的官伎館小娘子,誰又沒有這樣的擔心呢?就是紅妃,經歷特殊,底氣比別人多了許多,也難免想一個‘萬一’——之所以這樣患得患失,還是因為失敗的后果太難承受了。 成為官伎并不是什么好事,但在她當下的選項里已經是最不壞的了...她知道,在這個世界,成為官伎,又或者沉淪到私妓人家,本質上并沒有不同。對于世人而言,他們再追捧官伎,官伎也和私妓一樣只是玩物。 只不過官伎這個玩物更加昂貴罷了! 但于她自己而言,如果是官伎的話,她還可以不用面對那么難堪的處境,還可以告訴自己,自己是一個表演者,繼續上輩子舞者的生活。這很像是在自欺欺人,就像將自己的腦袋埋進沙子里的鴕鳥...但她能怎樣呢?逃避可恥,但有用,這是真的。 因為這樣的心情,紅妃只能花更多的精力為入學新竹學舍做準備。 新竹學舍篩選學生是冬天的事,正式開學是來年春,對于新一批目標是成為官伎的小娘子來說,準備的時間其實已經不多了。 不過話說回來,也沒有太多可準備的。 “二姐勿憂!”大概是察覺到了小meimei的擔心,師小憐出堂回來,發現紅妃在做舞蹈基本功的練習,微醺著躺在了美人榻上,輕輕笑了起來:“學舍連二姐這樣的小娘子都不要,還要甚樣人兒?” 這并不是師小憐做jiejie的王婆賣瓜,自賣自夸,她是過來人,自然知道新竹學舍是怎樣選人——紅妃她們那樣年紀的小姑娘,本身就是官伎館出來的還能有些基本功,外頭來的就實在難有什么了! 而就是那么點基本功,又能說明什么呢? 那點兒東西確實意味著先走了一步,可是她們這樣年紀的小女孩,正是最容易進步的時候,大家在一起學一段時間,差距就會被拉平!真正重要的是她們正式學藝以后的努力,以及個人身上的天賦。 努力什么的,新竹學舍不太容易看出來,只能觀察性格,盡力篩去那些輕浮的、吃不得苦的。相較而言,天賦倒是更能看出來——新竹學舍的善才們不知道見過多少精挑細選才送到他們面前的孩子,對于一個小娘子有沒有天賦,他們有一套自己的經驗。 而如果只是看這些的話,師小憐真心覺得,哪怕這一次新竹學舍只要一個學生,自己的小meimei也能入選。 師小憐從來沒見過像meimei紅妃這樣沉靜、有毅力的孩子,這和館中常見的早熟還不太一樣! 說到早熟,師紅妃其實不會,上輩子十幾歲的短暫人生里她并沒有在人情世故上有什么歷練。她一直生活在相當單純的環境中,只知道用心學習舞蹈,甚至和同齡人都沒有太多共同話題!而這輩子,則是受到了上輩子的影響,她很難融入到環境中,反而連花柔奴那些小姑娘生澀的‘世故’都沒有。 師小憐有的時候會忍不住暗暗觀察自己的小meimei...雖然只是沉默著努力,并沒有任何閃耀的意味,但那種如今官伎之中再難見到的雅正,本身就很吸引人——說到官伎,普通人的固有印象就是藝人,并且是非常用功,以才藝立身的藝人! 這當然沒錯,最開始官伎就是如此! 但到了如今,天下風氣逐漸變化,官伎自然也變了...這種氣度在正式官伎都很難見到了,更別說紅妃這樣一個小娘子身上。 對比之下,師小憐甚至覺得自己這個正式官伎比meimei這個孩子還要輕浮...一般來說,像這樣性格的苗子,哪怕天賦差一些,新竹學舍也是愿意培養的。雖說做什么事情到了頂尖都是天賦重于努力,但更多時候大家都還沒努力到必須要拼天賦的時候! 這種情況下,性格比天賦又要更重要了。 更何況,師小憐看在眼里,并不覺得meimei的天賦不好。她自己也還年輕,看后輩并沒有太多經驗,但很多事多少是有感覺的——最簡單的基本功看不出高低來,就像難度為零的試卷,大家都考高分,根本顯不出水平參差??墒?,一個人的氣場卻是看的分明的,哪怕是壓腿、抬手,meimei都要比別人更加‘吸睛’! 這是什么?這就是天生要成為藝人的! 如果紅妃知道jiejie的想法,可能會無話可說...很多官伎內部出身的小姑娘確實會有基本功,但這種基本功和后世舞蹈生的基本功根本不可同日而語。 她上輩子現在這個年紀的時候已經學舞有一段時間了,學舞的年齡先不去說他,相較于新竹學舍要求的八到十歲(虛歲),紅妃上輩子學舞的同學有比這更早的,也有比這更遲。這對于個人發展或許有影響,但并不絕對。 關鍵是訓練中的講究...學舞蹈的基本都按芭蕾基訓那一套來,無他,只因為這一套是舞蹈領域內最先形成科學體系的,所以大家都來學習‘先進經驗’,于是芭蕾基訓一統江湖。 此時學藝之人自然也有一套訓練的方法,但相比起芭蕾基訓的科學、精細、成體系,無疑顯得粗放、小兒科了很多。這帶來的直接后果就是,紅妃按照上輩子的記憶進行訓練,出手就有章有法,與她相比,同齡人簡直就是像是玩樂!這就是業余之于科班的差距。 第8章 小荷(2) 秋天開始,北桃花洞一帶二十八家官伎館的小姑娘就都緊張了起來...新竹學舍三年選一次學童,選中的就是官伎預備役!雖然到時候還會有淘汰,但進入新竹學舍后淘汰率并不高,很多人都不以為意。 今年正是選拔之年,有心成為官伎的小姑娘年紀雖然小,該懂的卻都懂了,知道這是決定命運的時刻! 雖然都是賤籍女子,但也是能分出一個高低不同的。賤籍女子的命運就像枝頭的花一樣,好看但永遠身不由己,最后的命運都是零落成泥。相比之下,官伎卻還有一些自由,能夠保持一些自尊——而且就算年紀小,還想不到這些,官伎的生活優裕卻是看的到的。 在官伎館中看到官伎jiejie們過著鮮花著錦一般的生活,這些小姑娘看不到背后的苦楚,唯一感覺到的是羨慕...或者說,就算知道背后有苦有淚,那也好過離開官伎館,被私妓人家的老鴇買走! 官伎館如果是地獄,那也是第一層地獄,之下還有十七層! 而就在這種緊張中,日子過的格外快,似乎眨眼之間就到了新竹學舍選拔女童的冬天。 選拔當日,紅妃像往常一樣早起,選拔會在下午進行,所以這個時候她還有很長世間做最后的準備——周娘姨去茶房催了許多熱水來給她洗頭洗澡,紅妃趁機將今天的一滴甘露稀釋,其中一些就摻到了香湯之中。 古人洗澡遠不如現代人方便,所以洗澡的頻率不能和現代人比。相比起其他人,紅妃洗澡洗頭的頻率要高很多,她可是澡堂的??停ù藭r東京城內澡堂子很常見,桃花洞也有專門的女澡堂,這倒是給紅妃提供了方便)。 之所以今天非要在家沐浴,主要是時間緊,不好在選拔開始之前再出門了。 從紅妃指尖滴落的甘露,她平常是隔一天內服一滴,如此便養出了如今這樣康健的身體。另外,她一般隔一天沐浴一次,正好利用另一滴甘露——甘露的用法很簡單,就是稀釋之后當成養護產品用。 對于紅妃來說,面膜是甘露水,身體乳是甘露水,護發精油也是甘露水!這樣長期堅持下來,她就有了豐厚順滑的好頭發,皮膚更是清透白皙,連關節處也一點兒瑕疵沒有!雖然都是小孩子,這個年紀皮膚沒有不好的,但在一些細節上總有差別! 長期使用甘露水,紅妃的皮膚相比起同齡人,哪怕是白白嫩嫩的那種,也像是白出不止一個度!但這又不像是慘白,而像是只會出現在精修圖片里的那種‘完美’。而‘白’只是一個方面罷了,白、潤、細,沒有一點點瘢痕、痣疤等等,這才是甘露水的真正厲害! 如今在小孩子中沒那么明顯,等到年紀漸漸長大,甘露水的作用才能顯出來! 沐浴完畢之后,紅妃在燒著好幾個薰籠的房間里擦頭發,用了十來條干布巾細細擦拭,這才讓頭發不再滴水。到了這個時候,她才慢慢梳通頭發,旁邊周娘姨幫忙拿來扎頭發的種種家伙,笑著贊道:“小娘子一頭好頭發,如今就這樣厚密順滑,好生養著,將來誰都不能比!” 雖然官伎說是靠才藝生存的,但大家心照不宣的是,在才藝之前一張臉才是最重要的! 大家都差不多的時候自然可以憑借才藝決高低,但如果一個官伎外貌條件是出類拔萃的優越。那么即使才藝一般,也不耽誤人家迅速走紅。 頭發也是評價外貌的一個點,古代還特別在意這個。譬如如今的官伎中,就有拂云樓的鬟鬟有一頭好頭發,發長七尺、濃黑如漆、光亮似鑒,每日在拂云樓自己的小閣二樓梳妝,長發垂下,望者都以為仙子。 鬟鬟在別處都不驚人,只靠一頭好頭發就能找到一個好定位,活的比很多才藝勝過她的官伎都好了! 紅妃心里知道周娘姨的意思,但她又很難說什么,最終只能避而不談,在頭發半干時用稀釋后的甘露水潤發。 做完這些,她換下剛剛沐浴完后穿的半舊居家衣裳,換上□□成新的內外衣。上身是從里衣、中衣,再到外穿的杏黃色交領窄袖襦,下身則是裈(合襠褲,很像七分闊腿褲)、绔(開襠褲,保暖用)、襠(合襠,但側面開口的褲)一層一層穿起,最后再圍上一條藕荷色二破裙就成了。 古代也有童裝,但除了兩三歲的小孩子外,小孩子并不穿童裝(女孩子尤甚),所以參加選拔的紅妃穿的衣服和成人款式沒什么不同。最多就是因為年紀小,她避開了垂袖、層層疊疊等特點的衣物。 那些衣服很好看,但不適合小孩子。 穿好這些,頭發也差不多干爽了,周娘姨替紅妃梳了雙垂髻,發髻上沒有什么裝飾,只有四個黃霜霜的小巧方勝。很簡單,但正適合她的年紀,還有今天穿的衣裙。 紅妃站起身來,讓周娘姨幫她看看哪里還不妥當。周娘姨點頭道:“小娘子哪里都好,穿上繡鞋便是?!?/br> 新竹學舍選拔,女童們不能隨意對待,但特別刻意也不好!真要是特意穿的簇新簇新、打扮的花團錦簇一般,不說一個小姑娘不合適,落到學舍的善才眼中,也只是顯得輕浮、不穩重而已。 所以紅妃穿的是□□成新的衣服,顏色素淡和諧,低調又不失禮。要說哪里特別亮眼,大概就是提前準備的這雙鞋子了,鞋子本身是朱紅色的,上面用白色繡線繡著魚兒戲水,鞋頭上綴了一顆一顆的小珠,仿佛是濺起的水珠。 二破裙的相對于普通褶裙,一是沒那么長,二是前后均是破開的,行走之間就可以見到里面的長褲和鞋子。紅妃本來就素淡,唯有這一雙鞋扎眼的不得了,行走之間有了小姑娘的鮮艷! 穿好鞋之后紅妃并沒有化妝,周娘姨和這個時候也起床的師小憐都不主張她化妝。師小憐搖搖頭道:“二姐如今才多大?我見有些小娘子小小年紀就施朱涂粉,只覺得好笑!且今日學舍挑選女童,定然是要看臉的,涂抹過的到時都要洗去呢!” 師小憐和紅妃照常吃了晚飯,別的都覺得還好,只是覺得小meimei穿的單薄了一些。便讓周娘姨找出了一件白色對襟窄袖短襖,短襖并不多厚,所以也不顯得臃腫。但這是錦緞面子的,錦緞厚重不透風,里面只需絮一層薄薄的絲棉就足夠防風了。 師小憐今日下午早就安排好了出堂,不能陪著紅妃去參加選拔,便對送館中小姑娘去參加選拔的甄金蓮道:“jiejie,多看顧我家二姐?!?/br> 甄金蓮自然應下,等到時候到了,就帶著六個小姑娘上了一兩騾車。騾車有兩頭大青騾牽引,本身扎著彩花,本來就是專門用來做女子生意的——雖然此時流行坐轎,但一輛轎子小小的,總有不方便的時候。 擷芳園離新竹學舍并不遠,也就是兩條街。雖然只是兩條街,新竹學舍這邊卻安靜了很多,如果沒來過這里,根本想不到桃花洞這樣的里坊竟然還有這樣安靜、清幽的所在。 甄金蓮叮囑幾個小姑娘:“謹言慎行,學舍善才教你等如何做就如何做,千萬不要頂嘴!” 參加選拔的女童年紀都很小,再早熟也往往控制不好情緒。平常也就罷了,若是在學舍善才面前張牙舞爪,別的地方就是再出色,也會被刷下去! 見幾個小姑娘都因為緊張不說話,甄金蓮又安慰了幾句,這才將人送到了一扇黑油門內,然后就按照規矩退出來了——學舍的善才們要觀察女童們的性情、行止,要是有人一直在旁提點,就看不出什么來了。 小小的黑油門看著不起眼,走進去后才發現內有乾坤!不過紅妃并無機會觀察,只能在一座庭院平整、以青石鋪地、并沒有多少裝飾的院子里呆著。此時院子里已經來了幾十名女童,身后也還在時不時涌進新人。 這個時候還沒有人過來安排,女童們大都和自己認識的人三五一群,暗中還張望著其他人——雖然沒有明說,但大家都知道彼此是競爭對手。 過了一會兒,數位學舍善才到了,眼神在人群里掃了一遍,原本還有些嘰嘰喳喳的人群一下安靜下來。紅妃一下想到了自己上輩子的一位數學老師,從教多年,非常有威信,在他面前十幾歲的男孩女孩都乖的跟鵪鶉似的。 “靠兩邊!”善才中最年輕的一位站了出來,指揮女童們動作起來:“靠兩邊,挨著排隊!” 不只是女童們很緊張今天的選拔,學舍的善才們也很重視。這樣的選拔每三年才一次,每次也才選拔百來人,而這些被選中的女童會在學舍修行六年,然后又篩去一些,剩下的成為正式官伎。這之間,中間的培養固然重要,但選苗子也一樣重要! 如果苗子不好,怎么培養都不會有理想結果的! 第9章 小荷(3) 新竹學舍選拔女童的條條框框,女童各自所屬的官伎館都是有提前教導過的。像紅妃這樣的內部子弟,更是有母親、姐妹親自口傳心授,所以對于這件事大家都心有準備。就算是緊張,也是對前途的緊張,而不是因為選拔流程未知。 按照規矩,排成兩列之后,就有學舍善才出來點名,讓一個年紀的排一排。這些小姑娘年紀在七歲到九歲之間(虛歲),翻過年去入學時,正好是八歲到十歲的標準年齡。這個年齡段上的女孩子,一歲的差別就有可能看起來完全不同,所以提前分一下年齡是很常見的。 按照年齡分好后,身高看起來就整齊多了。雖然也有‘天賦異稟’之人,但大多數女童的身高體長顯然都在正常范圍內。 如此,再有六個一批,一排排靠墻站。這是為了看女童的身高,以及比身高更重要的比例——只要不是侏儒,又或者特別高大,官伎什么身高都不大要緊,這就和后世舞蹈學院會根據不同專業有不同的身高要求不同了。 這一方面是因為此時舞蹈演員的培養還沒有那么精細,也是因為在當下的審美中,太過高挑反而不吃香。 相比較而言,比例是重要的多的項目,在長期的舞蹈表演中,顯然已經有人意識到了,體態纖長、比例合度的身體跳舞要好看的多。 這一輪選拔并不會剔除多少人,因為這方面不合格的人很難入官伎館的眼,壓根就不會送到新竹學舍這邊參加選拔。不過這一輪也確實打落了十來人,這十來人大都是官伎館內部子弟,她們就算有哪里不好,也會因為出身官伎館,自動獲得參加選拔的資格,倒不如外面來的經過篩選。 等到全部看完,紅妃自然沒有被刷掉,不只是她,擷芳園六個女童全都沒有被刷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