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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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又轉念一想,人得認命。 或許,她的命就是比較苦。 手機無聲開機這個鐵疙瘩自從到她手里,就一直是靜音狀態。 通訊軟件上有幾條信息,是她meimei發過來的,第一條是和她報喜,說找到了一份很輕松的兼職,還給她發了個紅包。 因為她沒有及時看見,紅包已經被退回了。她meimei繼續說道:姐,你咋不要紅包?你最近工作咋樣? 張紅梅眼眶一紅,手指輕顫著戳屏幕:最近工作挺好的,就是有點忙。我不要你的紅包,你好好上課,別落下進度。 她退出對話界面,卻發現有一條好友申請。 點開,看見尚清兩個字,她手指一頓,點了接受,然后用力戳下一行字:尚大師,人是不是得認命? 尚清看著那行字,半晌,快速敲擊鍵盤,回道:我不信命,也不認命。 若是有其他玄術士看見這話,恐怕得笑掉大牙。你一個算命的,不信命怎么算命? 然而在尚清心里,命數雖然天定,但人定勝天。他能算出別人的命,自然是希望對方能戰勝命運。 就好比說,他算出一個三歲的小孩,十年后會在河里淹死。他告訴對方這一大劫,自然是希望對方能避免,難不成是炫耀自己懂得多嗎? 手機對面回道:可是,不信命能怎么辦呢?我沒本事,逃不了。 尚清皺眉,你住在哪里,需要幫忙嗎? 張紅梅:尚大師,您幫不了我,沒有人能幫得了我。 尚清:總要試試。我想,你既然知道我,那自然知道我以前做過的事。想必不會比幫你更難。 張紅梅猶豫了一下,她自然是知道尚清的,知道這是一位本事很大的大師。 如果是他的話,或許,真的能把自己從這個地獄里解救出來! 她手指還在微微發抖,盡量快速的戳著屏幕,我住在鼎銘市香林小區11號樓302,您、您真的能幫我嗎?我丈夫他被惡鬼附身了! 尚清心里一松,知道地址就好說了,你別著急,慢慢說。 張紅梅喉頭哽住,捧著手機就像是捧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被惡鬼附身了,變成了一個我不認識的人, 她發出這半句話,正想接著打字,忽然聽見外面門響了!她一下子慌張起來,他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 情急之下,她將手機往床底下一塞,剛想站起來,然而那人已經進屋了。 拖沓的腳步聲傳進來,張紅梅心里就是一抖。 他喝酒了。 臥室的門被推開,一個身形健壯的男人走進來,隨之而來是nongnong的酒臭氣。 男人口齒不清地罵罵咧咧,臭、臭娘們!你躲躲哪里呢? 張紅梅下意識抱頭蹲下,心中已經條件反射的感受到了恐懼,甚至提前感到了疼痛。 男人踢踏著走過來,一拳錘到她脊背上,你他媽還敢躲?我看你能躲到哪里去!你他媽躲??! 張紅梅只覺得后背一陣劇痛,但還能忍受,她咬緊牙關一聲不吭。 男人抬腳一踢,把她踢得翻了個面,像翻殼的烏龜一樣,他哈哈大笑起來,又踹上她的肚子,說!你以后還敢不敢和別的男人說話!sao蹄子,媽的!天天花枝招展勾引誰呢!cao,老子就是打你打少了,讓你到處勾引人! 一腳又一腳踹在肚子上,張紅梅疼得腦子里一片空白,眼前直冒金星她四肢無助的撲騰,連痛吟聲都發不出來。 那人渣卻不滿意她的沉默,一只手拎起床頭柜上的花瓶?;ㄆ坷锏幕ㄔ缇涂菸?,只剩下半壺水,你你個sao貨,你他媽不、不說話,老子砸死你砸死你個賤bi! 張紅梅仰躺著,眼睜睜看著那手臂長的花瓶,對準她的頭砸下來。 一聲巨響,花瓶嘩啦啦碎裂開來,瓷片和水跡蹦的滿地都是。 那人渣吐了一口濃痰,呵呵笑,讓、讓你不聽話! 隨后他往床上一倒,呼嚕聲震天響起來。 臥室里滿是酒臭味兒,床上躺著一個人,床下倒著一個人。 張紅梅眼睛依然睜著,那個花瓶在落地的最后一刻,不知為什么偏了兩公分,正好砸在她腦袋旁邊。 飛濺的碎瓷片在她臉上割出道道劃痕,但這已經無所謂了。她只覺得渾身上下都不聽使喚,小腹處更是陣陣劇痛。那痛苦讓她簡直恨不得立刻死去。 兩%腿之間有溫熱的液體淌下來,她自然知道這是什么。那是一個小生命的流逝當然,這不是第一次了。但或許,是最后一次。 張紅梅像一條死魚一樣仰躺著,連撲騰的力氣都沒有,她能感覺到血從身體里流出去,體溫慢慢下降,連指尖都動不了,只有心神還在受她控制。 想點什么好呢? 給沒出世的孩子道個歉吧。 寶寶對不起,mama沒能保護好你,但沒有降生在這樣的家庭也是一件好事,希望你下次投胎擦亮眼睛,找個和諧美滿的好人家 身上越來越冰,眼前開始發黑。張紅梅慢慢閉上眼。 手機另一端,尚清起先還等著對方的回復,然而一個多小時過去,他察覺到不對勁。多長的話,才能一個多小時都寫不完? 他對著那地址掐算片刻,忽然臉色一變,不好,出事了! 他立馬撥通游明池的電話,你的直升機在嗎? 游明池察覺他語氣不對,快速說道:隔壁部門有秘密任務,將直升機調走了!出什么事了? 尚清沒空和他解釋,直接掛斷電話撥給游延慎,舅舅,我需要立刻趕往鼎銘市,您能想想辦法嗎? 游延慎臉色沉下來,語氣卻十分溫和,別著急,你要什么舅舅都給你辦到。他一邊說著,給徐特助做了個手勢。半分鐘后,徐特助沖他一點頭。 游延慎繼續道:去鼎銘市對嗎?兩個小時之內能趕到機場嗎? 尚清趕緊道:可以的,越快越好! 游延慎:去機場吧,都安排好了。 私人飛機需要至少提前五小時預約航道,但在一些緊急情況下,一部分特殊人群可以臨時預約,只是代價有點高。 尚清自然知道這代表了什么,但他現在連謝謝都來不及說,抓起包就沖出門。 趕往機場的路上,他繼續給游明池打電話,兩個小時之內趕到機場,帶上你所有的證件。 游明池只說了一句,等著。 兩小時后,游家的私人飛機起飛。 凌晨兩點,降落于鼎銘市機場。 凌晨四點,香林小區某戶人家被破門而入。 尚清一腳踹開房門,夾雜著酒氣和濃重血腥氣的味道撲面而來。 兩人闖進臥室,就看見床上睡成死豬的男人。而床下,張紅梅躺在碎瓷片和血上,人已經休克。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發生了什么。 游明池登時臉色一變,cao!老子要不是公職人員,我他媽打死這畜生!隨即立刻打電話叫救護車。 尚清比他直接多了,上前一步掀開床鋪,一道紙符貼在那人渣腹部。 只見那被人踹門都醒不了的男人,忽然睜開眼,半夢半醒之間捂住肚子開始翻滾哀嚎:啊疼!疼死老子了!啊 此時的他肚子里一片翻江倒海,就像是一百只老鼠在他腹腔里抓撓,疼得他面無人色! 強烈的恐懼和疼痛讓他瞪大雙眼,嗓子里像是裝了一個破風箱一樣漏出幾個字:不!不要??! 然而,在場的人,沒有人會同情他。他只能硬生生忍著內臟被揉碎的劇痛,恨不得立時從樓上跳下去!但是卻沒有這個勇氣,只能一聲聲的哀嚎,不求求你放了我!求求你 他怎么也想象不到,為什么躺在家里睡得好好的,忽然就禍從天降了? 外面響起救護車和警車的警笛,不一會兒,樓梯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尚清打了個響指,紙符無火自燃,連灰燼都沒有留下。 而那人渣已經將自己抓的血rou模糊,那痛勁兒還沒過去,他慘白著臉倒在床上,疼得一陣陣暈眩。 尚清湊到他耳邊,低聲道:你可能不信報應。但是很抱歉,它來了。 第57章 燒了吧 身后,探出來一直青白的手。 病房門口, 女警小jiejie走出來,問道:尚清先生是嗎?張紅梅請你進去。 尚清走進病房。 張紅梅經過搶救脫離了危險,剛剛醒過來。她面色白的嚇人, 眼神一點光彩都沒有,眼白里布滿了血絲。 尚清看了眼窗戶,外面陽光有些刺眼,他走過去將窗簾拉上一半。 刷拉拉的聲響讓張紅梅回過神,她看著尚清, 木然問道:尚大師,他是不是被惡鬼附身了? 尚清沉默一下,為什么會這樣問? 張紅梅怔怔道:他以前不是這樣的。 女人聲音沙啞干澀, 我們談戀愛的時候,他對我很好。接我上下班,給我買衣服,記得我的生日。我們從來沒有紅過臉。他帶著我回老家玩兒, 讓我坐在他肩膀上拍照,雪白的杏花落到我們頭上,像是一對老頭老太太。 尚清默默聽著。 張紅梅又發了一會兒呆, 好像忘記自己剛才在說什么, 其實, 我也報過警。他第一次打我,我嚇壞了, 打了報警電話。 警察來得很快,也很負責,將他帶走關起來。說是根據什么、什么條例,關了他七天。 我怕他出來再打我,就趁著這七天搬家了, 還找了新的工作。我想離他遠遠的,我覺得,他是被惡鬼附身了。他就像是變了個人一樣。 尚清抬眼看她,這個女人眉目間有一種沉默的堅韌。 張紅梅:他出來之后沒找到我,就去了我meimei的大學,偷拍了兩張meimei的照片,發給了我。我、我不知道他從哪里打聽來我的手機號,我明明換了號,可能是是那個惡鬼告訴他的。 她有些語無倫次,那個惡鬼變成了她恐懼的化身。 接下來會怎么樣其實不用說下去。 相依為命的姐妹,兩張偷拍的照片。 其實兩張照片能說明什么呢?哪怕你拿著這兩張照片去報警,警察也沒有辦法制裁他。 這樣一個無賴能正大光明的走在大學校園里,而受害者卻要躲躲藏藏。 張紅梅抬頭,眼神依然是木的,我本來覺得,熬過這四年就好了。等我meimei畢業了,我們姐妹就跑到一個他找不到的地方去。不就是挨打嗎?我命硬,打不死我的。 可是這日子,實在是太苦了 她試著出來找工作,因為學歷不高,找的都是服務行業。然而但凡被那個男人看見她和其他男人說話,回去就是一頓好打。 人家開店是為了賺錢,她三天兩頭身上帶傷,讓顧客看見了像什么話?更何況,她男人三不五時就要去鬧一通。 所以,哪怕覺得她可憐,也沒有人敢用她。 沒有了工作,那個人渣又收走了她的身份證,她愈發跑不了。 掰著手指就能過去的四年,就這么越來越長、越來越長 日子是一天天過,飯是一頓頓吃,打也是天天挨她回來的時候,想著不就是疼嗎,忍忍就過去了。 然而真正身處其中才知道,原來那屋子,比之地獄也不差什么。 張紅梅還是執著問道:尚大師,你能趕走那個惡鬼嗎?你不是,抓鬼很厲害嗎? 尚清側頭,看著被拉上的半個窗簾,嘴里卻說道:你meimei在青云市上大學,對嗎? 張紅梅有些不解,依然點點頭。 尚清:我去過青云市的大學城,那里有一條商業街,有很多小吃車和賣衣服的地方。 張紅梅靜靜聽著,她也去過,那是送meimei去報道的時候。不過她沒能好好逛逛,因為覺得住宿費貴,所以她安頓好meimei,連夜坐車走了。 尚清:聽說那里的小吃車很賺錢,你想去嗎? 張紅梅愣住,賺錢 尚清問她,你會做飯嗎? 不知道為什么,張紅梅聽見這句話的時候,就像是一個渾身都凍僵的人聽見有人問她你想烤火嗎?她的心臟劇烈跳動,下意識點頭,我會!我、我做飯很好吃的,我會做飯! 尚清笑了笑,我可以借給你三萬塊錢,你買個小吃車吧,就擺在青云市大學城商業街。你每個月還給我一千塊,這樣三年就能還清了。你覺得怎么樣? 張紅梅只覺得那個凍僵的人感受到了微弱的火光,我、我愿意!可是,王山 尚清:你放心吧,他再也不會出現在你的生命中了。 他從病房里出來,見游明池正在和女警小jiejie說話。 小jiejie壓抑著怒氣,說道:嫌疑人已經被帶到拘留所了,很大可能會被以故意傷害罪起訴。如果罪名成立,他至少要服刑六年。 游明池點點頭,六年,不多。 尚清走到兩人身邊,女警沖他微微示意,繼續回病房陪張紅梅。 游子鳴苦笑一下,這種沒有鬼的案子,比有鬼的案子更憋屈。 卻聽尚清說道:誰說這案子里沒有鬼? 他捏了一道指訣,旁邊一個蒼白到透明的影子出現。 游明池先是一驚,緊接著皺眉,怎么回事?有鬼就代表著有人死了,跟在那個人渣王山身邊的鬼,能和他沒有關系? 這依然是一個女鬼,亂糟糟的頭發披散著,后腦勺一個血rou模糊的大洞,血順著頭發滴下來。 她身材嬌小,身上的衣服很素樸,腳上沒穿鞋。只是那眉目間的溫馴和沉默,卻和張紅梅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