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4)
蘇阿姨緊張歸緊張,多了個人在,遲遇放松了一些。 朝陽漸起,屋子里敞亮了不少,屬于晝時的安全感很快讓遲遇的理智回歸。 蘇阿姨去幫她倒了咖啡來。 咖啡的苦味和熱度驅散了遲遇的不安,她看著露露問蘇阿姨:露露一直都這么健康嗎?活蹦亂跳的。 蘇阿姨一邊準備早飯,一邊在回憶:好像是吧。之前不是就老說,露露比其他的老貓愛跑愛跳多了。十八歲還能像它這么活潑,喜歡往高處蹦的貓不多了。 蘇阿姨想到了什么,正在洗菜葉的動作停了停,看著水龍頭說:你這么一問,我倒是想起來一件事。有段時間露露好像很憔悴,不吃不喝了一陣子。后來大小姐將它帶出去治病,還治了好長一段時間呢,回來后就活蹦亂跳了。 蘇阿姨一說完,忽然發現遲遇不知道在什么時候走到她面前。 什么時候的事?遲遇急不可耐地問道。 蘇阿姨一早上盡害怕了,被遲遇急吼吼地一問,腦子一下子短路:什、什么時候我想想。嗯好像,有幾年了。 遲遇捏著蘇阿姨的肩膀,幫她緩解:沒事兒,您慢慢想,別急。具體是幾年前?我出國前還是后? 遲遇用一個對于遲家而言比較大的事件來作為時間的分割點,幫助蘇阿姨回憶。 蘇阿姨果然想起來了。 是你出國之后的事了,對,是你出國沒多久的事。那時候你很忙,我記得大小姐怕你分心,還吩咐大家暫時不要告訴你露露生病的事。 我剛出國沒多久遲遇琢磨了片刻又問,是我住院前還是后? 遲遇在剛剛出國讀書的時候,生了一場大病,險些丟了命,嚇得jiejie和冉禁都跑去照顧她。 也就是那一次,遲遇第一次見到冉禁情緒幾近崩潰的模樣。 這件事對于遲家而言,也是件繞不過去的大事。 蘇阿姨將水龍頭關了,面露難色,極力地回想:啊呀,我想想嘶,感覺好像是露露生病在前,然后大小姐不是將它送去治病了嘛,然后你也病了,那段時間家里都蠻亂的,我也是忙里忙外。后來你病好了,大小姐和冉小姐也回來了。這么一順,應該是在你生病之前你jiejie帶露露去治病,你病好了后一段時間,露露才被接回來的。 露露離開家,前后有多長時間? 時間不短,我記得有快一年了。當時我還以為露露回不來了,后來大小姐將它接回來我還說露露果然是貓啊,忘性大,剛回來那會兒都有點不認人了。 你這么一說我也想起來了遲遇單手撐在水臺邊,手里咖啡正在散發著濃郁的咖啡香,出國讀書第一年我回來的時候,露露也躲過我一陣子。 當時遲遇還罵它小沒良心,才離開一年時間就把她當陌生人。 不過沒用兩天,露露就開始和遲遇親近。 對貓的習性和露露的性格算是熟悉的遲遇,當時也沒多想。 也就是說,露露是三年多前生了病,治好之后狀況就越來越好,對嗎。 對!蘇阿姨跟著遲遇的思路,把一切都理順了,這一次回答得很肯定。 遲遇若有所思地將貓罐頭打開。 露露立即朝她飛奔過來,開開心心吃罐頭。 天光大亮,陽光曬在露露身上,它還是那么美那么乖,一切都好像不曾有過改變。 但遲遇知道,并不是這樣。 她的人生迄今為止本該經歷的那些離別的苦痛,或許都被jiejie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一一抹平。 她想到了奈奈。 視頻對話接通,說了一會兒后掛斷,遲遇靜思了片刻,買了最近一趟去A市的機票。 航班在傍晚時分。 她知道現在有很多線索等她去解開,這一來一回起碼要好幾天,可她必須去。 她一直都在讓人調查奈奈的身世,剛才聯系的那個男人已經找到了奈奈出生的醫院,就在A市。 出生資料上也只有母親遲理一方的信息,父親是誰,依舊沒有記錄。 所有的資料都可以在網上傳過來,但是遲遇需要去做一件事來印證自己的猜想。 這件事非她自己親自去不可。 訂好機票之后收拾了行李,遲遇看了看時間,給小張打了電話。 是嗎!好!遲遇聽到小張說的話,眼睛雪亮,立即掛斷電話,開車出門前往U.P大廈。 小張說今天冉禁會到公司來開個會。 幾點不確定,在哪個會議室開不確定,開多久也不確定。 即便是三無消息,依舊讓遲遇心潮澎湃。 冉禁微信不回,電話也不接,公寓里也不見蹤影 遲遇萬般后悔。 昨夜在慕蘭俱樂部,就算和安保人員動粗,難堪地撕扯泥里打滾,她都該闖進去。 她想見冉禁,她太想冉禁了。 遲遇到U.P大廈十八層的時候,公司里幾乎沒有人,保潔也才剛剛到。 冉禁還沒來。 遲遇站在門口,看著空蕩蕩的走廊,不知道冉禁什么時候會出現。 生怕自己離開一步,就會錯過冉禁。 保潔在這兒拖地擦墻,遲遇杵著很礙事,但她也不好說什么。 遲遇察覺到自己不受歡迎,加上這點鐘實在太早了,她便回到辦公室等會兒。 冉禁的電腦還在這里,所有的辦公設備都規規整整地放置在冉禁習慣的位置上。 陽光如約而來,城市車水馬龍沒有絲毫改變。 萬事萬物仿佛都在固定的軌道上前進著,只有遲遇這個局外人格格不入。 遲遇坐在冉禁的椅子上,打開她的電腦查看文件。 冉禁的密碼依舊還是她的生日,所有的密碼完全一致。 遲遇用自己最熟悉最習慣的生日,能在冉禁的電腦里暢通無阻。 這是冉禁原本就想給她的。 電腦里沒有能解開冉禁心門的線索,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被細心地梳理過了,全都是留給遲遇關于遲氏集團的運作資料。 柯叔叔轉發給遲遇的那些郵件,以及冉禁最近異常冷淡的態度,讓遲遇心緒混亂,惶恐難安。 遲遇等著,盼著,到八點多的時候,連軸轉且注意力高度緊繃二十多個小時沒睡的遲遇,不知道什么時候居然睡著了。 是手機震動將她驚醒的。 小張的電話。 小遲總,您在哪兒呢?冉總開完會就要走啦。 小張最近重新接手了部分董事長助理的工作,冉總不知道在做什么,神出鬼沒的,誰想找她都找不到人。 小遲總給她打電話問冉總的行程,肯定是有要緊事想要見她。 這會兒冉總都要走了,小遲總怎么還沒個人影? 小張都著急了。 遲遇立即站起身往外跑。 冉禁和柯正興以及董事會的一群人走到電梯口,轉身對他們說:從今往后就要勞煩諸位了。 柯正興等人都面有苦色。 冉總,你不再考慮一下嗎? 冉禁淡笑,走進電梯里,按下頂層按鈕:謝謝各位的照拂,以后遲遇就麻煩你們了。 電梯門合上,遲氏集團這些熟悉的面孔一一消失。 冉禁木然地看著電梯之外的都市全景,逐步爬升的視覺感,讓她仿佛逐步遠離人間。 電梯到了頂層停機坪。 冉禁走出來的時候,天空中直升機的聲音由遠及近。 一架黑色的直升機慢慢降落在停機坪上,巨大的聲響和風浪占據了整個頂層。 冉禁看著直升機,看著她即將前往的宿命。 冉禁! 就在冉禁要上直升機時,遲遇從另一側的電梯沖出來,大喊她的名字。 冉禁回頭,黑發和衣擺被吹得翻飛。 遲遇的狀態很不好,冉禁最喜歡的那雙漂亮的大眼睛,此刻布滿血絲,憔悴不堪。 你要去哪里遲遇向她的方向走來。 冉禁說:別過來。 這是不容置喙的命令。 遲遇沒被冉禁這么強硬地拒絕,眼前的冉禁陌生極了。 遲遇往黑色的直升飛機里看,機艙里坐著個女人。 那女人看不出具體的年紀,可能三十多,也可能四十多。 她裝扮精致,正用一種看可憐蟲的眼神看著遲遇。 距離不算遠,遲遇發現這個女人的鼻尖有一顆明顯的紅痣。 冉禁面對遲遇后退了幾步,往直升機的方向去的時候,對她說:你一直想要的遲氏集團現在還給你。 遲遇被風吹得有些搖晃,她在等待著冉禁的后半句。 她覺得冉禁還會再跟她說什么,總是會交待些什么。 可是,沒有。 冉禁沒有再說任何話,斂起了眼眸中最后一絲明亮,利落地登上了直升機。 直升機變成一個小黑點,很快消失在陰云密布的天際,帶走了冉禁,帶走了遲遇的心。 作者有話要說: 再呼呼小遇~ 第64章 遲遇獨自在停機坪待了很久,直到開始飄小雨,她才乘電梯下樓。 小張魂不守舍一直在走廊上游蕩。 手里的活沒干多少,光擔心小遲總跟冉總的情況。 她聽說冉總退出了董事會,將遲氏集團交給了小遲總,今天是冉總最后一次來U.P大廈 難怪前一段時間她的工作那么密集,所有事情都親力親為,原來是為了給小遲總鋪路啊。 可是為什么鋪好了路她就走了呢?一個字都沒給大家留 小張想想都覺得難過,更何況小遲總了。 電梯門打開,遲遇走了出來。 小張眼前一亮,立即迎上去。 只有遲遇一個人,冉禁沒有下來。 小張心里咯噔一下,已經知道結果了,可她還是想問。 小遲總冉總她,為什么要離開??? 遲遇回頭,見小張身后的辦公區域里,全都是往她們這兒張望的員工,眼神和小張全都一個樣,都像是突然找不到主人的小寵物。 遲遇知道自己和她們差不了多少。 看來冉禁這一次離開,走得很干脆、決絕,沒和任何人告別。 小張說:雖然冉總在工作上非常嚴格,整個十八層沒有人不怕她的。但在工作之余,冉總從來沒有擺過什么架子,對我們都非常非常好,私人生活她都時常幫忙。我之前我mama生病了,冉總特別批了我一個月的假,讓我好好照顧家人,薪水還照發。后來我才知道,那個月她忙得不可開交,但她一個字都沒跟我抱怨過,連薪水也是她自己掏腰包補貼給我的。 小張的話讓遲遇心里酸得難受。 冉總就是這樣,從來都不會多說什么好聽的話,但溫柔以待身邊的每個人。小張說得眼睛紅紅的,她的好大家都知道的,可是為什么,她就這樣離開了,連句告別的話都沒讓我們說 聽到小張所言,很多人都難過得直掉眼淚。 遲遇目光從她們真情實意失落的臉龐上掃過,替冉禁記下這些對她的不舍,上前握住小張的手,說: 她怕跟你們告別,就舍不得走了。 遲遇這句話讓整個十八層一整日工作狀態低迷。 沒有了冉禁,她們就像是失去了主心骨,干起活兒來沒精打采。 遲遇以為自己也會精神渙散,但當她回到辦公室,接收了董事會的郵件之后,她明白自己沒有時間消沉。 直升飛機上的女人鼻尖有個紅痣,就是洪以玲視頻里提到的,是明鵬生物的人。 遲遇之前一直在找這個女人的下落,沒想到得來全不費工夫。 遲遇將手頭的線索重新整理一遍后,先給陳管家打電話,讓他帶著露露去做骨齡測試,隨后在四人微信群里說: 【楚維,你找一下有沒有周宇的舊物,能做DNA的鑒定的那種,和現在的周宇DNA比對?!?/br> 信息發出去后,遲遇看了一眼時間,距離登機還有六個多小時。 來得及。 遲遇立即召開了董事會會議。 雖然不知道冉禁現在在做什么,為什么會和明鵬生物的人在一起,但她知道自己沒有頹靡的時間。 她不能讓遲氏集團陷入恐慌。 當初jiejie意外過世之后,是冉禁一手托住了傾頹的樓宇,穩住了人心?,F在,輪到遲遇來做這件事了。 董事會不可能不對冉禁突然的退出,以及遲氏集團半年時間連續更換董事長這件事惶恐難安,遲遇必須立即出面,穩住所有人的情緒。 遲遇將最近柯叔叔發給她的項目進度郵件快速看了一遍,有些是之前就發給她了,有些是新的。 迅速記下所有數據。 在看郵件的時候,遲遇偶爾會分神。 我會將遲氏集團給你,但不是現在。 原來冉禁這些日子廢寢忘食,沒日沒夜地工作,就是為了今天安心地離開。 遲遇曾經覺得她做完一切就會消失的恐慌感,并不是錯覺。 遲遇握緊拳頭,捱著心被撕裂的痛。 所以,現在你覺得可以安心離開了嗎? 你不要我了嗎? 眼前一片模糊,遲遇深呼吸,將瀕臨溺亡的心重新打撈回來。 距離董事會還有半小時,不可以讓董事會的人看到新一任董事長情緒崩潰的痕跡。 她努力穩定心緒。 董事會上,年輕的董事長讓眾人眼前一亮。 大家都聽說小遲總在數月前就到冉總身邊當任助理的工作,踏實肯學,觸類旁通非常聰明。 當時就有嗅覺靈敏的人猜測,冉總很有可能是要將董事長的接力棒交給小遲總,沒想到會這么快。 雖說遲遇實在太過年輕,之前在國外搞科研,到底不是內行。 但這一次董事會讓大家有點兒改觀。 遲遇有超乎年齡的沉穩,也有科學家獨特的嚴謹氣質。 即便冉禁離去得這么匆忙,她還是能把遲氏集團現有的項目全都梳理得井井有條,對于集團未來的規劃,除了按照冉禁之前鋪設好的路線之外,也有自己的見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