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值得 第15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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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問題超乎眾人想象,最終打破沉默的是白辭:“你是如何回答的?” “我罵了句‘草’?!蹦峡聣艨迒手槪骸拔也皇枪室獾?!” 臟話總是能自然而然地脫口而出。 “……” 聶言看了眼白辭:“能溝通總歸是好事,我聽羅盤七說,林云起的夢境中有湖泊?!?/br> 白辭微點了下頭,他到現在也不通為什么會出現湖。 論對林云起的了解,聶言遠沒有白辭深刻,但相對而言,聶言能站在一個理性的角度去看待:“也許我們可以換個方向想,按照一般情況,如果強行劃掉名字會如何?” “凡人之軀,而且用的是子簿……”白辭閉了閉眼:“照理說必死無疑?!?/br> 聶言:“可他沒有死,至少沒有徹底死亡。不妨想想,他沒有死透的原因?!?/br> 話糙理不糙,這點的確耐人尋味。 白辭站在病床前良久沒有說話,就在窗外太陽的角度都已經發生偏移時,他啞著嗓子說了三個字:“孽鏡臺?!?/br> 在那方單獨被隔開的空間里,冥河對岸,是無佚千年來都癡心妄想要得到的孽鏡臺。 假設當時孽鏡臺出手,是有可能困住林云起的魂魄,避免其魂飛魄散的結局。 骸骨狗忍不住插話:“傳言孽鏡臺都沒有完全開化,天生斷情絕愛,它會多管閑事?” 沒有人能給出完全肯定的答案,南柯夢之前說完臟話,就被夢境排斥出來,只能讓這只蜘蛛再去試試。 白辭交代了幾句,南柯夢小心翼翼:“那我去了?!?/br> 說去遲遲沒有動靜,它討好地看了下聶言:“能減刑不?” 這應該也算是立功表現。 聶言沒把話說死:“視情況而定?!?/br> 南柯夢這才哼哧哼哧地去入夢。 夢里,一切都是熟悉的畫面。林云起坐在湖邊,面上無悲無喜,仿佛是失去了七情六欲的木偶娃娃。 南柯夢輕車熟路繞到他身后,不明白這湖有什么好看的,它跟著看了一眼,不受控制地感到一陣心驚rou跳。 南柯夢連忙收回視線,試探著開口:“你還記得白辭嗎?” 毫無波動的雙目微微閃爍了一下,很快回歸沉寂。 “白辭讓我跟你說,說……”南柯夢有些難為情地撓了撓大腦袋:“說sorry?!?/br> 林云起挺拔的坐姿微微顫了一下,手探入水中,無意識撥拉著那片葉子。 “白辭說自己有三大錯,第一大錯,他早就猜到自己這雙眼睛的來歷,以防萬一,瞞著你過去千年修煉咒術;第二大錯,你喊他停下的時候,他應該象征性地停一下……” 象征性? 三個字讓林云起反射性皺起眉頭。 “第三錯,白辭說還沒想好,想好了再補充?!?/br> 眉間蹙起的痕跡愈發明顯,南柯夢眼前一亮,有效!情緒波動起來了! 關乎自己的減刑大計,巨型蜘蛛再接再厲,開始在岸邊翩翩起舞,只見它直起身子靈活地甩著蜘蛛腿:“i'm sorry sorry……” 嗓子唱啞了,腿也跳酸了。 南柯夢單腿揉了揉腰:“我明天再來?!?/br> 它走后,林云起望著湖面,有些艱難地吐出兩個字:“白……辭……” 食指想要撥開遮擋視線的那片葉子,這個動作過去一段時間他已經無意識做了很多次,唯獨這一次,真正觸碰到了葉子的實體。 湖面似乎想要阻止,水流抵擋了林云起的推力。 已經逐漸成形的記憶在腦海中不斷加深,林云起就快要撥開云霧看到某張熟悉的臉龐,卻始終有一步之遙。 “你想要把我困在這里,”他對著湖面自言自語,“為什么?” 湖面起了波瀾,湖底出現無數的花朵,林云起伸手去撈,發現是鏡花水月。 時間緩慢地流逝,一人一湖就這么僵持著。不知過去多久,林云起忽然在水中看到另一個自己,對方喝醉了一頭扎進花叢中。一只幽藍色的蝴蝶飛了過來,氣急敗壞道:“該死的生死簿,你又把我的床給砸壞了!” 青絲沾染了彼岸花的花汁,長發的自己顧不了這么多,拾起被砸壞的花朵連忙跑走。蝴蝶罵罵咧咧在后面追,追逐間長發的自己跑到孽鏡臺旁,將花朵丟進去,深情款款:“這是我專門采給你的花,喜歡嗎?” 蝴蝶氣得翅膀一顫一顫的:“你還要不要臉?” “只要能讓孽鏡臺能感受到花的芬芳,我愿意承擔代價?!?/br> 說完,趁蝴蝶被惡心到,長發的自己連忙遁走。 湖底陸續閃過不少他與蝴蝶相關的場景,景象消失,林云起沉默許久,苦笑道:“一切都變了,無佚……無佚變了,我也不再是從前的我?!?/br>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一句話,湖面終歸于平靜,任由林云起撥開了那片葉子。 有關這一世的記憶瘋狂涌入腦海,林云起的神情開始恍惚,他看到了眼睛淌血的白辭,看到了無佚自毀神念前的不甘……所有的記憶從后到前恢復,鮮活無比。 與此同時,他和湖的距離在不知不覺間拉開,這面湖似乎就要從眼前消失。 林云起輕嘆一聲;“你若覺得孤單,日后我常來看你就是?!?/br> 湖水給不出任何回答。 孽鏡臺本身沒有‘朋友’這種概念,只不過在地府漫長的歲月,生死簿和那只蝴蝶是它僅存的與灰暗無關的印象。 湖徹底化為一個小點消失不見,林云起幾乎沒費什么力氣,重新睜開了雙眼。 光線很刺眼,逼得他想要偏過頭。 “醒了!醒了!”骸骨狗突然大叫一聲。 視野還有些模糊,朦朧間,林云起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朝自己走來,他眨了眨眼,有些艱難地開口:“我說過,i……” 白辭俯身輕輕抱住他,沉悶的聲調自林云起耳畔響起:“說 i love you?!?/br> “……” 一定要這么互相傷害嗎? 林云起舔了舔干澀的嘴唇,在白辭直起身時,努力勾了一下嘴角,學著他一貫的腔調問安:“早上好?!?/br> 白辭愣了下,隨后整個人笑容若春光般明媚:“早上好?!?/br> 其實窗外日漸黃昏,太陽正緩緩落山。只是林云起睡了很久,睜眼時沒有看一眼,就下意識判定為清晨。 不過這都無所謂,無論是早安午安還是晚安,他們這一生,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第94章 番外:前世 作為生死簿, 林云起自認兢兢業業,從未中飽私囊,也不會公器私用。 如果讓他總結過去漫長時光的職場經歷,只有四個字:問心無愧。 當然, 這都是過去。 “無佚這個混蛋……” 此刻, 林云起正慢悠悠騎著馬在山間晃悠, 上次和無佚打了一架后, 他足足修養了十余年, 傷勢才好全。 林間蟲蟻不少, 前方兩側樹林里趴著的山匪都快等死了, 他們手中各抓著繩索一端, 沒有辦法騰出手驅趕蚊蟲。 繩索被掩埋在薄薄的沙土下, 這一招很好用, 只要馬奔跑過來時,用力一拉, 連人帶馬都會摔得很慘, 身上有點功夫的被那么一摔, 少說也得傷條腿。 “慢點走?!绷衷破饘ι硐聴椉t色的馬抱怨道:“沒看到我在這里罵人,太顛簸了只會影響我的語速?!?/br> 前方的強盜終于受不了,各個肩扛大刀堵在路中間。 林云起見怪不怪:“世道不好,原諒你們一次,退下吧?!?/br> 可惜山匪完全聽不進去他說的話, 自顧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長得真不錯, 聽說王都里的官員有幾個好男色?!?/br> “這馬也能賣一個好價錢?!?/br> “哥幾個今天賺了!晚上找個地方快活快活!” 污言穢語入耳, 林云起不禁搖了搖頭。他輕輕拍了下馬背, 這馬悍勇無比, 直接沖了過去, 山匪一看他竟然還想反抗,立馬揚刀要朝馬砍去。 林云起隨意地打了一個響指。 剛剛還氣勢洶洶的山匪頓時像是失去神智,硬生生收回已經揚起的大刀,乖巧地跟在馬后面。 一路進了王都,山匪渾渾噩噩去衙門投案,他們平時也斂財不少,現在正是錢銀緊張的時候,官兵一聽有錢,迫不及待收了他們的大刀后,讓其中一個山匪帶路。 剛走了沒兩步,山匪突然大叫:“妖術!有人給我使了妖術!” 官兵狠狠踹了他一腳,山匪依舊在叫嚷著‘妖怪,妖術’,他拼命想要掙脫官兵,左顧右盼中在人群中看見一道熟悉的身影。 “就是他,他是妖怪!” 林云起周圍的人下意識跟著看了幾眼,只覺得這小公子細皮嫩rou的,怎么可能是妖精? 林云起文縐縐道:“世風日下,人心不古,惡人到了這個時候還不忘拉人下水。無妨,我原諒他就是?!?/br> 周圍人紛紛稱贊他高風亮節。 林云起微笑頷首,拐了個彎插進另外一條街道,直奔花樓而去。 他站在花樓門口,遲遲沒有進去,過了稍頃,反而對著某個方向招了招手:“那位公子?!?/br> 白辭一襲青衫,正坐在茶鋪旁看書,四目相對意識到他叫得是自己。 “那位公子,快來??!” 林云起熱情活潑,很確定對方會過來似的,胳膊沒停止過揮舞。白辭也沒讓他失望,當真合上書走了過來。 隨著人一步步走近,林云起暗暗一挑眉,錯不了,就是這雙眼睛。 他清清嗓子,先是點明白辭身邊的道士朋友不是善類,又感同身受地說了句自己也才被朋友賣過。 “相逢即是緣分?!绷衷破鹦呛堑溃骸白?,我請兄臺喝一杯?!?/br> 白辭推拒:“我不上花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