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值得 第15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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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手就要自頭頂落下,無佚清楚迎接自己的命運是什么:他會被白辭丟進冥河,隨后白辭將不惜一切代價斬殺蛟蜥,讓自己永無翻身之地。 “你執意不給我一條生路,你也別想活!”無佚嘴角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猛地一口鮮血吐出,居然自毀神念。 這一舉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剛剛被寄生的蛟蜥爆發出劇烈的喜悅,不惜燃燒本源,一尾巴將同伴拍成rou餅,想來阻止的骸骨狗也被逼得不得不后退。 林云起目光一動,提到之前飯間白辭提到的事情:“一加一大于三?” 骸骨狗沒有吐血,但象征性地擦了下嘴角:“看來不止?!?/br> 蛟蜥口中噴出一團瘴氣,阻擋血手的落下,同時拼命朝無佚奔去,想要接手這幅軀殼。 一個勢頭正猛,半空中的血手則顯得有些后勁不足,林云起清楚,大家都是重傷狀態,一旦讓蛟蜥占據了無佚的身體,后果不堪設想。 骸骨狗朝蛟蜥沖刺去,想到了用自爆阻止。 這和平時里被拍碎不同,骸骨狗真正自爆時,威力難以想象。 它還沒來得及做什么,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無佚的身體竟然像是瓷器,突然出現了一絲裂痕。 緊接著,他面部的骨頭逐一碎裂,正飛奔而去的蛟蜥不明所以,倒是林云起想到什么,猛地朝白辭看去。 只見白辭的眼睛全是血,很難想象眼睛能淌出這么多的血液。 “詛咒……” 無佚的眼睛在白辭身上,假設用這雙眼睛進行詛咒,原主的身體也會受到重創。 可林云起想不通,白辭是什么時候知道的這件事,而且詛咒之法,明明前世的自己已經毀了。 “停下!”他沖白辭吼道:“我讓你停下!” 林云起隱隱有種預感,進行詛咒的后果,絕非像前世自己信件里提到的,僅僅是毀一只眼睛那么簡單。 白辭對他的話無動于衷,從眼中流淌的鮮血讓臉變得污濁,旁人無法看出他的表情。 林云起咬了咬牙,掃了眼半空中的蛟蜥,雖說是蜥蜴頭人身,但后者終歸還算用著張悅唐的身體。他喊了聲骸骨狗,在那只狗回頭的瞬間阻止道:“別回頭,抓住機會!” 語畢,狠了狠心,低頭徹底抹掉生死簿上張悅唐的名字。劃到最后有一種無形的阻礙,林云起死死咬著牙,硬生生給劃了過去。 他不知道這一切有沒有效果,但劃過去的瞬間,心臟好像都爆炸了。 林云起感覺自己吐了幾口血,又仿佛沒吐,恍惚中他自娛自樂想著今天就是一場大逃殺式的比慘大會。誰吐得血最多,吐得最遠,勝利就屬于誰。 “林云起!” 有誰在叫自己的名字。 好吵。 不知道是不是幻覺,闔眼的剎那,他看到了白辭。 “對不起——” 是在跟我道歉嗎? 林云起嘴唇動了動,費勁地吐出幾個字:“我沒事……” 黑暗侵襲,他的意識一直到最后都是清醒的,甚至能感覺到手落地時的冰涼,林云起突然覺得死亡沒有想象中的恐怖,只是軀體的溫度在一點點變涼。 他要涼了,白辭怎么辦? 至少也要給對方留下來一點活下去的希望。 想到這里,林云起努力地抬起手,隱約間感受到一些溫暖,好像是有人在握著自己的手,他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反握住—— “i,i will be……back……” 第93章 完 骸骨狗已經活了很久。 所以它覺得自己隨時可以死, 大概死的時候也沒什么特別的感覺。不過它曾無數次幻想過自己會是在怎樣的情況下離開,如果可以,一定要是在戰斗中。 沒錯,骸骨狗一萬次的死亡預想中, 有一大半是為白辭擋刀犧牲, 然后它就可以放肆提要求:“小白, 給狗爺哭一個?!?/br> 看白辭痛哭流涕, 一定很有意思。 然而現實跟想象總有一些出入, 是有人為白辭擋刀了, 但那個人不是它, 它是在旁邊痛哭流涕的那個。 ……林云起。 骸骨狗大概永遠也忘不了那人一點點倒下, 眼中生機消失的畫面。 日日和消毒藥水的味道為伴, 距離林云起昏迷已經過去七天, 從人類醫學的角度,大約可以歸類為植物人。 骸骨狗不敢像往日鬧騰, 偶爾小心抬眼看一下白辭, 只覺出對方整個人透出一種冷漠疏離, 而且愈發的沉默。 門被推開一條縫隙,骸骨狗注意到后,噠噠噠跑出去。 門外,來探病的羅盤七小聲問:“還沒醒的征兆嗎?” 骸骨狗搖頭:“南柯夢和那個外國人每天都試圖入夢,想要刺激林云起的腦神經, 讓他能醒來。但據他們所說, 每次進去后只能看見一片黑暗?!?/br> 小冊子也不省心, 還在不停翻頁想看看能不能找到林云起的名字, 卻被白辭阻止。 白辭的原話是:“生死之事, 永遠無法真正一筆勾銷?!?/br> 羅盤七沉默, 黑暗就代表林云起處于喪失意識的狀態。 他抱著花徹底推開門,下意識離白辭遠了一些,如今的白辭,總是讓人心底里有些發怵。 放下花后,羅盤七嘆了口氣,對著昏迷中的林云起說道:“無佚還剩下一小部分被死氣纏繞的神念,本來之前是要分出來造鬼的,為了茍延殘喘,連同死氣在內全部神念被他強行收回?!?/br> 說到這里,羅盤七搖了下頭:“死氣纏身,無佚活不了多久,下周就要被送去‘囚’。你要是再不醒,就錯過了看好戲的機會?!?/br> 林云起床頭立著一根木頭,乍一看有些像是墓碑,不太吉利。 實際是為了方便金入夢,特意放在那里。他和南柯夢輪班,現在又到了金試圖入夢的時間段。 原本以為和之前一樣,金很快會出來,但這一次似乎有了例外。隨著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林云起的手指突然動了一下,白辭目中終于有了一點溫度。 骸骨狗:“我去叫醫生!” 羅盤七強行阻止:“我看你是想嚇死醫生?!?/br> 一堆行走的會說話的骨頭,誰看到不會嚇一跳? 最終是羅盤七叫來醫生,做了一系列檢查后,醫生搖了搖頭。 羅盤七心一沉:“可他剛剛明明手動了一下?!?/br> 醫生:“目前看來,確實沒有蘇醒的征兆,會不會是你們看錯了?”意識到這句話有些殘酷,他補充說道:“植物人能不能醒來,是要看一部分運氣的,也不排除病人下一刻就會蘇醒?!?/br> 醫生離開病房后,羅盤七突然有些不忍看白辭的表情,沒話找話:“那個,醫生也說了,隨時可能醒……” “都看到了什么?” 白辭突然出聲打斷他的話,羅盤七愣了一下,意識到不是在和自己說話。 金的魂魄坐在木頭上,神情有些糾結:“我看到林云起坐在湖邊,但是無論我說什么他都聽不見?!?/br> 習慣每次入夢時,林云起瞬間辨別出夢的存在,面對現在夢里那個有些自閉的青年,他還真有些不太適應。 白辭微皺了下眉頭,似乎在思考會出現這種夢境的原因。 羅盤七也是一臉驚愕,哪怕林云起恢復意識,不也是應該夢見白辭或者兼職什么的,哪怕夢見無佚都說得過去,為什么會是一片湖? 骸骨狗建議白辭去夢里晃一下就知道了。 白辭卻是搖頭:“入夢并非我擅長的領域,稍有不慎會造成無法挽回的后果?!?/br> 南柯夢那回,他是直接撕開了南柯夢織出的夢境曠野。林云起身體沒問題時,這種方法沒大問題,但以對方目前的虛弱,根本承受不了太過激進的手段。 白辭沉思時,病房里安靜的可怕。 羅盤七感覺到一種心理壓力,借吃飯的由頭暫時離開。骸骨狗化為巴掌大小,跟他一同出去,決定透透氣。 漫步在幾乎無人的林蔭小道上,骸骨狗心有余悸:“你們一直找生死簿,現在總該明白,名字不是隨便劃的?!?/br> 林云起劃掉已死之人的名字,張悅唐也沒有真正復活,如同行尸走rou在半空中定住片刻,不過那確實為它爭取到了寶貴的時間。 骸骨狗效仿先前兩只蛟蜥爭斗時的經驗,直接朝蜥蜴脖子最上方藏在鱗片下的軟rou咬去。 貪婪是最致命之處,也怪蛟蜥貪心,張悅唐是罕見的極陰之體,為了能徹底吸收對方的血氣,蛟蜥融入張悅唐的骨血,真正分解也需要十幾息的時間。 哪怕換成一具尋常的軀殼,它都可以隨時擺脫。 羅盤七沉默不語,有些事情不能光看代價,但凡有一絲生機,都會讓無數人趨之若鶩。一條道走到頭,羅盤七準備回部門,骸骨狗磨磨蹭蹭地往病房里去。 它很不習慣這樣的白辭,回顧認識的前兩百年,白辭身上連絲人味都沒有。大概是因為等的人終于要轉世,近百年好不容易有了轉變,像是真正活了過來。 如今別說回到之前,整個處于退化狀態。 …… 一片沒有盡頭的湖,湖面如鏡子一般明凈漂亮。臨近湖畔的位置中間飄著一片葉子,無論視線往哪個方向移動,都只能看到這片葉子。 林云起困惑于這種‘一葉障目’的狀態。 一只巨大的蜘蛛無聲無息接近他身邊,抬起蛛腿,輕輕戳了他一下。 林云起像是不倒翁晃了晃,緩緩偏過腦袋。 …… 相識一場,羅盤七回去后不久,聶言正好辦事路過,也過來看望了一下。 剛到走廊,敏銳的味覺促使他朝著衛生間的方向走去,推開廁所門,果不其然發現貓膩。 內里一扇門緊緊閉合,骸骨狗的聲音伴隨燃香的味道從中飄出:“天道爸爸,那可是你最愛的崽,再愛他一次吧?!?/br> 聶言搖了搖頭,不去想狗上香的詭異畫面。為了不引發混亂,他不得不在門口守著放風片刻。 骸骨狗燒完香,收拾好殘渣回到病房,渴望看到奇跡,然而只瞧見垂著腦袋的南柯夢。 “終于搭上話了,但林云起始終重復問一個問題?!?/br> 南柯夢抬起大腦袋:“他問我,我是自我,本我,還是超我?!?/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