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值得 第15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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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看出對方本體是一本厚黑書冊,多說一句:“也請你……潔身自好?!?/br> 林云起被逗樂了,在老鴇失望的目光中遠離花樓,跟在白辭身后:“在下姓林,林云起,兄臺你……” 白辭沒有回頭,他生性不喜歡和太熱鬧性子的人交往,但林云起身上有種奇怪的氣質,很難讓人厭惡起來,加上有一把很好聽的嗓音,哪怕嘰嘰喳喳,聽著也叫人心曠神怡。 茶鋪里,白辭的道士朋友倒是很有禮貌,主動抱了抱拳。 林云起對他不感興趣,他感興趣的人此刻已經重新坐回原位,繼續翻看書籍。 “我掐指一算,兄臺你該姓白,”林云起自說自話,“白辭,好名字?!?/br> 白辭忽然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不問對方如何知曉自己姓名,只道:“好在哪里?” 林云起當場怔在原地:“好在……” 一時竟想不出什么好話來贊揚。 先前林云起掐指時,道士便已經感覺到了不凡。 對方周圍,那一瞬間好像有種奇妙的波動,再加上白辭對此人也有些特別,道士不禁多看了林云起幾眼。 茶鋪里突然安靜下來。 白辭日常話也不多,幾天不和人交流是常有的事??闪衷破鸩恍?,他始終有種過分的熱情,遲疑了一下問:“白兄,你快樂嗎?” “……” 第一句話說完,林云起緊接著問:“你童年幸福嗎?” 這么多年,他一直于心有愧。無佚的眼睛天生能看透一切虛妄,被常人得到絕非一件幸事,世道已經很混亂了,再時不時看見些妖魔鬼怪,日子估計越來越沒盼頭。 聽出這是在真情實感的發問,白辭想不通一本書為什么這么關心自己快不快樂,忍不住好笑道:“如果我說不快樂,你又能如何?” “實不相瞞,”林云起緩緩道,“我這次出來除了搞事業,就是專門治愈你的?!?/br> 白辭沉默了一下,淡淡開口:“我年幼時父母遭難,懂事后厭惡與人親近,身邊沒什么朋友,年過二十更未成家立業?!?/br> 他抬眼望向林云起,面無表情問:“你準備從哪方面治愈?” 林云起聞言摸著下巴思索:“缺愛啊……” 還是缺很多愛的那種。 論年紀,他自認完全可以當對方祖宗,林云起下定決心:“你放心,以后我一定把你當孫……松樹一般景仰,供著?!?/br> 白辭瞥了他一眼:“難為你了?!?/br> 明明不同音,居然還能給圓過來。 道士站在一旁,忍不住皺了下眉頭,白辭向來沉默寡言,居然會和人說這么多話,關鍵這人瞧著還不怎么正常。 林云起能動能靜,陸陸續續說了一堆后,直接去街上買來一把躺椅。白辭看書,他就在旁邊躺著,閉目養神。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白辭回到住處,是一方很偏僻的院子,林云起瀟灑擺手:“明天見?!?/br> 入夜,白辭沐浴完換了件薄衫。 現在是初秋,天氣微涼,窗戶半開著。一個腦袋正趴在那里,在白辭點燃油燈的瞬間,雙方四目相對。 從白辭的視角看過去,不過是一本書探頭探腦,實在是無法把他和尋常登徒子相提并論。 “下午分開時,你說得是明天見?!?/br> 林云起點頭:“現在已經是明天了?!?/br> 他直接跳進窗戶,放下不知從哪里采摘的野花,掩面打了個呵欠:“其實我也有點困了?!?/br> 白辭平靜打開房門,潛臺詞不言而喻。 林云起死皮賴臉坐在桌子旁:“我來的路上,聽說王都最近出了幾起連環慘案,很多人一覺醒來,有的發現手沒了,有的少了一只耳朵,運氣差的連醒來的機會都沒有,直接沒了心臟?!?/br> 他托著下巴,手指敲了敲桌子:“愛好偷走人身體一部分的妖怪,確實少見?!?/br> 自言自語完,林云起斜眼瞄了下門口,斥責道:“別站在門口吹風,著涼了怎么辦?” 白辭確實被他氣笑了,在桌子對面坐下:“所以你想怎么樣?” “保護你啊?!绷衷破鹄碇睔鈮眩骸耙粋€文弱書生,我不護著點,早晚被啃得骨頭渣子都不剩?!?/br> 不請自來說得就是他這種人,接下來的每個晚上,林云起都會爬窗,隨便拼幾個凳子將就睡著。 月黑風高,下著瓢潑大雨的日子也不例外。 “白兄,你太友善了,還幫我留著窗!” 林云起擦了擦額頭上的水,發現桌上竟然有兩個杯子,其中一杯冒著熱氣,明顯是剛倒的熱茶。 這個天氣,喝杯熱茶剛好能驅散一下身上的寒氣。林云起端起茶杯,耳朵尖一動,嘴角噙著的笑意突然冷了下來。 一杯茶下肚,他躺在椅子上:“白兄,時間不早了,早點睡吧?!?/br> 說罷,不等對方同意,直接吹滅蠟燭,屋內頃刻間一片黑暗。 白辭似乎早就習慣了他的不按常理出牌,閉上雙眼,呼吸聲逐漸均勻。 雨滴重重砸落在屋檐上,彈跳幾下后,濺起的水花沒有墜落在地,而是落入了一團黑影中。地面的石磚年久失修,不少坑洼的地方聚成水潭,黑影的身體似乎沒有重量,從水面經過,除了波瀾,沒有發出絲毫聲響。 它妄圖無聲無息潛入屋子,只差最后一步時,一道藍色的身影突然一閃而過,死死卡主黑影的脖子,林云起腳尖在墻面一點,飛到了十幾丈外。 黑影被重重摔在地上,泥水四濺。 今晚風大,幾根長發垂在額前,林云起低頭嗤笑道:“原來是只山鬼?!?/br> 山鬼全身長滿黑色長毛,它的視力在夜晚也不受絲毫影響,可以清楚看見對方嘴角緩緩勾起的微笑。死亡陰影的籠罩下,山鬼渾身都在顫抖。 “你來偷什么?” 山鬼啊啊發出幾個音。 林云起居然聽懂了,垂了垂眼,看不清神情:“偷眼睛啊……” 山鬼又啊啊幾聲,意思這單活兒是有人派它來干的,只要放了它,就愿意說出幕后主使。 林云起聞言嘴角的笑容擴大,手上微一動力,伴隨咔嚓一聲脆響,山鬼腦袋一歪,瞳仁里的驚愕還未完全散去。 黑漆漆的尸體被隨手扔在灌木叢,林云起轉身朝另一個方向飛去。 …… 主仆契約被毀了。 道士緊皺著眉頭,山鬼沒有能力解除契約,多半是遭遇了不測。不知為何,今晚他心中始終不安,再三斟酌下,決定暫時回師門一趟。 門一開,庭院里立著一道身影,聽見聲響,那人轉過身,微微歪了下腦袋:“是你馴養山鬼,要偷白辭的眼睛?” 道士袖中藏箭,面不改色問:“什么山鬼?” “很羨慕白辭有那樣一雙看破虛妄的眼睛,對不對?” 林云起一步步朝他靠近。 道士不再遲疑,袖中箭猛地朝林云起刺去。 眼看箭矢幾乎要直抵咽喉,林云起不躲不避,即將要被一箭穿喉時,袖箭突然停在喉嚨前幾厘米。 時間在這一剎那靜止了,同時停下的還有半空中的水珠,林云起揮了下手,打落箭矢,幾步走到道士面前。 這種神鬼手段讓道士驚駭莫名,連連后退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林云起一揮袖,道士被一股無形的力道掀起,重重摔在墻上,他擦干凈嘴角的血液,雙手掐訣,喊了聲:“去!” 金色的光芒飛快遁入地底,林云起跺了跺腳,正要破土而出的東西被無情湮滅。 他幾乎是瞬移到道士前面,俯身冷笑道:“白辭的那雙眼睛,是我給的?!?/br> 道士睜大雙目,張了張口想要細問原因,卻發現只能發出‘咿呀’的聲調,低頭一看,自己的喉嚨不知何時破了一個窟窿,捅穿它的正是剛剛想要用來暗害林云起的袖箭。 沒有問出口的一堆疑問至死都只能全部堵在喉嚨里,道士雙手無力地垂下,倒在墻邊死不瞑目。 …… 雨夜,林云起借著雨水洗干凈手上的血,等他回到熟悉的院落時,屋子里的燈竟是亮著的。 桌上又續了一杯熱茶。 白辭靠在床邊,半闔著眼皮:“我記得你說過,吹夜風不好?!?/br> 話音落下,夜風吹動林云起的腰帶和衣袂,連帶著血腥味一并被吹入屋。 林云起:“抱歉,殺了你朋友?!?/br> “他不是我朋友?!卑邹o睜開眼:“但他想做這天地間最厲害的道士,降妖除魔救世濟民?!?/br> 林云起輕蔑道:“所以要偷你的眼睛移花接木?” 白辭輕嘆道:“他走錯了路,前些日子被偷走身體一部分的大多也是窮兇極惡之人?!?/br> 林云起挑了下眉,在道士的計劃里,真正無辜的好像只有白辭一個,但這絕對不是心安理得害人的理由。還有那山鬼,一旦成年必須要時刻以人類血rou為食,且最喜偷食嬰兒。 想到這里,他頗為恨鐵不成鋼道:“你就傻乎乎地由著人害?” “一個人接近另一個人總歸是有理由的,我能看到妖怪真身,卻沒降妖之力,他正好能補上短板?!?/br> 說著,白辭緩緩站起身:“何況就算躲,也躲不過?!?/br> 道士尋人的手段變幻莫測。 林云起立刻挺直腰板,嚴肅道:“不管你信不信,我接近你的理由就很單純?!?/br> 白辭笑而不語。 窗外淅淅瀝瀝,林云起喝著熱茶,白辭微微垂頭,似乎這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夜晚。 林云起沒注意到,偶爾會有一個瞬間,白辭余光留意著他,眉梢中存著笑意。 雨落聲中,白辭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好像有人依稀抹了下這雙眼睛,然后在他耳邊說—— 我一定會回來找你,無論遇到什么,都要等到那一天。 說完那藍袍人在他額頭一點,相關的記憶開始一點點模糊,年幼的白辭拼命睜大雙眼,卻只是記住一個模糊的輪廓。 往后歲月,無論是抄家還是遭難,每一次快要堅持不下去時,白辭都會想到這句話,繼續在無望的日子里等著。 多年后,當他看到站在花樓前的那道身影,便知道是記憶深處的那個人要回來兌現承諾。 而這一次,白辭終于可以看清對方的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