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42)
他將一切都打點得萬分妥當,細致熨帖,讓人挑不出任何錯處。 聞炎也沒反對,接過衣服走進了浴室。他上衣是件黑色短袖,透過外露的胳膊,靳珩敏銳發現上面多了很多陳年舊傷,可能是在監獄里留下的,慢半拍收回了視線。 靳珩打了個電話,很快有人送了一堆包裝精美的飯菜上來。他坐在桌邊,挨個打開蓋子,靜等著聞炎從浴室出來。 心里難受嗎?肯定是難受的。 但對于靳珩來說,只要聞炎還在,就不是大問題。 對方遲早會回到他身邊。 靳珩從容不迫的擺放著餐具,將它們挨個歸類整齊,放到應有的位置上,優雅得難以言說。聞炎從浴室出來時,就見他坐在窗邊等著自己,淺色的陽光將客廳照得亮堂,連帶靳珩唇邊的笑意也跟著和煦起來。 靳珩起身:洗完了嗎? 聞炎不知該如何回應,只能點頭。 靳珩看了一眼他濕漉漉的頭發:頭發要擦干。 聞炎的頭發很短,沒什么吹的必要。然而他還未來得及說話,就見靳珩隨手拿了條毛巾,把他按在椅子上輕輕擦拭著頭發,姿勢熟練,仿佛已經做了很多年。 聞炎微微側身偏頭:我自己來。 靳珩:我幫你。 他似乎很喜歡這種親密接觸,把頭發擦干后,甚至蜻蜓點水般在聞炎側臉親了一下:吃飯吧。 聞炎一驚,條件反射就要一拳打過去,好懸忍住了。他聲線微沉,細聽帶著幾分警告:靳珩 靳珩絲毫不怕,他摸了摸聞炎已經干透的頭發,提醒他:我是你男朋友。 我是你男朋友 聞炎聽見這句話,心里不甚平靜,對上靳珩深邃的眼睛,更是一陣兵荒馬亂。他逃似的偏過頭,飛快移開視線:沒必要。 是真的沒必要。 靳珩出于愧疚也好,補償也好,這七年他們已經有了不同的人生,沒必要再強行糾纏在一起。 靳珩笑了笑:你說了不算。 他把筷子塞到聞炎手里:吃飯吧,快涼了。 桌上的菜都是聞炎喜歡的,靳珩偶爾會夾一筷子在他碗里,然后問他好不好吃。二人心里怎么想的不知道,但表面上看起來還算其樂融融。 聞炎腦海中一團亂麻,他以為過一會兒就好了,但事實上直到晚上也沒能平靜下來。像是有一團火在五臟六腑灼燒,除了疼還是疼。 夜色漆黑,周遭靜謐。 他捂著心臟,閉眼喘了口氣。 七年的牢獄,七年的不聞不問,在骨血里刻下了意難平三個字。從前不曾浮現,今天卻在這個夜晚陡然瘋似的翻涌起來。 靳珩睡不著,無意中經過聞炎的房間,就聽見他翻來覆去的動靜。不動聲色推開門,在朦朦朧朧的黑暗中出聲問道:不舒服嗎? 聞炎頓住身形,沒有說話,片刻后,只覺身旁忽然一沉,一只微涼的手落在了他額頭上。 沒有發燒,靳珩說,其實我也不太睡得著。 他很自來熟,直接躺上了床,胳膊穿過聞炎的腰間,將他緩緩拉進了自己的懷抱,聲音低沉,平靜的陳述著某種事實:我想你了。 聞炎覺得靳珩像是患了皮膚饑渴癥,就連性情也和從前大不一樣,略有些譏諷的反問道:想我?想我什么? 話音剛落,他唇邊忽然覆上一片溫熱,陡然被人掐住嗓子似的消了聲,一個錯神的功夫,對方就趁勢撬開牙關,舌尖靈活探了進來。 靳珩像一個癮君子,陡然沾到了某種讓他上癮的東西。不顧聞炎輕微的掙扎,扣住對方的后腦深吻糾纏。舌尖掃過溫熱的口腔內壁,堅硬的牙齒,最后是一截同樣柔軟的舌尖。 他推,他進。 靳珩在黑夜中一聲一聲念著他的名字,帶著某種渴求與迫切:聞炎聞炎 他聲音嘶啞,像是要將身下人吞吃入腹。聞炎被他吻得呼吸不能,又不能出手攻擊,一退再退,最后連底線什么時候被剝掉的都不知道。 他惱怒:靳珩! 隨即又因為對方的動作顛得悶哼一聲。 靳珩感覺自己的靈魂與身體分成了兩個人,靈魂冷靜,身體卻不受控制起來。他吻著聞炎的耳垂,織密纏綿的氣息念的都是對方名字,像是情人在私語:聞炎 一聲一聲,剝離了聞炎的防備。 聞炎不知道為什么,狠狠攥緊了枕頭,一個簡單的動作硬生生看出了幾分恨意。他如瀕死的動物般低垂著頭顱,狼狽任由靳珩擺布,無助而又蒼白,最后低不可聞的吐出了一個字:疼、 肌rou在顫抖。監獄七年的生活,令他難以適應旁人的靠近。 靳珩頓住了動作,在黑夜中將他翻過身來,繼續低吻著他。二人有太久都沒接觸了,這種情況是正常的。 別怕 靳珩輕撫著他的后頸,不知道該拿他怎么辦才好。吻掉聞炎眼角不知是汗是淚的咸澀液體,緊緊抱著他,像是要揉碎了嵌進骨血。 聞炎神智逐漸渙散起來,唯一真切感受到的僅有靳珩的吻。他聽見對方在自己耳邊呢喃著什么,風一般模糊不清,最后不知不覺突破了防線。 靳珩惶惶不安的心終于落了下來,他捧著聞炎的臉,鼻尖抵著鼻尖,額頭抵著額頭,世上再沒有人能比他們更親密:還疼嗎 聞炎腰身發顫,說不出話,汗水浸濕了頭發。 窗戶沒有關嚴,外間的夜風一陣陣吹來,將簾子掀起一角。依稀還能聽見微弱的蟲鳴。路邊老舊的站牌有些許掉色,郁郁的梧桐樹灑落一片陰影。 靳珩抱著聞炎,把臉埋在他頸間,指尖一遍又一遍摩挲著對方身上的疤痕,輕柔緩慢。聞炎仿佛也沒了力氣掙扎,閉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靳珩忽然問他:在里面的時候,想我過去看你嗎? 一定是想過的。 但第一年沒來,第二年沒來,第三年還是沒來,就不想了。 聞炎眉頭不自覺皺起,偏過頭:沒有。 靳珩知道他在撒謊,依舊不肯松了懷抱,扣住他的手道:你打我一頓吧,解解氣 聞炎掙扎。 靳珩不肯放手:一年不夠,就兩年,三年,讓你打一輩子。 他貼著聞炎的臉,語氣認真:以后再也不丟下你一個人 聞炎動作一僵,靳珩卻將他更緊的抱入懷中,風一般模糊的低語:我愛你 第163章 貪官破案 當一個現代人穿越到古代的時候,會想做出一番事業嗎? 不一定。 但公孫琢玉一定是這種人。 他有些傲慢,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回望古人,總會帶著一種莫名其妙的優越感。于是當有朝一夕穿越成大鄴朝呱呱墜地的嬰兒,理所當然覺得自己要做些什么。 他讀書,識字,考科舉。走了那個年代大部分人都會走的路,雖然不說十年寒窗,但也差不多了。最后被分派到江州做了一名知縣。 知縣,正七品,雖然只是芝麻綠豆小官,但熬幾年也未必不是沒有上升空間。 但在那個貪腐成風的朝代,當清官沒什么出路。公孫琢玉總覺得老天爺讓他穿越過來,一定是要做一番大事業的,于是削破了腦袋想往上爬。 他當了三年的知縣,手下冤假錯案無數,案子沒破多少,錢財倒是斂了一大堆,最后以此鋪路搭橋,成功投靠貪官一黨。然而還沒來得及撈點什么好處,皇帝就下旨肅清朝野了。一道圣旨落下,數不清的人鋃鐺入獄。 從前的萬丈雄心,像泡沫一樣,一戳就碎。 京律司的大牢和閻羅王的鬼門關一樣,不是什么好去處。公孫琢玉在這里關了半個月,每天都看見數不清的人受盡酷刑,卻求死無門。 大鄴律法嚴明,現如今他不僅被安了個結黨營私的罪名,從前錯判的冤案也都一股腦被翻了出來,按理一個死字是逃不了的。但公孫家的人舉盡全私,獻上萬貫錢財贖罪,依律可減免死刑,只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牢頭看了眼一旁正在磨刀的老師傅,又看了眼已經兩日未進食水米的公孫琢玉,心想受宮刑便宮刑吧,總比死了強不是? 他敲了敲牢門,鐵鏈嘩啦作響:公孫琢玉,你前頭還有三個人,做好準備。 公孫琢玉靠墻而坐,囚服穿在他身上,顯得有些空蕩。但依舊是整整齊齊的,不像旁人那么臟,可見愛潔惜命。 你們殺了我吧 他不過二十九歲的年紀,面上卻呈現一種灰敗之色,閉著眼,不難看出死志。 牢頭樂了一聲:這可不行,你家里人把所有值錢東西都賣了,好不容易湊齊贖罪的銀兩替你留下這條小命,下面挨一刀就過去了,最多再流放三千里,總比死了強不是,別人想挨這一刀還沒錢挨呢。 公孫家的人想讓他活著,但公孫琢玉是一名男子,他寧愿人頭落地,也不愿意那樣茍活。 牢頭沒等到他的回應,沒在意,轉身離去了。直到太陽落山,巡房的時候才發現不對勁,公孫琢玉竟是滿頭的血,撞墻試圖尋死。 牢頭急了:他娘的!快點把人抬出來,直接給我切了!閹個人怎么這么費勁呢! 囚犯死在大牢里,看管的人也難逃干系。 眾人七手八腳的把他抬了出來,公孫琢玉習過武,尚有一絲氣力,他直接扼住了最近一人的手腕,力道大得能捏碎骨頭,一字一句嘶啞道:我求死,不求生 這番動靜不知引來了誰,外間忽然一陣齊齊下跪的聲音,牢頭看見來人,也驚慌失措的跪了下來,抱拳行禮:見過杜司公! 何事喧嘩,吵的人頭疼。 公孫琢玉大限將至,眼前血紅一片,看不清來者面貌,但只聽聲音,細軟陰柔,冰冰涼涼,八成是個太監。是他最看不上的娘娘腔,愈發堅定了想死的心。 牢頭猶猶豫豫道:此人乃江州知府公孫琢玉,貪污受賄,與蔡竭一黨。本該是死刑,他家人施錢替他免了罪,他卻寧死也不肯受宮刑 他說這話時心里打顫,因為面前站著的人雖權傾朝野,卻也是個太監。 杜陵春雙手揣袖,懶洋洋的,垂眸看向地上血人似的公孫琢玉。雖狼狽,不難辨出一副好相貌,一看就是讀書人。心道這些個文人書生就是重風骨,一個個的寧死也不愿意當太監,仿佛污了他們什么似的。 惡劣一笑,似毒蛇吞吐信子,緩慢的道:不愿受宮刑,那便更要受著了。 牢頭明白了他的意思,連聲應是,正準備將公孫琢玉抬上板床,卻聽杜陵春忽的出聲:慢著。 牢頭立刻回身:司公還有何吩咐? 杜陵春細長的眼睛瞇了瞇,眉頭微皺:你說他是江州人,姓公孫? 這個姓不多見。 牢頭道:是,敢問司公,有何不妥? 杜陵春不語,抬手抖了抖袖袍,指尖白皙纖長,妙若女子,不知想起什么,沒頭沒尾的道:江州是個山清水秀的好地方,他既不愿受宮刑,就免了吧。 語罷似乎在這個污臭之地待夠了,用帕子掩著口鼻,轉身離去。 公孫琢玉恍惚抬眼,看不清面容,只瞧見那人一截白凈的脖頸被玄色衣領裹得嚴嚴實實,有一點很淺的朱砂紅痣。心頭驟然一松,緩緩閉上了眼。 牢頭見得杜陵春遠去,方才敢直起身形,踢了公孫琢玉一腳:你命好,杜司公竟免了你的活罪。 公孫琢玉不動。 獄卒見狀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對牢頭道:頭兒,他死了。 這是公孫琢玉在大鄴短暫的一生。沒有青史留名,僅有污臭滿身。他十年寒窗,做了三年知縣,又做了三年知府,冤假錯案共六十四樁,戕害人命一十八條。死后尸身回鄉,萬人唾罵。 他滿心以為自己會在這個朝代創出一番驚天動地的事業,現在想來不過是個蠢念頭罷了,實在給穿越同仁丟臉。 009看完了公孫琢玉的下場,心想原來是個草菅人命的大貪官,得好好改造才行。翅膀輕輕扇動,牽引著那一縷魂魄游出體外,重新回到了他當知縣的第二年。 江州近商道,乃富庶之地,只可惜雖山清水秀,卻人不杰地不靈,有三害著稱。一害是那密子林里吃人無數的大老虎,二害是清風山上橫行的盜匪,至于這第三害,便是本地知縣公孫琢玉。 那是一位掉進錢眼里的主,只認金銀,不認黑白。上任以來只知花天酒地,轄內錯判冤案無數,名聲爛透,偏偏山高皇帝遠,沒人能管。 百姓只能哀嘆一聲,自認倒霉。 公孫琢玉素來懶怠,每天都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今日過了午膳時間還沒醒,丫鬟婆子也不覺得奇怪,悄悄把飯菜擺上桌,就又靜悄悄的退了出去,否則吵醒了又是一陣兵荒馬亂。 床簾靜靜垂下,被風掀起一角,露出里面躺著的一名男子。他眉頭緊皺,冷汗涔涔落下,像是陷入什么夢魘中難以自拔,最后嚯的一聲從床上坐起,大口喘著粗氣。 公孫琢玉無暇顧及別的,第一反應就是低頭去摸自己kudang,最后發現東西還在,整個人倒在被子里差點哭出聲。 嗚嗚嗚,媽的,幸好還在。 009躲在旁邊半天,只見新任宿主咬著被角哭的委委屈屈,鼻頭發紅,眼角含淚。沒忍住,輕輕飄了過去,好奇問道:【你在哭神馬呀?】 公孫琢玉正喜極而泣,難以自拔,忽然看見一顆藍色的光球飛到自己面前,慢半拍的頓住了動作:你是誰? 古代沒有這么高科技的玩意兒吧? 系統翅膀輕扇,擺了一個華麗的姿勢:【親,是我幫你重生的喲~】 公孫琢玉不是沒看過那些某點男主重生文,事實上他就是沒少看,所以被荼毒至深,以為自己穿越了就是主角,怎么作都不會死。 他聞言下意識看向四周,忽然發現場景擺設十分熟悉。捂著跳動頻率有些快的心臟,盯著系統,心想難道自己真的重生了? 他試探性出聲: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