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雅之堂
王氏與林璇一愣,就連蕭青煙也愣住了,這里是菡萏院,林澤只是要誰滾出去? “沒聽明白嗎?滾出去!”林澤瞪了一眼林璇又瞥了一眼蕭青煙。 蕭青煙會意,起身退了出去,而林璇也是抽泣了幾聲退了出去,一時之間,屋內氣氛劍拔弩張。 蕭青煙才不管他們要談什么,于是出來后便直接坐在了廊下,廊下幾子上還擺著她未收回的茶具,她默默地拿起茶盞,竟開始煮起了茶。 “林墨你放肆!”林璇散亂著頭發走過來,她正要奪那茶壺,卻被蕭青煙用一股巧勁躲開了。 蕭青煙指著菡萏院的門,“林三娘,你莫不是忘了,這里是我的菡萏院,不是你的留香院?到底是誰放肆?” 林璇死都沒想到林墨會用這種語氣反駁她,她氣得跺腳,“林墨你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那三娘你又是個什么東西呢?”蕭青煙反駁道,“你是什么樣的東西我便是什么樣的?!?/br> “林墨!”林璇銀牙暗咬,怒氣上涌,又要上手打她,誰想蕭青煙突然起身,又隨即轉了個身,一下躲開了她的攻擊,甚至再次讓她直接摔趴在了地上。 哐當一聲,幾子上的杯盞竟也摔碎了。 林璇氣急,猛地起身,這回除了頭發凌亂,她的衣裳也有些臟亂了,而此時從屋子里傳來了一陣東西被摔落在地上的聲音。 林璇被這動靜嚇得一動不動,自懂事以來,她從未見過阿耶與阿娘吵架,阿耶更是從未對她冷過臉,可今日,她卻突然覺得,阿耶不再疼她了。 這些都是拜林墨所賜!若非林墨說的那什么賑災四策,大郎那個蠢貨又豈會去邀功?若非去邀功,又豈會有這么多事?這一切都是林墨這賤人害的! 思及此,林璇暗自拿起地上碎了的杯盞,死死地瞪著林墨,今日她一定殺了她! 她豁然起身,朝林墨邁進,正當她舉起手中的碎片時,房門突然被拉開了,一道光線從里頭照了出來,正照在了林璇與林墨身上。 王氏率先發現了林璇的異樣,呵斥道,“三娘,你在做什么?” 已經來不及了,林璇手里的碎片已經往林墨臉上劃去。 蕭青煙暗自冷笑一聲,趁著轉身將茶壺放下之際,竟生生躲過了,只是那碎片終究還是擦破了她那白皙的脖頸。 “放肆!”林澤幾乎低吼一聲,“還不退下!” 林璇被林澤這么一吼,更是委屈,阿耶可是最疼她的!如今竟為了一個林墨,竟然吼她! 她委屈地哭了出來,隨后狠狠地瞪了一眼林墨,氣沖沖地離開了菡萏院。 林澤背過手走向蕭青煙,不知怎的,她竟在這笑面佛身上感到了一絲威壓,她眸色忽而一變,裝成林墨那楚楚可憐的摸樣,捂住脖頸往后退了退。 直至走進林墨跟前,林澤才道,“那四策,是你提出來的?” 林澤從來不信自己這個蠢笨的女兒會提出什么賑災四策。 就連林墨自己也未必信。 蕭青煙學著林墨的樣子,羞羞怯怯地低著頭,聲細如蚊,“那日在慈恩寺遇見王五娘,便同她聊了聊 ,這是她留給孩兒的功課?!?/br> 林澤冷哼一聲,沒想到這其中還牽扯了王五娘!他狠狠地瞪了一眼王氏,怒道,“一個庶女!妄議朝政!你該當何罪?” “郎君!她定有法子!你快問問她!快問問她??!”王氏正欲去扯林澤的衣袖,誰想卻被林澤狠狠甩開。 林澤怒視王氏一眼,本想開口罵她,但礙于林墨在場,只好作罷。 他沒想到王五娘竟有這般的治政能力,他也沒想到林墨在她的影響下竟也有這般才華,他蹙了蹙眉,終究還是開口,“若是有什么解決的法子,就說出來?!?/br> 他冷冷的,滿是厭惡地看著她,似是在試探,又好像是在逼問。 蕭青煙自嘲一笑,在林澤眼中,林墨從來就不是他的女兒,而只是個能用則用不能用則丟的東西。 她依舊搖了搖頭,“孩兒不知?!?/br> “你混賬!”王氏怒道,“你今日若是不說,我就罰你去跪祠堂!” “潑婦無禮!”林澤實在受不了王氏的歇斯底里,終于罵出了聲,“還不嫌丟人丟得不夠?堂堂相府夫人,成何體統!” 王氏被他吼得一愣一愣的,自入府以來,林澤對她雖一直相敬如賓,但也從未如今日這般對她,她一下子懵了。 “夫人病了,還不快扶她回去!” 嬤嬤侍婢聞言,慌忙近前扶起王氏,往院外走去。 林澤忍著怒意,上下打量著蕭青煙,離開前只留下了一句,“好自為之!” 羽香慌忙拿了藥箱前來,給她處理傷口,“上回慈恩寺受的傷,還未完全祛疤呢,今日竟又傷了,三娘可真是鐵石心腸!” 蕭青煙卻道,“鐵石心腸的恐怕不止林璇?!?/br> 羽香的手微微一頓,換了個語氣,“娘娘此言何意?” 蕭青煙微微一笑,她方才在林澤的眼中看到了失望以及厭惡,想來林柏與她之間,他終究還是做了一番取舍。 “林澤怕是要放棄林墨了?!?/br> 對于此事,羽香倒是沒什么吃驚,林澤可曾從未將林墨放心上,不,一開始就是放棄的。 “娘娘,可想好對策了?” 蕭青煙瞥了她一眼,“你有計策?” 被看穿心思的羽香忽而一愣,竟有些慌亂,“婢子也沒旁的法子,無論如何,我們娘子終究是無辜的,既然相爺已經放棄了我們娘子,婢子想帶我們娘子逃走?!?/br> 蕭青煙冷哼一聲,“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要帶著林墨逃到哪里去?” 羽香咬牙不語,具體逃到哪里,她的確還沒想好。 蕭青煙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吧,失之東隅收之桑榆,我們還未必滿盤皆輸?!?/br> 羽香眸光一亮,她就知道娘娘一定有法子! 翌日一早,西南邊陲災民□□的消息已然傳遍整個東京城,百姓紛紛指責唾罵獻賑災四策的林柏,朝堂之上,對林澤的責問更是如槍林彈雨連綿不絕。 若非林澤承受能力強悍,絕對會被那些文官們質問吐血。 更讓眾人憤怒的是,身為當事人的林柏至今下落不明,眾人紛紛指著林澤縱容嫡子肆意妄為,還試圖偏袒徇私。 林澤清了清嗓子,“陛下!臣有一言!” 舉國上下都被這災情攪得煩躁不堪,高位之上的李俊瞇了瞇眼,他也很想聽聽林澤的解釋,“說?!?/br> 林澤道,“臣有一女,家中行四,平時很愛些書,與王尚書家五娘交好,這賑災四策實則是她向林柏提及,陛下明鑒,我家大郎平庸無能,又豈能提出這樣的四策?只可惜,終究是深閨女兒家提出的玩意兒,難登大雅之堂?!?/br> 他忽而跪下,“臣愿一力承擔災民暴動之責,并親自帶兵去平亂,還望陛下寬恕林柏欺君之罪?!?/br> 他乃百官之首,大部分官員在朝中幾乎都看他眼色行事,見他這般,那些支持他的官員也紛紛跪地為他求情,更有武官表示,愿領兵助林澤一臂之力。 眼下這種局面,除了派兵鎮壓□□,確實沒有旁的什么法子,李俊面對眼前的局勢,終究點頭道,“既然如此,林相,寡人命你領五萬人馬前去平亂,三個月內,寡人要聽到好消息!” 李俊暗自深吸一口氣,西南邊陲,天高皇帝遠,亂象不斷,如今還公然叛亂,林澤此次前去,若是能平息叛亂還則罷了,若是不能,他也能趁機除掉這個權臣。 若非如此,朝中也不知有多少人還站在他這邊,他必須要將所有權力都收回來! 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賑災四策其實是林府庶女提出來的這個消息不脛而走,很快便傳遍了整個東京城。 一時之間,無知的百姓們竟一下扭轉了火力,都紛紛逮著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庶女一通臭罵,還有的甚至要林相將小庶女拉去君寶山祭天,以告慰在災區死去的無辜百姓。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林墨正在院子里撥弦,弦音戛然而止,林墨亦是渾身一顫,說到底,相爺終究還是棄了她。 蕭青煙卻道,“林墨,我說過,我可以替你殺了他!” 林墨難過地低下頭,就算再傷心,她也搖了搖頭,“弒父是大罪,就算旁人能做,但我不能?!?/br> 她的眼神中竟帶著一絲恍然,“怪不得那位空明師父說,讓我吃好喝好保持身形康健,沒成想我并非是壽終正寢,而是橫死啊?!?/br> 蕭青煙本想再反駁她幾句,但她后面的話卻有些道理,按照空明大師從前的習慣,林墨怕是真的會如她所說。 “一個禿驢的話如何能信?”蕭青煙越想越氣,“有我在,你定不會有事!” 話音剛落,良夕從前院又帶回來了一個駭人聽聞的消息,林柏找到了。 林墨詫異,找到林柏是好事,為何是駭人聽聞。 卻聽良夕仿佛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秘密一般,眼睛瞪得圓溜溜的,“娘子!婢子聽聞,大郎是在赤陽侯的別苑里找到的!” 她將聲音壓的很低,“更具體的婢子倒是沒打聽出來,但聽聞是被扛著回來的,婢子還偷偷去瞧了一眼,大郎的眼睛還翻著白眼兒呢!” 林墨震驚,“大郎這是被人害了嗎?” “是阿芙蓉?!笔捛酂煵患偎妓鞯卣f道,“這些日子,東京城的大街小巷,就連京郊的百姓都知曉西南邊陲的□□,而他竟躲在赤陽侯別苑聚眾吸食阿芙蓉?!?/br> 呵,自作孽不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