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2)
謝云慕這話說的沒錯,他自小就性子薄涼,對血脈親情沒那么看重,自然也不會對謝朝歌多加關切。 反倒是謝家大公子謝臨羨,會關心謝朝歌,但是他因為常年征戰,并不會在府上。 謝云慕走到了床邊,看著謝朝歌道,我還聽說一事,南藩王南弈承進宮面見過皇上,那他,有沒有去見過你? 謝朝歌有些慌亂的別開眼睛,搖了搖頭。 南藩王怎么可能入后宮,私自面見皇上的妃子。 但是兩人卻不能算是絲毫沒有交集,畢竟那次南弈承面圣的時候,謝朝歌也在場。 許久沒見,怎么聽見他的名字你卻是這幅反應? 謝云慕笑道,才入宮幾天,這么快就忘了? 小時候,南弈承常與謝家的三個孩子一起玩,其實只是跟謝臨羨和謝云慕一起玩而已,謝朝歌只是三個人的小跟屁蟲,也就南弈承愿意帶著他,還老是喜歡逗他。 謝朝歌比三個人都小了許多,又是個不會說話的小啞巴,因此跟在屁股后面也不會吵吵鬧鬧的煩人,他會比劃著手語,叫南弈承弈承哥哥,然后南弈承就被乖乖軟軟的小啞巴可愛到了心里去。 只是后來,南弈承回了南方南家,也自此離開了未央城,此前不久才剛回來。 謝云慕繼續道,南弈承此番來都城,定不是尋常之舉,而父親 話還沒說完,房門就又被人敲響了。 謝云慕噤聲,警惕的往房門口處看過去,府中下人沒有敢這么不長眼的,看他進來了還有人敢來敲門。 小棉去開門,卻見外面站著的人是蘇景,蘇景身后還站著太醫柳晟。 皇上吩咐了,要柳太醫來給謝妃娘娘瞧瞧,娘娘的身子還沒完全恢復,還是讓娘娘好好休息才是。 謝云慕豈會聽不懂皇上的意思,蘇公公說的是,我這就準備離開了。 蘇景應了聲,站在門邊看著謝云慕,一直等到謝云慕當著他的面出了房門,才放心的把門從外面關上了。 柳晟走到床邊來問道,謝妃娘娘,可否讓臣看一下您的膝蓋? 謝朝歌點點頭,一旁的小棉便幫著把謝朝歌的褲腿又撩了起來。 柳晟見傷處已經被人上好了藥,便又給了小棉一盒藥膏。 這個給娘娘用吧,好得快,而且不會留痕跡。 小棉妥帖的收好了。 謝朝歌比了比手語,可惜柳晟看不懂,小棉便解釋道,柳太醫,娘娘是在問,相國大人的病情如何? 相國大人確實是感染了風寒,但是娘娘放心,并無大礙,臣已經開好了藥,只要按時吃著,很快便能夠沒事了。 謝朝歌點點頭,表示了然。 柳晟卻是面色一變,倒是娘娘您的身子,可得好好將養著,不然恐怕會越來越糟,娘娘您有沒有會發冷汗,控制不住的渾身顫抖? 謝朝歌想了想,確實會這樣,尤其是在面對著蕭燼的時候,他還以為是自己太過緊張了。 娘娘,您近日暈倒的次數太多了,而且身子也一直沒有養好,就又添了新傷或是新疾,鐵打的身子也經不住這樣的折磨啊。 柳晟頓了頓,不過皇上給臣下了命令,要用最好的藥物調養您的身子,所以臣將這幾日您要喝的藥都留在相國府了,娘娘您近幾日一定要按時喝才好。 謝朝歌點點頭:謝謝你了,柳太醫。 柳晟便退了出去。 蘇景請謝朝歌去相府前廳,說是皇上和相國大人正在前廳飲茶。 謝朝歌雖然行走之間膝蓋還會痛著,但他也只能強忍著,隨著蘇景去了前廳。 前廳中的蕭燼坐在上座,四周圍著眾多奴仆伺候著,謝淵和謝云慕都在一旁作陪。 蕭燼不知說了什么,引得謝淵笑得正開心。 蕭燼端起了一盞茶來,剛要喝,側目便看見了從長廊中穿行而來的謝朝歌。 他將茶放下了,看著謝朝歌笑道,過來。 謝朝歌行至前廳前的身子忽的頓住了,似是有些無措的看了眼謝淵和謝云慕。 謝淵也笑,笑得極其慈善溫和,那笑容是謝朝歌從沒有見到過的,朝朝,皇上喚你呢,還不快些過來。 謝云慕也放下了茶盞,似笑非笑的看著廳內的人。 謝朝歌點點頭,乖乖走到了蕭燼身旁去。 一只手握住了謝朝歌的手指,那指尖還帶著些許熱茶的余溫,不輕不重的捏著柔軟的小手。 謝淵看著那纏綿交握的兩只手,只覺得羞憤難當,卻又必須隱忍著不能發作。 自己的兒子,沒有宏圖大志叱咤朝堂的雄才大略就罷了,竟然會成為君王的身下寵,怎么想都覺得自己這張老臉都被謝朝歌丟盡了。 蕭燼似乎覺得還是不夠,拉住那只小手輕輕一扯,謝朝歌便直接當著眾人的面,坐到了他腿上。 第25章 罰跪 蕭燼繼續面色如常的跟謝淵高談闊論,都是些與北域朝堂無關的事情,兩人皆是各懷心思。 想從謝淵這個老狐貍口中套出些什么話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并且謝淵還時不時的咳嗽幾聲,似在提醒著蕭燼自己還是帶病在身的。 蕭燼淡淡的看了謝淵一眼,確認了他感染風寒是真的,但是,另有圖謀必定也是真的。 老師既然身體抱恙,朕也不好再多加打擾了。 蕭燼讓謝朝歌起身,隨后伸手捏了捏他的下巴,故作親昵道,愛妃就在相府中住上幾日,也與老師好好作伴,朕還有事,就先回宮了。 相國府上下又畢恭畢敬的把蕭燼送至了門外,謝淵親眼看著蕭燼上了轎攆離去,才猛地沉下臉來。 回到前廳后,謝朝歌還乖乖的垂首站在廳中。 謝淵面色陰沉的走過去,揚手就給了他一巴掌。 謝朝歌被甩到了地上去,臉頰火辣辣的痛著,一旁的小棉連忙要扶他起來。 謝淵卻厲聲道,讓他自己起來! 他看著地上的謝朝歌恨恨道,你不要臉面,相國府還要!你長這么大,禮義廉恥都吃到了肚子里了?以色侍人是多么光榮的事情嗎?讓皇上陪你一同回府,是想在我面前耀武揚威,看看我教出個多么沒用的兒子! 謝淵發了好一通怒,才揮手道,把他給我關進祠堂罰跪,沒有我的允許,不許出來! 以前謝朝歌也是常被罰跪的,全府上下沒有一人會替他求情。 還望父親息怒。 謝云慕忽的開口道,附在謝淵耳旁不知道說了什么,但謝淵仍是怒火中燒,冷聲道,先把他帶下去。 謝朝歌被關在了謝家祠堂中,面前是列祖列宗的牌位,日夜不停的供奉著香火。 雖然被允許跪在蒲團上,但跪的久了,膝蓋還是疼的麻木。 祠堂中很是陰冷,只有小棉一直在旁陪著謝朝歌。 在罰跪時是不準進食的,謝朝歌身體本就還在虛弱著,跪了一天一夜后,便搖搖晃晃的看著又要倒下了。 幸而在他暈倒之前,就被放出了祠堂,重新安置回了別院中。 而許久未見的南弈承,來了相國府。 謝朝歌臉頰上的指印倒是已經全部消下去了,但是兩個膝蓋又紅又腫,輕輕一碰就會疼的厲害,小棉用了柳太醫給的藥物,仔仔細細的給謝朝歌涂上了。 南弈承推門進來時,小棉剛把謝朝歌的褲腿重新整理好。 看清站在門邊的人后,謝朝歌身子頓時僵住,微微瞪大了雙眸。 小棉退出門去,并且將房門關好了。 南弈承手中還端著碗熱粥,走到床邊來,深深的看著謝朝歌,久久沒有言語。 先把粥喝了。 粥碗被遞到了謝朝歌面前。 謝朝歌低著頭,手指緊緊攥著自己的衣袍,沒有伸手去接,他不知道,該怎么面對南弈承。 朝朝,南弈承艱難的扯著嘴角笑道,這么久沒見了,連看我一眼都不愿了嗎? 謝朝歌聞言,搖了搖頭,隨后抬起了眼睛來。 面前的人面如冠玉,清風朗月之姿,還是像當年一樣耀眼。 但是,如今的自己已不再是那個能跟在他身后的小啞巴了。 南弈承想伸手握住他的手,謝朝歌躲開,隨后看著他輕輕搖頭,一雙眼眸中帶著些許的水光,不知是剛才因傷處痛的,還是因為別的什么。 南弈承的手僵在了半空,也對,你現在是皇上的妃子,而我是皇上的臣子,我們不該,不該私下會見,也不該有什么牽扯糾葛才對。 南弈承忽的強勢的伸手過去,握住了那只細細的手腕。 但是,朝朝,你告訴我,你為什么要入宮為妃?為什么,不能等我?我廢了那么大的力氣,將南境的勢力收回手中,就是為了能夠早一點回來,早一點見到你 南弈承眼睛里的光漸漸暗淡,可是,我回來之后聽說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后宮中多了一位尊貴的謝妃。 謝朝歌手腕被他握著,并不痛,但他還是難過的想要把手腕抽出來。 南弈承看著眼前白皙艷麗的小臉,看見了他眼尾掛著的淚珠,心中的一絲希冀又升騰起來。 我知道,是皇上的旨意,你沒有辦法違抗的,對不對?你不是自己愿意的,對嗎?朝朝,你告訴我,你不愿意做皇上的妃子的,只要你這么告訴我,我就相信你。我可以向皇上請旨,要皇上把你賜給我,那樣整個南境都會歸于皇上一派,我 南弈承自顧自的說著,可是謝朝歌只是淚眼朦朧的看著他,對于他問的那些問題,一個都沒有回應。 謝朝歌不知道,不知道該怎么答。 南弈承忽的就松了手,眼神中帶著悲痛,看了謝朝歌半晌,才站穩了身子, 他再開口說話時,語氣中帶著克制的冷靜。 你應該也知道,謝家一直是屬于太后黨派,而如今謝家和皇上同時在拉攏我南家,你說,我該幫誰? 謝朝歌垂下眼睛,比著手勢道:南藩王想支持哪一方便支持哪一方 你稱呼我什么?南弈承苦笑一聲,南藩王?那我是不是也該叫你一聲,謝妃娘娘。 你不是皇上的妃子嗎?難道不想讓我支持皇上嗎?還是說,你希望我支持相國大人? 南弈承不肯放過謝朝歌眼睛的任何一個眼神變化,逼問道,你可知,詭譎朝堂血雨腥風,若是一方慘敗,必定會被對手折磨的不得好死,而你,夾在之間,要承受怎樣的折磨痛苦,皇上和相國大人豈會不知? 謝朝歌眼睛里滿是淚水,往后瑟縮了一下。 面前的南弈承讓他感到陌生和害怕,以前的弈承哥哥從來不會這么兇他,更不會這么咄咄的逼迫他。 房間內的燭火搖曳了兩下,忽的熄滅了,只剩下慘白的月光灑照進來。 房門上倒映出個身影,已是不知在外站了多久。 第26章 心上人 南弈承對謝朝歌低聲道,呆著別動。 隨后他轉身去開門,卻是在門打開的瞬間就被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皇皇上 蕭燼冷眉俊目,南愛卿。 南弈承惶恐的折身行禮,卻被一只手扶住。 免了。 蕭燼提步進屋,身形隱進黑暗中,愛卿若是無事,便早日回去休息,今日之事,朕就當沒發生過。 南弈承知道外臣私下會見后宮妃嬪是不合禮數的,蕭燼此言,已是給足了他臺階下。 手指暗暗攥緊,南弈承恭敬道,微臣不過是來給謝妃娘娘送些吃食,并無其他,既然皇上來了,那,微臣先行告退。 蕭燼并沒有多言,扔下句話便往屋內走去。 把門關上。 南弈承親手關好門,離開了別院。 謝朝歌聽見了門邊有人說話,卻聽不清是誰的聲音,只是看著有道黑影在向著床邊走來,以為是南弈承去而復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