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7)
任逍遙卻突然橫劍湊近了他,笑著低語一聲。 謝承額角青筋驟緊,蓄力劈向任逍遙。后者胸前皮開rou綻,趁勢跌下屋頂,踏著樹梢院墻,轉身逃開。 謝承!你沒事吧? 姜羨余追上屋頂,見謝承身上完好無損,那黑衣人卻跑了,連忙提氣要追,卻被謝承一把拉住。 別追了。 謝承緊緊抓著姜羨余的手腕,執劍的手微微發顫。 他回想著任逍遙最后那句話,萬萬不敢讓姜羨余去追他。 任逍遙方才問他:小余和我們一樣,對嗎? 第二十三章 今生:同仇敵愾前世:他不肯承認對他 少、少爺,您沒事吧? 說話人是謝承院中負責灑掃的小廝,見那黑衣人跑了才敢露面,聲音嚇得顫抖:要要報官嗎? 謝承拉著姜羨余飛下屋頂,先別驚動我爹娘,我繪一副畫像,你明早同管家一塊去報官。 官府能不能抓到人不要緊,要緊的是謝承要讓任逍遙成為通緝犯。 是??!小廝剛應下,轉頭見識墨躺在地上,驚呼一聲捂住了嘴。 識墨!姜羨余上前摸他的脈搏,發現他身上沒有傷處,不禁松了一口氣,沒事,只是暈了。 謝承將沾血的劍遞給小廝,吩咐道:把識墨送回屋里,再請個大夫過來給他看看。 是。小廝應道,轉身去喊院里其他人。 姜羨余將識墨交給下人,跟著謝承進屋。 方才那是任逍遙? 嗯。謝承在書桌上鋪開一張白紙,刷刷幾筆畫出任逍遙今晚的模樣。 姜羨余這才注意到他右手的傷,一把抓住他手腕:他傷你了?! 謝承看出他眼里的急切,分明可以借此機會栽贓任逍遙,卻還是如實道:是我自己傷的。 方才傷口崩裂出血,乍一看像是新傷,但仔細觀察便能看出上過藥的痕跡。 姜羨余也發現了,怎么偏偏傷了右手? 無礙。謝承抽回手,繼續繪畫像。 姜羨余看了一會兒,仍是不解:我們同他只有數面之緣,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他為何持劍夜闖謝府,對你動手? 若說有仇,那也是上輩子不可能!謝承同他一樣重生也就罷了,任逍遙怎么可能重生! 就算他當真禍害遺千年,又怎么還有臉出現?! 他可有對你說些什么?姜羨余問。 謝承搖頭,對姜羨余隱瞞了實情:他并未表明來意倒像是來試探我功夫。 姜羨余信以為真,憤憤道:他瘋了?他這是擅闖民宅,持械傷人!咱們報官抓他! 他見謝承的手背還在流血,急道:藥箱是在柜子里么?我先給你上藥。 姜羨余熟門熟路找到藥箱,拉謝承在新換的小桌邊坐下。 小廝領人過來收拾了院子和屋頂,取走畫像,又進來奉茶。 姜羨余瞥了一眼,一邊幫謝承清理上藥,一邊問:茶具怎么換了?之前那套青花瓷呢? 謝承指頭顫了下:不小心打碎了。 小廝想起午間換掉的爛桌子和碎茶具,識相地沒有插嘴,退出了屋子。 姜羨余給謝承包扎好傷處,叮囑道:不能沾水,待會讓識墨讓下人伺候你洗漱。 嗯。 謝承低頭摸了摸手上的綁帶,突然感覺好像不那么疼了。 他看向姜羨余:你怎么來了? 還說呢!浪費我一壇好酒,還有一只叫花雞!姜羨余惋惜地瞥向院外,方才都丟外邊了。 他看向謝承,服軟道:你別生氣了,逃學去跑馬是我不對,但我沒想和任逍遙來往,更沒打算再去闖蕩天下。 他把午間偶遇任逍遙的事解釋了一遍。 現在大哥也聽我的,不和他稱兄道弟了。 謝承聽了沒吭聲,思索任逍遙故意接近姜柏舟的可能。這輩子第一回 見任逍遙的時候,對方身上還看不出異樣。那也就是說,任逍遙有可能是最近才重生 姜羨余等了一會兒,見他表情還是不明朗,小心翼翼地握了一下他擱在桌上的右手食指。 誰知謝承一下子攥緊了他的手,讓原本撩了就想跑的姜羨余瞬間慌了神。 謝承見他驚慌失措,緩緩松開了手。 姜羨余握住自己被對方抓過的手,低頭沉默了一會兒,道:是我識人不清雖然不知任逍遙為何夜闖謝府,但也足以證明他確實不是什么好東西,你說我引狼入室也沒說錯 他抬頭看向謝承:但我同你說的打算,不止是說說而已。 謝承眼睫微顫,詫異地看向他。 不管是去京城開鏢局還是開武館,我都認真想過。所以你說我們注定不同路,我不同意。 我設想的所有路徑,都是在追隨你的腳步。 他看著謝承,眼神堅定又決然。 謝承用了兩輩子,才換來少年近似告白的承諾,一時間竟然分不清是夢是真。 但心中嘶吼掙扎一整日的兇獸突然被安撫,奇異地平靜下來。 他捏住拳忍下抱住眼前人的沖動,垂眸努力平穩聲線:是我不好,不該對你胡說八道。 姜羨余看出他的異樣,突然不忍心再問下去了。 如果謝承也是重生而來,他又怎么忍心揭開前世鮮血淋漓的真相? 不如裝作不知,還謝承一個十七歲的姜羨余那個無憂無慮,不曾不告而別,亦沒有吃過苦頭的姜羨余。 心里有了思量,姜羨余立刻調整好情緒,故作輕松地聳了聳肩:你不生氣了就好,我下午被夫子留堂,晚飯都沒吃。 謝承立刻喚來小廝,讓他備些飯菜。 姜羨余又道:覃云漢說明晚有廟會,咱們一塊去吧。 明晚?謝承忽然愣住。 姜羨余跟著一怔,繼而反應過來:明日是乞巧節! 原本他約謝承去逛廟也沒什么,但是乞巧節的廟會,是未婚男女可以光明正大邀請對方見面的絕佳機會。 為此,書院每年都會將本該在今日的休沐挪到明日。 此刻姜羨余突然提起,二人又各自心懷不軌,頓時就顯得曖昧了。 我明晚得去鋪子里看一眼。 謝承的話聽起來像是婉拒,但姜羨余知道,謝家鋪子每年乞巧節前后都會讓利促銷吸引顧客,若是謝承到場,更是會客滿盈門。 隨之姜羨余想到了前世。 他因突然得知身世真相,拒考武舉,同謝承鬧翻,此后兩人一直互不搭理。 直到乞巧節前一日,覃云漢約他一道逛廟會。 咱們一塊去,叫上謝師兄。你不是同他鬧別扭了嗎,正好借此機會冰釋前嫌。 姜羨余卻不肯先示好:要叫你叫,我不叫。 覃云漢見他臉色不好,只得作罷。 但乞巧節那晚,覃云漢的meimei覃方好同她的閨中好友一塊來了。 姜羨余拉著覃云漢小聲抱怨:你陪你meimei出來玩,拉我來干嘛? 覃云漢解釋道:這不是還有另外兩個姑娘,我照看不過來嘛!兄弟幫幫忙,改日我請你吃聚仙樓。 那邊三個姑娘湊在一塊,偷瞟著姜羨余嘀嘀咕咕。 姜羨余想逃,卻被覃云漢死死拉住,只能舍命相陪。 卻沒想到,這三個姑娘還要去玲瓏坊。 去了便看見謝承站在柜臺里邊,被一眾小姑娘圍著塞荷包手帕,仿佛潘安一般擲果盈車。 而謝承看到姜羨余,竟然視而不見,冷淡地瞥開了眼。 姜羨余心里泛酸,更覺這幾日自己愧疚難安、茶飯不思著實可笑,怒氣沖沖進了玲瓏坊,給覃方好幾個姑娘各送了一套胭脂水粉。 誰還不討姑娘喜歡了?! 謝承見他不但陪姑娘家逛街,還買胭脂水粉哄她們開心,更覺刺眼,竟然甩袖去了鋪子后頭,眼不見為凈。 姜羨余掏完銀子卻見謝承走了,突然覺得沒什么意思。 但三位姑娘連連道謝,其中一位甚至紅了臉,看姜羨余的眼神變得羞怯又大膽。 姜羨余意識到自己的舉動容易引起誤會,連忙故作老成地解釋:云漢的meimei便是我meimei,你們也是一樣的。這些就當作是見面禮,你們若是看上哪家男兒,我替你們相看相看。 那姑娘一聽,眼里的光頓時熄了。 覃方好卻笑著問他:那我中意玲瓏坊的少東家,姜大哥幫我探探口風吧! 他不行!姜羨余不假思索地否決,轉頭瞪覃云漢。 難怪覃云漢說要喊上謝承一起,原來是為了給自己meimei牽線搭橋! 覃云漢連忙雙手合十沖他討饒。 為何不行? 另一邊覃方好不解地追問:哥哥說姜大哥同謝公子交好,只是替我問問他有沒有意中人也不行么? 不行!姜羨余厲聲拒絕。 覃方好嚇了一跳,怯怯地看他。 他他有心上人,你你們都沒機會了。姜羨余磕巴道。 當真? 嗯!千真萬確!他心虛強調。 真的呀?不知是哪家姑娘?覃方好的閨中密友好奇道。 姜羨余圓不上謊,又自打嘴巴:我怎么知道!我我和他又不熟! 他想起方才那些堆滿柜臺的荷包手帕,一想到有這么多姑娘意屬謝承,心里就十分不是滋味。 再想到謝承會和其中一位姑娘成親,琴瑟和鳴,生兒育女;再遠赴京城,飛黃騰達,同他形同陌路,頓時更氣了。 當即決定,他現在就要同謝承絕交! 絕不承認原來自己對謝承有著非同尋常的占有欲。 此刻姜羨余回想起來,心虛不敢看謝承的眼睛,提議道:那那我先同云漢他們匯合,再去鋪子里找你。 謝承也想起了前世的乞巧節,眸光微暗,卻還是應了一聲好。 第二十四章 今生:七夕佳節 對自己的魅力一無所知 乞巧節清晨,謝府管家和小廝帶著謝承所作的狀詞和畫像,以及沾了血的碎瓦,到府衙報案。 另有隔壁張員外家的下人作證,昨晚確實見到有人在謝府屋頂打斗,那人穿著一身黑衣,逃跑時還飛過他們家院子。 謝承在狀詞中特意提及此人是個江湖游士,武藝高強,先后接近過他和姜家兄弟。昨夜潛入謝府,打暈了他的書童。若非他會武,恐怕早就死在那人劍下。 盛世太平,揚州許久沒出過這樣擅闖民宅、持械傷人的惡性案件。再者謝家是揚州富戶,家底豐厚,難免讓人懷疑是那江洋大盜盯上了謝家的財產。若是放任此人流竄,指不定下回就是哪家受害。 于是知府大人親自接手這個案子,命人將畫像臨摹了數份,派手下捕快衙役滿城捉拿任逍遙。 任逍遙自然也沒想到謝承竟然會報官,更不知道收了錢給他買金瘡藥的客棧小二一見捕快就招供了。 謝承在家養傷,姜羨余一大早拿著一盒祛疤藥過來找他。 這是我爹尋來給我娘用的,你每天抹一點,不會留疤。 姜母眉心原有一道疤,雖也不損容貌,但姜父心疼,給她尋了不少祛疤藥。如今那道疤幾乎看不見了。 謝承抬了抬右手:一點小傷,不必如此。 姜羨余把小瓷盒推到他面前,堅持道:你用用,好得快。 算了,我給你抹。他朝謝承伸出手,執意要給他上藥。 謝承便遂了他的意。 剛換完藥,識墨回來報信,說是捕快到云來客棧抓人,但沒攔住任逍遙,讓他跑了。 謝承聽完,嗤笑一聲:蠢貨! 識墨:? 那賊人如此兇殘,捕快打不過也很正常嘛,少爺怎么罵人??? 姜羨余好笑地看著識墨:你家少爺說的是任逍遙。 ???識墨不解,雖然那人該罵,但他武功高,跑了不也很正常? 姜羨余看向謝承,后者沒有反駁,無聲肯定了他的推測。 他不跑還好,只要沒有前科,老老實實歸案,一口咬定只是同謝承有私怨,前來找他切磋,事情就會簡單許多。 一來謝府沒有損失錢財,二來無人傷亡,反倒任逍遙自己受了傷,那么頂多挨頓板子,向謝府賠禮道歉,這事就過去了。 但如今他跑了,那便是作賊心虛,動機不純,自然也就成了通緝犯。 他活該! 明白過來的識墨摸著脖子憤憤罵道,昨晚那人對他下那么重的手,脖子后頭現在還腫著呢! 謝承吩咐識墨:讓管家備些禮去回稟知府大人,就說謝家明白那賊人難對付,也知道大人和各位捕快盡了全力,對此感銘五內。只是那賊人恐怕會流竄去別處,大人還是得通知各州府,警惕此人才好。 任逍遙既然重生了,必然會聯絡前世的靠山,只是不知那人知道他成了通緝犯,還會不會用他 識墨絲毫不會懷疑謝承的用意,連忙就去了。 姜羨余想到任逍遙可能故意接近他大哥,自然也支持謝承的做法。 若任逍遙也重生歸來,還刻意接近上門挑釁,那前世的恩怨,就不算了結。 他若還敢再來,姜羨余便親自同他清算。 揚州城外,一條烏蓬小船沿著運河順流而下。 任逍遙躲在船艙里頭給自己上藥。 謝承劃傷他那一劍本來不重,但他清晨剛要替自己換藥,捕快就闖進了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