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有水落石出的一日。

    第28章 波折

    你也瞧見了, 道主喜怒無常, 根本摸不透他的心思，要想讓他放過那些人，談何容易？月無漪揉了揉眉心，露出苦惱之色。

    不試試怎么知道？洛清玄瞥了床上的小荷一眼，目光堅定地道：道主心思雖然難猜，卻也并非不能猜, 更何況，咱們還有個內應！

    月無漪聞言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那只小狐貍？

    洛清玄挑眉：他叫狐九, 月道友好歹是大乘修士, 不會弱到連帶我去見他一面這么簡單的事都做不到吧？

    明知道是激將法, 月無漪卻沒辦法不上當。

    于是，洛清玄往身上貼了隱身符和斂息符后, 便偷偷摸摸跟隨月無漪上了飛舟的頂樓。

    說來也巧, 上了樓以后, 兩人剛剛找了個拐角隱匿好身形，就看見道主抱著狐九從茶室出來。

    只要你答應做本尊的靈寵, 無論你想要什么本尊都可以滿足你！道主說完，輕輕把狐九放在一旁的白玉桌上。

    靈狐到處都是，你為什么非要我當靈寵？狐九實在是想不明白。

    是嗎？可本尊還是第一次遇到白色靈狐。道主答非所問。

    我觀你心性不壞, 為何不考慮一下同我做朋友呢？狐九眼珠子轉了轉，開啟迂回戰術，試圖改變策略。

    朋友？道主略作沉吟，淡淡地掃了狐九一眼：琉玉說過, 本尊乃是俯瞰天地的天道之主，不需要朋友。

    琉玉？那個一臉陰邪相的家伙？一看就滿肚子壞水，他說的話如何能信？狐九隱隱露出鄙夷之色。

    今日琉玉一來就同道主說，想扒了狐九的皮毛做狐裘，但好在被道主一口回絕了。

    不過，要說狐九心里頭半點不記仇那鐵定是假的。

    道主默了默看向狐九：琉玉還說人心險惡，不可輕易與人結交。

    既如此，你為何與他結交？還那般聽他的話。狐九動了動毛茸茸的耳朵，緩緩瞇起狹長的狐貍眼。

    因為他同你一樣，不是人。道主回答的理所應當。

    額你的意思是琉玉是妖？狐九總覺得這話聽上去同罵人沒兩樣。

    道主微笑著搖頭：準確點說，是半魔半妖。

    什么？半、半魔半妖？狐九徹底震驚了。

    躲在拐角處偷聽的洛清玄和月無漪面面相覷，沒想到琉玉竟然有著那樣一重身份，難怪視人命如草芥。

    洛清玄半瞇起眸子，用眼神無聲質問月無漪：盟友，這件事怎么沒聽你提過？

    月無漪用無辜的眼神配上表情回復：天地良心，我這也是頭一回聽說。

    洛清玄意味深長地睨了月無漪一眼，轉而豎起耳朵繼續偷聽。

    狐九定了定神，試探地問：那你可知他為何是半魔半妖？

    曾聽琉玉提起過，千年前征魔大戰過后，他父親是唯一一個存活下來的影魔，一直東躲西藏過著不見天日的日子，直到五百年前意外邂逅了一位女桃花妖，一魔一妖一見鐘情喜結連理，后來便有了琉玉。道主說的都是實話，不曾有一絲一毫隱瞞。

    原來如此，那你同他又是如何結識的？狐九好不容易逮住機會，儼然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

    好在道主不以為意，還很是認真的仔細回憶：二十多年前本尊受過一次重傷，醒來后已然在這艘飛舟上，而第一眼看見的人就是琉玉，是他救了本尊，且待本尊極為親厚，相處久了，自然就熟識了。

    狐九聞言一愣：重傷？這就奇怪了，你修為那么高，放眼整個修真界，能傷你之人怕是沒有幾個，是誰傷了你？

    不知道，本尊沒有重傷前的記憶。道主說著伸手想揉一揉狐九的耳朵，卻被狐九靈活避開了。

    你失憶了？狐九脫口而出，而后上上下下反復打量了道主好幾遍。

    道主輕輕頷首：不錯，前塵往事本尊統統都不記得了，道主這個名字還是琉玉取的，寓意天道之主。

    狐九頓時來了興趣：可曾想法子恢復記憶？

    道主不緊不慢地搖頭：試過了，但沒什么用，興許是天意，琉玉也說不必過于執著，只是偶爾會在夢中見到一些零星片段，以及一道模糊不清的背影。

    可能是你失憶前的舊識，這樣看來，琉玉待你倒也算是恩重如山。狐九就事論事。

    本尊耐心有限，你的問題本尊都一一回答了，本尊再問你最后一遍，到底愿不愿意當本尊的靈寵？道主突然說翻臉就翻臉，眼中殺意畢現。

    我勸你還是死了這份心吧！要殺要剮盡管來，我就算死也不會給你當靈寵的！狐九說完縱身跳下桌就想逃。

    道主眸色一寒，直接瞬移到面前擋住了狐九的去路，好似貓捉老鼠一般，狐九換了幾個方向都被道主阻了回來，慌不擇路徑直往洛清玄這個方向跑來。

    眼看著狐九就要命喪道主之手，洛清玄急得直冒冷汗。

    月無漪擠眉弄眼拼命示意洛清玄不要輕舉妄動，只可惜事與愿違，道主殺心已起，就在千鈞一發之際，洛清玄還是忍不住出手了。

    一張隱身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貼在狐九身上，立時就隱去了狐九的身形。

    結果洛清玄還來不及緩口氣，瞳孔就是一縮。

    因為他們三個雖然隱身了，卻被籠罩在道主的領域結界之中，身上的隱身符無故自燃，三人就這樣毫無準備的顯現在道主眼前。

    想逃。道主冰冷的目光依次掃過三人，說的是肯定句而非疑問句。

    洛清玄努力擠出一個大大的笑臉：君子動口不動手，道主，有話可以好好說嘛！打打殺殺的成何體統？

    月無漪恨鐵不成鋼地嘆息了一聲，順帶有氣無力地翻了個白眼。

    大師兄，你能不能先放我下來，這樣抱著也太狐九總覺得渾身不自在，在洛清玄懷里奮力掙扎著。

    洛清玄一把捂住狐九的嘴低聲斥道：別鬧！

    但在場的其余兩位修為可不低，即便他說的聲音再小，別人也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果然，月無漪環抱著雙臂，瞅瞅狐九又看看洛清玄，神情古怪地重復了一句：大師兄？不是說是靈寵嗎？

    察覺受到了欺騙，道主隔著銀色面具冷哼了一聲。

    狐九意識到自己惹了禍，蜷縮在洛清玄懷里不敢言語。

    出門在外身不由己嘛，更何況，師尊收狐九為徒乃是受故友所托，為了不引人猜忌，盡量隱瞞身份，以免橫生枝節。洛清玄暗自叫苦，撒一個謊言要用無數個謊言來掩蓋。

    也是，收妖修做徒弟，的確聞所未聞。月無漪摸了摸下巴，一副深明大義的做派。

    道主不置可否，冷冷地問：藏了多久？

    洛清玄咧嘴一笑：其實也沒多久

    嗯，是不久月無漪截斷洛清玄的話，似笑非笑地補充道：也就比你和那只小狐貍早來一步而已。

    去你大爺的！遇到這么個奇葩盟友，洛清玄氣得直想爆粗口。

    雖然隔著面具看不見道主的表情，可道主身上散發出來的冷意足以說明他有多生氣，壓迫感十足，都快喘不過氣來了。

    洛清玄靈機一動，無比殷勤地道：道主，實不相瞞，洛某乃是丹符宗的弟子，雖主修丹符之術，但對于醫道也頗有研究，失憶癥并非無藥可醫，若道主不嫌棄，洛某愿意效勞。

    呀？原來是丹符宗的人，修真界仙門林立，丹符宗絕對稱得上最特別的存在，可不是什么默默無聞的無名小派。月無漪笑得意味深長。

    道主垂著眼簾不置一詞，不知在想些什么。

    四周空氣安靜得有些詭異，為了不冷場，洛清玄不露痕跡地朝月無漪使了個眼色，而后故作謙虛道：哪里哪里，月道友過譽了。

    月無漪笑容微斂，一臉正色道：是洛道友你太過謙了，修真界誰人不知，又有幾個不曉，丹符宗長年龜縮在無相山中，是出了名的龜宗，卻不知洛道友今次出山所為何事？

    靠！這個殺千刀的！

    那些都是無稽之談，我丹符宗弟子醉心丹符之術，長年閉門不出實屬尋常，卻不知竟遭受如此惡言誹謗，著實冤枉。洛清玄硬著頭皮說完，恨不能一口唾沫淹死月無漪。

    月無漪聳聳肩，露出無辜的表情道：不過就是些云游時聽來的閑話，洛道友可千萬別往心里去。

    洛清玄嘴角抽了抽，咬著后槽牙回了句：那是自然，閑話而已，洛某就當自己倒霉聞到了一個狗臭屁，雖說有些膈應，卻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額月無漪沒想到洛清玄說話這么不講究，登時張口結舌的愣怔當場。

    這時，沉默良久的道主終于開了金口：失憶癥真的能治愈？

    洛清玄點頭如搗蒜：能，當然能！

    這種攸關性命的時候，不能也得能！

    很好，本尊姑且信你一回。道主說完，身上的殺意瞬間消失于無形。

    洛清玄打蛇隨棍上，趁機提條件：不過，洛某有幾個小小的要求。

    道主聞言云淡風輕地道：若你真能治好本尊的失憶癥，本尊可以做主放你離開。

    洛清玄很想獅子大開口讓道主放過飛舟上的所有人，但一來，他純粹就是信口胡謅的，根本不確定能不能治好道主的失憶癥，二來，要求提太多只怕會適得其反，把道主惹毛了，好不容易掙來的一線生機全玩完。

    思及此，他神情嚴肅地道：治療失憶癥的方法有很多種，且煉制出來的丹藥藥效也各有不同，治療起來既復雜又辛苦，屆時無論施洛某用什么手段治療，都由衷希望道主能全力配合。

    道主頷首：可以。

    你們在干什么？誰允許你們上來的？琉玉神出鬼沒，也不知是什么時候來的，此時被道主的領域擋在外面進不來，臉色有些不太好看。

    月無漪連眼皮都沒掀一下，若有似無地冷哼了一聲。

    你不是說要閉關七日么？道主不答反問，隨手撤去領域。

    琉玉聞言眼神暗了暗：本尊正要入定，突然想起來還有件事未曾同你交代，這才匆匆趕來，倒是你，不是一向最喜清凈？

    他說有法子治愈本尊的失憶癥。道主洛坦然相告，毫不避諱。

    哦？琉玉面色陰郁，連招呼都不打就突然對洛清玄出手，幸得月無漪眼疾手快及時擋了下來。

    狐九氣得露出了尖牙：無緣無故出手傷人，你安的什么心？

    不知死活的東西！琉玉再次發起攻擊，只是攻擊對象換成了洛清玄懷里的狐九。

    夠了！這一回攔下琉玉的人是道主。

    你是瘋了嗎？本尊同你說過人心叵測，他們的話如何能信？琉玉面沉似水。

    試試也無妨。道主態度堅決。

    你、你一定會后悔的！琉玉說罷，怒氣匆匆的拂袖而去。

    喲，這就走了？不留下來喝杯茶？月無漪冷笑出聲，又不分場合的冷嘲熱諷。

    道主瞬移過去單手掐住月無漪的喉嚨，眼底涌動著森寒的殺意：別忘了你的身份！

    怎么？這是想殺了我討好他？呵，那還等什么？盡管動手??！月無漪任由脖子被掐著并不反抗，而且還寸步不讓地與之對視。

    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琉玉，當真以為本尊不會殺你？若不是你的背影與本尊夢中所見極為相似，本尊根本不會留你到現在。道主說完，手上開始用力，月無漪生死一線，危在旦夕。

    等一下，道主，手下留情??！實不相瞞，洛某雖博覽典籍，可這還是第一次煉制恢復記憶的丹藥，至于藥效如何總得有人身先士卒替道主試上一試，留著他大有用處！洛清玄不想多管閑事，雖然月無漪這種自尋死路的做法很腦殘，但既然已經答應聯手，自然無法冷眼旁觀。

    哼！道主隨手將月無漪丟出老遠，目光冷冽地凝視著洛清玄：本尊給你三個月時間，若三月期滿本尊還未恢復記憶，本尊就將你們全都拿去喂蠱。三個月好歹也有九十多天，洛清玄硬著頭皮打包票：道主放心，此事就包在洛某身上了！事不宜遲，洛某這就回房羅列藥材清單！

    道主瞥了還躺在地上劇烈喘息的月無漪一眼，一言不發地轉身離去。

    直到道主背影完全消失不見，洛清玄這才稍稍松了一口氣，一低頭正好與狐九對視，他想也沒想，直接松手把狐九丟在地上。

    哎喲！狐九猝不及防摔了個結實，牽動了內傷疼得齜牙咧嘴的。

    洛清玄視若無睹，直接越過他朝月無漪走過去站定：你沒事吧？

    放心吧，還死不了！月無漪無所謂地笑了笑，搖晃著從地上爬了起來。

    還真是干啥啥不行，送死第一名！白瞎了那么高的修為，話說回來，真想求死很簡單啊，抹脖子上吊自爆都可以，月道友何苦兜那么大一圈子刻意去激怒道主呢？

    月無漪半瞇起眸子，不答反問：那你呢，為何要多管閑事？

    洛清玄彎唇一笑：洛某方才說了，為了煉丹治愈道主的失憶癥。

    是嗎？月無漪明顯不信。

    洛清玄挑眉：不然呢？

    這時，狐九突然開口：失憶癥？大師兄，藏書閣里的典籍我幾乎能倒背如流，為何從未見聞此類丹方？

    洛清玄聞言瞬間黑了臉：藏書閣的最頂層你又沒去過，不清楚就別瞎說。

    狐九欲言又止，聳拉著腦袋不吭聲。

    月無漪見狀似笑非笑地望著洛清玄：洛道友，不知這區區三個月的時間，你能煉出幾爐丹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