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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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晨起導致的低血糖。然而同夢里的畫面牽連到一起,便無端多了些真實的脅迫感,讓他的不適變本加厲。 江聲這個人總像有用不盡的耐心,溫和地撫著后背輕聲哄他,讓他不要再想噩夢,想想剛做好的還冒著熱氣的早飯,形狀好看的太陽蛋和排骨粥、蟹黃餡的小籠包,還有黃豆現煮現榨的熱豆漿。 這樣不合時宜的敘述偏偏安撫到了他緊張的情緒,呼吸得以徹底平復,冰冷的手腳也略微回暖。他借著點頭的動作,用臉頰蹭蹭對方肩頭的衣料,才意識到自己幾乎整個人蜷進對方懷里,頭發凌亂,很是丟人。 于是他沉默地直起身子,又無力支撐,只好靠在床頭,有氣無力地使喚江聲替他拿衣服。 熟識之后他的穿衣風格一度被江聲帶偏,現在也沒有回歸正軌,依然以舒適又溫暖的穿著為先他才搬來這里,衣服都收在行李箱里來不及整理,只好遠遠看著箱子,憑借記憶在目光所及的衣物里挑選合乎要求的。 好在身上穿著江聲的白色短袖充當睡衣,不用再換貼身的衣服,隨意挑選兩件后他便任由江聲替他套上厚毛衣,連整理領口都心安理得地受人代勞了。 江聲沒有追問他夢見了什么,心疼都藏在動作里,溫柔又耐心地替他穿好衣服,才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告訴他上學也不著急,可以慢慢來。 于是五分鐘后兩個人終于在餐桌前坐下,開始喝今早的第一口豆漿所幸也沒有拖延太久,豆漿和粥都放得溫熱適口,省了吹涼。 江聲父母比他們先一步離開,各開各的車去工作,臨走前江母還遠遠地問他們,晚上有沒有想吃的東西,可以充當夜宵。 八成是自己減肥又嘴饞,拿我們當借口,江聲用媽你做什么都好吃敷衍完他親媽,確定人關門走了才湊到陳里予身邊小聲嘀咕,想上晚自習嗎?不想的話我們就慢慢來。 陳里予正低頭喝粥,聞言撩起眼皮掃他一眼:你不怕遲到么。 好像無論如何都要遲到,他三天兩頭借著看護特殊兒童的名義陪陳里予翹課,似乎也不差這一天早讀只是得去和英語老師解釋一聲,以免被認為學習態度不端正,牽連到他長期行蹤不定的無辜同桌。 沒事,于是江聲答道,都高三了,我們班一向不干涉學習方式自由,成績不退步就行,你看后排那幫男生有幾個每天按時早讀的,理由正當態度端正,老師不會介意的。 哄男朋友,不,早戀對象起床導致來不及按時到校,也算理由正當態度端正么陳里予暗自腹誹,卻也沒說什么,心底里隱秘的喜悅被這樣明晃晃的偏袒牽動,也一同變得明朗起來。 從一場意外的噩夢和遲到鬧劇開始,這大概注定是平常又不那么平常的一天。兩個人達成不去早讀的共識,慢慢吃完早飯才出門,一同朝學校的方向走去。 天氣陰沉,卻不見下雨的意思,只是冷風干澀,掠過耳朵便有些疼。陳里予戴上外套的兜帽,視線就被帽檐擋了大半,低著頭只能看見前方一小片路與兩個人的腿,藍白校褲和黑色休閑褲,步調卻出奇一致。 昨晚是不是沒睡好?江聲隔著帽子摸摸他的頭,驚嘆于這樣柔軟的手感,上癮似的多揉了兩下,還來不及得寸進尺就被小貓抬手打開了,只好吸吸鼻子轉移話題,是睡不著么? 陳里予搖搖頭,動作斂在寬大兜帽下,像什么輕微鼓動的小動物:睡著了,但早上做了噩夢。 個話題,沒想到不等他問,陳里予已經自顧自地說了下去:夢到飛機失事,差一點就要墜機了頭暈得厲害,幸好你叫醒我。 這個夢實在有些無厘頭,記憶里他從未獨自坐過飛機,更遑論那樣詭異的空無一人的班機。陳里予閉了閉眼,夢里的心慌和暈眩還纏繞在腦海里,揮之不去。 只是說來奇怪,他聽見廣播里循環不停的通知,也看見機身顛簸、窗外云層極速上升,卻不知為何絲毫不覺得恐懼,除去生理上本能的不適,似乎墜機于他而言也不過是個過程,通往某個既定的結局,無法激起他的任何留戀,或是求生欲。 仿佛他的內心已經化為一潭死水,再是顛簸搖晃,都激不起一絲波瀾。 于是他后知后覺地意識到,這種感覺,其實很像他遇到江聲之前,每時每刻纏繞著禁錮著他的沉寂心態,也是這么毫無波動,喪失了對生死的渴望或恐懼,麻木的平靜的,只剩下生理本能茍延殘喘,偶爾提醒他尚且活著 江聲拍拍他的腦袋,將他從逐漸不受控制的思緒里拉回現實,語氣溫和又平常,帶著令人安心的認真:放心吧,怎么會讓你一個人坐飛機噩夢而已,過去就過去了,不是有句話常說的么,夢和現實都是相反的。 陳里予拉起兜帽看他一眼,眼底藏著罕見的柔軟與不安,像是淋雨濕透的什么小動物,匆匆撞進他懷里,急于尋求一個雨停的信號:真的嗎? 于是現實與記憶陡然重疊,他又想起不久前叫人起床的時候,對方從夢魘里艱難掙脫,一睜眼便略顯狼狽地撲進他懷里,后背是濕的眼神也是濕的,抓著他衣服的手指冰涼,臉頰卻軟而guntang,讓人甚至舍不得用力擁抱卻又忍不住想將他全然收裹進懷里,仗著對方少有的脆弱得寸進尺,成為他宣泄依賴欲的唯一對象。 于是江聲垂下視線,不期然同他對視,便聽見自己脫口而出,是真的要不要從后門走。 這是他們心照不宣的約定:學校后門連接著一條狹窄空巷,除去偶爾凹陷的高臺便是兩側磚墻,無人經過也沒有監控,比想象中干凈些,偶爾心血來潮地渴望擁抱又無處可去,他們便會拐去那里,偷情一般抱一抱對方。 說偶爾也不算偶爾,一天結束寫累了題,走在路上嫌冷,某些人有時候借著考試沒發揮好的名義煞有介事地尋求安慰拿著他一百四十幾分的試卷卻睜眼說瞎話,強說第一道選擇題失誤看錯了更多的是像今天這樣,偶然的對視下藏著足以視作契機的突發事件,就能心安理得地繞一段遠路,隱秘地滿足心血來潮。 藍白校服,陽光或陰影,無人踏足的偏僻小巷,高臺前兩道少年人的影子,常常一站一坐,安靜地緊貼在一起,說些只有彼此才能聽見的悄悄話他們之間沒有什么龐大的浪漫,只是這樣細碎又閃閃發光的片段拼湊在一起,似乎也足以窺見無邊宇宙里的一隙星空了。 意料之中地,陳里予點了點頭。 抱我 第52章 搶 匆匆走進教室的時候第一節 上課鈴聲恰好響起,拜時機所賜,倒是沒有人注意他們。 早上第一節 的數學課總是最折磨人,陳里予早就認清現實,自覺放棄了聽懂這樣于他而言堪比天書的課程,只是江聲還要正常聽課,他暫時也不想獨自冒著冷風去畫室一個人做題,索性還是留下來,權當借用著一節課的時間補一補覺,彌補清早被噩夢打擾的睡眠。 只是心里想著休息,視線卻還是不自覺地落在江聲身上很難想象這個坐姿端正、認真抬頭聽課的少年十幾分鐘前還同他在狹窄小巷里獨處,抱著他輕聲說些直白又柔軟的悄悄話 不得不說,江聲父母給了他一副好皮相,不用刻意收拾也能在灰暗人群中熠熠生光。他認真學習,或是專心致志地做別的什么事的時候,身上便會渾生出某種格外吸引人的特質,仿佛落筆有神,全局天理都盡在掌握。 陳里予就這么默默看著他,不自覺地從美學角度剖析他的五官輪廓,低頭落筆的動勢或是抬頭時候一瞥而過的眼神只有這時候他才會這么清晰意識到,除去照顧人的天賦和性格里可靠又令人安心的特質,溫和之下,他喜歡的人也并非全無鋒芒,至少在他不曾了解的領域,對方也這么優秀地滿身是光地成長了十幾年。 就像確定關系后的某一天,江聲突然玩笑似的告訴他好像突然找到了認真學習的意義,那之后的每次測驗分數似乎都高居班級第一他從前成績也好,只是佛得厲害,沒有這么突出。 可明明那段時間江聲要替他補習,被他纏著接受他偶爾宣泄的負能量,還有源源不斷的撒嬌欲和依賴欲,總會陪他熬到很晚不退步也就算了,居然還能在這種時候悄無聲息地進步這么多,實在有些匪夷所思。 說不愧是他看上的人嗎。 微妙的自豪感彌漫開來,又被某種近于趨光本能的復雜情緒取代。他枕著胳膊,另一只手從課桌下伸過去,牽著江聲的衣擺拉了拉其實該讓人專心聽課,他心知肚明的,可心底里總有些恃寵而驕般的私念,想讓光聽他的話,只落進他的手心里。 江聲察覺他的小動作,偏過頭來看他,眼底便自然而然地帶上些許笑意,與他看黑板看老師的眼神迥然不同。 沒什么,陳里予用口型回答他的疑惑,一根手指勾著他的衣擺,有一下沒一下地晃動,眼里閃動著些許狡黠意味,像什么計謀得逞的小動物,聽你的課 江聲挑眉,才不信他這么閑得沒事找事,趁著老師轉身寫板書的間隙湊過來,不依不饒地問他到底怎么了。 課桌下的手就順勢抓住他作亂的手指,動作溫柔卻不容反抗地扣進手心里。 陳里予也不掙扎,就這么乖乖任他牽著,仗著上課得寸進尺地挑釁他:那要抱抱? 江聲一愣,耳廓rou眼可見地紅了些也或許是陳里予對色彩比常人敏感,一點細微的變化都能很快察覺牽著他的手緊了緊,抬頭看一眼黑板又低頭看他,過了片刻才用氣聲擠出四個字來:下課一定。 然而明明坐在最后一排,這樣不動聲色的小動作卻還是被老師抓個正著下一秒江聲就被點名叫起來,要他回答課件上剛剛出現的幾何題。 是剛才講完那題的衍生,題型很像,解題思路也類同。江聲走神了幾分鐘,對這道題倒是還有印象,神色自若地站起來,思考片刻,便給出了答案:選A。 課桌下的手不忘安撫似的拍拍陳里予的手背,才悄然松開。 很好,選A得出答案很快,來說說你的解題思路? 陳里予還是枕著胳膊趴在課桌上,不想被全班聚焦向江聲的眼神順便掃到,便索性佯裝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闔上眼睛閉目養神,一邊默默聽著江聲說該做什么輔助線,把圖案補全成一個矩形再設未知數求解如此云云,他也不能完全聽懂。 一題講罷,倒也正好下課。兩節連上的數學課之間,是否那十分鐘的下課就全憑老師心情,也許是因為今天江聲回答得順暢又準確,取悅了他老人家,放人坐下后老師竟然大手一揮,讓他們休息十分鐘。 水杯給我吧,去接水,江聲轉向他道,不是睡覺么,一節課都沒見你睡著又失眠啦? 數學課和失眠,這兩個詞語組合在一起,總覺得有些詼諧。陳里予搖搖頭,當然不會承認自己盯著他看了一節課,倒是有些意外江聲上課之余還能分神注意他,一邊從書包里摸出水杯遞給他,語氣便不自覺軟下幾分:要溫的 嗯,知道,我還不了解你。江聲就拍拍他的頭,讓他別胡思亂想,趁還在教室就休息一會兒,否則睡眠不足又要做一天的題,身體會吃不消。 陳里予低低地嗯了一聲,目送他向后門走去。 或許是應驗了江聲那句話,就算真的閉上眼睛有意去睡,他也還是睡不著躺在床上都會平白失眠到深夜的人,這似乎也不算太出人意料。 于是陳里予默默地閉目養神片刻,還是睜開眼,百無聊賴地支著下巴等人回來。不用想也知道,這個時間肯定有很多人排隊接水,他一時半會還看不到江聲的影子。出神片刻,他還是像往常一樣,隨手拿過江聲桌上的筆記本,翻看起來。 是語文老師要求的摘記本,一周一收,今早才發下來。名為摘記,目的大概也逃不過積累作文素材,不過江聲似乎并沒有完全按照老師的預期去做,林林總總幾十頁紙,記錄的都是他近期確實在看的書,字句也不局限于能用進高考作文里的名言佳句,倒是用藍筆記錄的感想寫得很認真,看得出是真心所感。 以他的性格,這么做倒也無可厚非。陳里予默默想著,居然覺得江聲這樣不全然盲從教導的行為有些酷。 然而下一秒,筆記本的某兩頁間掉下一張紙,就陡然打斷了他的感嘆。 那是一張整整齊齊疊好的信紙,牛皮淺褐色,疊起的一面寫著江聲二字,字跡娟秀,顯然不是筆記本主人的手筆。 類似的情節他似乎在哪里聽到過,小紙條,寫給江聲學生時代最俗套不過的戲碼,他居然有幸在當事人之前撞見了。 說心無芥蒂是騙人的。陳里予皺了皺眉,難得精確解讀出自己此時此刻的情緒出奇鮮活的煩躁和不悅,指向這張信紙本身,也指向信紙背后的、他已經隱約有所猜測的人。 饒是如此,他還是沒有未經允許就擅自看信,只是合上江聲的摘記本,把那張整齊疊好的牛皮紙放到他課桌中央,挺直脊椎坐正了,懷著某種近于審判的鄭重心情,等待江聲回來。 當事人趕在鈴聲響起前的最后一分鐘回到教室,絲毫沒有察覺等待著自己的是什么意外之喜他走近課桌便一眼望見了整齊疊放的紙,低頭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驚訝道:給我的? 是你寫的嗎不對,也不是你的字等等,啊這 陳里予就沉默看著他,目睹他臉上的神情由喜轉驚,甚至帶上些許無辜又不明所以的悲壯,似乎的確不知道這張東西的存在,松出一口氣之余,心底的煩躁便變本加厲地卷上來,幾乎吞沒他的理智。 自己打開看看,他聽見自己輕聲道,摘記本是誰發給你的? 怎么說呢凜冬將至,也不過如此了。 江聲乖乖放下水杯,甚至不敢貿然坐回椅子上,內心戰戰兢兢,外表倒還維持著搖搖欲墜的平靜直到這時候他還心懷僥幸,想這或許是誰看不慣他,留給他的宣戰書 然而現實殘酷,往往比宣戰書還要讓他感到恐懼。幾秒后信紙攤開,他還是被迫接受,不,目睹了十七年來最讓人高興不起來的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