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她 第13節
“聽起來倒是個富庶之家?!壁w安人瞥了眼窈兒,笑道,“我上次瞧見他家的那幾個女孩兒,俱生的不錯,這樣的好人家,想必上門求娶的人趨之若鶩?!?/br> “他家給的出一筆好嫁妝,也自然要挑好人家的子弟,前頭兩個定了,后兩個姑娘,只等著好婚配,輕易不肯許人的?!?/br> 那梳頭婆子呵呵一笑:“說起來,這施家倒也和貴府上沾點親,還得喊安人一聲舅娘哩?!?/br> 趙安人知道那梳頭婆子的意思,點點頭:“說起來都是親家,他家行二的那個姑娘,和我那外甥女兒比,也絲毫不差?!?/br> “這二姑娘人看著倒是極好,就是命兒有些苦?!笔犷^婆子壓低音量,“安人知道么?施家今年年節里出了一等大事,這二姑娘的生母,在看燈的道上被賊子擄了去,至今都未得尋回來?!?/br> 沈嬤嬤正走上來奉茶,趙安人聽聞此言頓手,疑惑道:“竟有這等事情,如何一絲也未得聽人道起過?!?/br> “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施家不敢宣揚,暗地里尋了許久,最后也只得作罷?!笔犷^婆子道,“這姨娘也是命苦,還未享到兒女福氣,就不知淪落何處,她又是外鄉從吳江嫁來的,沒有娘家鬧事,這事兒就悄悄掩過去了?!?/br> 趙安人默默喝茶,倒聽見沈嬤嬤輕聲問道:“這姨娘也是吳江人,不知叫什么名字?老身在吳江住了許多年,怕也是多多少少認識?!?/br> “閨名倒是不知,只是大家都喚她王妙娘,生的艷色,細長身條兒,瓜子臉龐,嘴角一顆小痣,說話帶著股嬌腔調,穿金戴銀的,很是愛俏?!?/br> 沈嬤嬤哦了一聲,捻了捻手腕上的佛珠,搖搖頭:“聽mama形容,倒是有些陌生?!?/br> 中秋節那日沒成想異常忙碌,一大早,先是施少連往酒樓去,招待了一番酒rou朋友,又往各鋪面去,分送月餅節禮,家里頭也未閑著,先是當鋪伙計送來了一車物主死當變賣的器物往賬房去,又是生意場上往來的人家來家送月餅,家里頭往見曦園去尋施少連,紫蘇道大哥兒一大早便出了門,又派人出門去尋,家中連藍表叔也不在,只得費勞孫秉老周應一二。 后又是況家指派人往施家給田氏送了一籃的石榴和柿子,說是鄉下新摘來的,再又張家,圓哥兒也提著兩個八寶攢盒來送節禮,未來姑爺親自上門,孫秉老又忙,藍表叔不在,桂姨娘忙著支應園子里各處各物,田氏在招待況家,施老夫人讓人將圓哥兒接入內院,喚甜釀來作陪。 甜釀見圓哥兒親自上門,也吃了一驚,施老夫人讓人看座,圓哥兒拜了拜,也有些靦腆:“家中忙碌,母親指派我來送點節禮,問候祖母和姨娘、meimei們?!?/br> 施老夫人笑著招攬他說了一席話:“知道你母親今日必然忙,家里家外全賴她一人周旋,只是你回去,也當和你母親說,省心,少cao勞些?!?/br> 向甜釀道:“圓哥兒難能來一趟,你陪著說幾句話?!?/br> 甜釀瞥了圓哥兒一眼,將頭埋在茶盞里,眼神有些懶懶散散的,回應道:“知道了,聽祖母的?!?/br> 圓哥兒見她精神有些懨懨的,也不由得心底冒汗,在一旁錯手搓腳的,施老夫人不愿礙著小兒女們說話,尋個空出去佛堂,留兩個嬤嬤帶著喜哥兒在一旁,守著兩人喝茶。 耳房里甜釀良久不語,圓哥兒陪著喜哥兒好一頓玩耍,見甜釀臉色,湊上前道:“甜meimei近幾日可好?” “我都好著呢?!碧疳勔娝麥惿锨皝?,垂著眼,佯裝要走,“祖母走了,你也該回了罷?!?/br> “meimei……好meimei……”他攔住她的腳步,心急如焚,“如今這是怎么了……好幾次讓巧兒來看你,你都不理不睬的……好端端的,如何生分了?還有上次,你送了一瓣花瓣來,我尋思了好幾日,如何也猜不透meimei的心思?!?/br> 甜釀將身子一扭,淡淡的乜斜他一眼,半怨半冷,語氣幽幽:“你既然不知道,那又何必來我家尋我?” “正是因為不知,才要來尋meimei?!睆垐A眼里滿是焦色和疑惑,“我猜不透meimei的心思,只想沖到meimei身前來問一問,又礙于種種不得見meimei一面,今日好不容易得了空來,甜meimei卻這般冷淡?!?/br> 甜釀一字一句道:“你都不知我為何病,不知我為何送你花瓣,不知我為何這般冷淡,那還有什么好說的,你和我,自此之后,索性撇個干凈算了,我明日就告訴哥哥,把你家的聘禮送回你家去,你也回去稟明家里,把我的庚帖退回來?!?/br> 他正要去拉甜釀的衫袖,聽得此言,有如雷擊,全身冰冷,怔怔的看著她,臉色灰?。骸癿eimei這說的什么話……” 甜釀抖抖衣袖,冷著一張臉,自己往園子去。 張圓怔怔然立了半刻,只覺手腳發麻,綿軟動彈不得,見甜釀跨門而出,這才回過神來,大步追了上去:“甜meimei?!?/br> “我恨不得將一顆心都剖給meimei看?!彼伦∷?,少年人清澈無暇的臉龐,神色倉皇又著急,都呈現在她面前,“meimei要我死,也把話說的明白些,我到底是犯了什么錯,才惹得meimei如此生氣?!?/br> 她見他那神色,坦坦蕩蕩半點做不得假,愛慕是真,焦慮是真,害怕也是真,不由得心酸綿軟,滴下兩點淚來:“我且問你,你和那趙窈兒,到底有過什么過往,幾分情誼?!?/br> “???”張圓聽她如此發問,撓撓頭,“窈兒?和窈兒有什么關系?” “我統共只見過趙窈兒兩次,次次見她,她都一門心思的看著你,喊著你圓哥哥,眼里只有你,容不得他人。她知道我和你已定了親,只等著迎娶過門,卻時時刻刻纏著你說東說西,又不住的拿眼打量我?!碧疳劤槌雠磷邮脺I,“我又聽聞你兩人自幼青梅竹馬,因她搬去金陵才斷了往來,我瞧你們兩人往來說話的親熱情誼,倒像是再續前緣一般,大人們在一旁看著,也頗有些古怪,既然這樣,我也不愿礙著你們,要么病死一了百了,要么退婚,把位子讓一讓便是?!?/br> “就……就因為這個?”圓哥兒滿臉詫異,“就因為我和窈兒說話……才惹得meimei生病、生氣?” 甜釀淚水漣漣看著他,委屈又可憐:“自此后,你可別來尋我了,我在再不愿意見你,只祝你們兩人白頭偕老,百年好合?!?/br> 圓哥兒猛的一跺腳,捶手說話:“甜meimei誤會了,真誤會了。我和窈兒確實自打兒時起就在一起玩耍,感情甚好,我也不瞞meimei,母親也曾有過那個心思,想請媒人撮合定親,但安人未得點頭,后來窈兒一家搬去金陵,更是斷了往來,但我指天發誓,只等我遇見甜meimei,才明白什么是男女之情,我對窈兒,多只是兒時情誼,兄妹情誼,并無半分他想,如今更是,一心一意的只想著甜meimei,眼里容不得別人?!?/br> 她抽抽鼻子,問他:“此話當真?” “當真!” 她想了想,又拈酸吃醋:“但我瞧著你們兩人,哥哥meimei說話好不親熱,過去沒這心思,如今沒這心思,未來保不準沒這心思?!?/br> 張圓跺跺腳,滿面焦急:“那meimei要如何?” 甜釀正色道:“這是你和窈兒的事,你倒問我要如何?你愿意做什么來寬慰我才是正理?!?/br> 張圓見她面色冷凝,想了想:“皇天后土作證,我張圓在此賭咒發誓,自此后,再也不見趙窈兒,若是遇上,能躲就躲,絕不多說一言,多看一眼,絕無半分非分之想,此生唯甜meimei不娶,只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br> “若是以后,有人用旁的理由,逼你和我退婚,讓你娶她呢?” “我寧愿孤獨終老,也誓不二心,若違此誓,天打雷劈?!?/br> 甜釀緩緩吐出一口氣,這才放下心來,見他額頭已沁出一點薄汗,緩聲道:“圓哥哥向來言出必行,我向來信服,我只是害怕……害怕不能和圓哥哥在一起,請圓哥哥體諒我的小心眼?!?/br> 張圓見她面色和緩,心頭也松了口氣:“只求meimei,別說那些退婚的字,我的心思,meimei還不知道么,只恨不得掏出來給meimei看看?!?/br> “我一心一意的對你,你也要一心一意的對我?!彼槌雠磷?,輕輕去拭他額頭的汗。 張圓只聞得一股甜香籠在面上,牽住她的一角袖子,柔聲問:“meimei的病,如今好了些么?” 她微微一笑:”圓哥哥送的藥好,我自然也好全了?!?/br> 兩人又恢復了往日的柔情蜜意,一起坐在廊下小聲說話,喝過一輪茶,張圓拜過施老夫人,離了施家。 甜釀送他出門,想起一事,問道,“今日這樣的日子,如何單單你一人來?!?/br> 張圓臉色暗了暗:“家里有些事兒,正鬧的雞飛狗跳的,娘也氣的頭疼躺在家里,也是特意把我支使出來?!?/br> “出了何時?”甜釀聽得此言,詫異問道。 張圓拉著她,小聲道:“二哥哥和二嫂嫂昨日吵架,兩人大鬧了一場,二嫂嫂把屋里的東西都摔了,還用鞭子把臘梅抽了一頓,把二哥哥氣的一夜未歸家,二嫂嫂今天又哭鬧著要回娘家住,娘勸了一夜,今日起來頭有些沉,又躺下了?!?/br> “可請了大夫來看?要不要緊?”甜釀也有些惴惴的,“我去看看夫人?!?/br> 張圓擺擺手:“吃了一帖藥,好些了,娘不愿人知道,你就聽聽罷了?!?/br> 兩人正出門,冷不防壁影后轉出個人來,年輕帶笑的面孔,清俊斯文,錦衣玉帶,正是歸家的施少連。 他只見張圓,亦有些詫異,卻不動聲色送了張圓出門,和甜釀一起往回走:“如何不見親家夫人來?” “圓哥哥來送節禮,家中又忙,抽不開人手?!彼厥衷诿媲吧纫簧?,笑瞇瞇的道,“哥哥又喝酒了?” 施少連身上有淡淡的酒氣,面色倒顯不出來,但甜釀一見他那雙濕潤瀲滟的眼,便知他喝的不少。 “熏著你了?”他抬袖聞聞,“喝了一點,若不是家里來尋,險些回不來?!?/br> “哥哥應酬辛苦?!碧疳劤麛狂盼⑿?,“多虧哥哥辛苦,才有一家安穩?!?/br> 他見她笑嘻嘻的模樣,緗葉襦裙,月白小襖,極其靈動的模樣,心頭熨帖,微笑逗她:“既然知道哥哥辛苦,打算如何謝謝哥哥?!?/br> 甜釀想了想,嗯了半日:“等晚上吃席,再敬哥哥一杯酒吧,千恩萬謝,不如薄酒一杯?!?/br> 施少連忍不住看著她笑。 他雖然打小都是溫和有禮的性子,后來接手家里營生,面上多克制了些,日常里見他都是彬彬有禮,溫和耐心,顯得沉穩有度,但他也才只有十九歲,算得上是個大孩子,真心笑起來尤為清澈明朗,狹長的丹鳳眼會在眼角彎下小小的弧度,只覺暖融融的愜意。 他忍不住揉揉她的發,又急著要走,拍拍她腦袋,柔聲道:“我這回還不得閑,前院還有人等著,晚些等著你的酒?!?/br> 甜釀忙忙擺手:“哥哥自去忙?!?/br> 第17章 暮色四合,倦鳥歸巢,屋檐亭角都掛起了各色綃紗燈籠,園子里裝扮的喜氣洋洋,仆婢們來來往往在園子里準備宴席,其他人等,上上下下,但凡得空的,都聚在游廊下,家里的女孩都裝扮得亭亭裊裊,每人都照著戲本子點了一兩出戲,圍攏在施老夫人身邊看戲。 兩個女伶正穿著一身彩衣,站在新扎的戲臺上清唱,起先那出《紅線女》正是熱鬧,女伶舞了幾段花劍引得滿堂喝彩,施老夫人笑瞇瞇的賞了茶水和果品下去歇息。 沒多時,女伶們都換了一身衣裳上來,咿咿呀呀的唱念起來,眾人聽了半日,施老夫人指著臺上唱念的女伶問道:“這出是什么戲?以往怎么沒聽過?” “這戲名字叫《沉香救母》?!碧锸显谂缘?,“是近來新出的熱鬧戲,老夫人少出門,可能不曾聽過?!?/br> 施老夫人“哦”了一聲,抿著唇不說話。 眾人看了一回,見沉香劈山救母,俱是歡呼鼓掌,一曲戲畢,女伶下去喚衣裳,桂姨娘的笑容卻有點微微局促,苗兒一偏頭,見甜釀攬著喜哥兒坐在一側,面色平淡,正盯著唱臺看戲。 甜釀正摟著喜哥兒在一邊吃果子,塞了兩瓣柑橘在喜哥兒嘴里,喜哥兒被她塞了滿嘴的吃食,鼓鼓囊囊嘟囔:“jiejie,我嘴里塞不下了?!彼娤哺鐑簝深a鼓如松鼠,這才住了手,摟著他笑道:”吃不下就不吃了,都吐出來吧?!?/br> 她抽出自己的一方白帕,襯在地上,讓他把嘴里的東西都吐在絹帕上,在他背后連拍著順順氣,又要寶月去端茶拿水給喜哥兒漱口,又讓嬤嬤拿梅子蜜餞,給喜哥兒生津用。 施老夫人聽看著戲,見一側動靜,扭頭見地上雪白絹帕上一灘紅的黑的白的,黏糊糊夾著黃水湯,又見甜釀面色緊張,連連順著喜哥兒后背,心中一激靈,急急忙忙自己先過來看小孫兒,焦急道:“哥兒怎么了?” 沉浸在戲中的眾人一看老夫人動身,都忙不迭的上前來看,見喜哥兒趴在甜釀膝上喘氣,又見地上污穢,臉色大驚,齊齊來扶人:“可是嗆著了?”又喊著去請大夫。 甜釀緩緩吐了口氣,將喜哥兒從膝上扶起來:“沒什么事,喜哥兒看戲貪吃,嘴里含的東西多了,實在咽不下,我也一時看戲恍惚,沒看緊他,見他塞了滿嘴,只得讓他吐出來,給他漱漱口?!?/br> 又看看地上的帕子,恍然大悟:“這些都是剛吃的零嘴兒,不是肚里的東西,祖母毋憂?!?/br> 眾人扶著喜哥兒,見他雖然兩頰發紅,眼睛濕潤,氣兒有些喘,但看著倒想無事一般,才放下心來,喜哥兒生性本就靦腆,見眾人圍觀,一溜鉆進祖母懷里:“祖母,我沒事,就是剛才看戲看的入迷,吃的多了,有些難受?!?/br> 施老夫人心有余悸,摟著孩子,環視一圈眾人:“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不看戲了,走走走,祖母帶你吃席去?!?/br> 伶人唱到半道停了戲,桂姨娘打發人在外間送了一桌酒菜,云綺百不情愿的起來:“好好的,怎么就散了呢?!?/br> 那廂酒席已經備妥,肥黃的螃蟹都悶在蒸槅里,施老夫人先摟著眾人入座,見獨少了施少連和藍表叔:“他兩人如何還未過來?” 田氏笑道:“我去外堂尋過,兩人和孫先生還在賬房里,正在清點當鋪里送的東西,鋪了滿地的金銀玉器,文玩古物,他們挑些好的留在自家用,剩余的送去外頭賣去?!?/br> 內院的賬務交給桂姨娘后,施老夫人更不管家里的事,卻也知道近來家里的日子愈發過的好,也不由得笑道:“大哥兒比起他爹也不知道強了多少,起先家里就守著個生藥鋪子過日,那絨線鋪還是用他母親的本錢才開起來,到今日,聽他說又是這又是那的,比以前翻了幾倍還不止?!?/br> 田氏笑道:“大哥兒腦子伶俐,手段又好,做什么都半分不差?!?/br> “不差是不差,但他畢竟年輕,見識過的少?!笔├戏蛉诵Φ?,“你們夫妻兩人既然來,就好好幫襯幫襯他,上上下下一條心,這日子才能過好?!?/br> 田氏這陣和丈夫吵鬧不少,多是為了外頭的油頭粉頭之流,聞言笑的有些勉強,回應道:“自然是這個理?!?/br> 說話間,施少連和藍可俊前后走來,此時夜色已暗,園子里水木清華,桂香馥郁,處處俱是掌燈結彩,席面布在涼亭里,施老夫人抱著喜哥兒慈祥端坐于首,桂姨娘帶著甜釀、云綺坐一側,田氏帶著自家三個孩子坐另一側,只留了兩個位子給他兩人。 兩人入座,一番寒暄自不必提,眾人舉杯起身喝過一杯暖酒,方才坐定,還未說話,這時有笛聲輕輕從水面蕩來,而后簫聲追隨左右,一輪明月清輝,滿園燈籠燭光,將園子照的如同白晝一般,聽著飄搖曲聲,俱不由得呼嘆一聲甚妙。 席間觥籌交錯,推杯送盞,伴著溫酒大啖螃蟹,言笑晏晏,又見涼亭下有鮮亮的菊花,施老夫人吩咐廚房去煎菊花茶,送來解膩助興。標船上送來的螃蟹異常肥美,剝開蟹殼滿是流黃膏脂,沾的滿手都是,吃的盡興,席間也起了樂子,對對子,猜字迷,一輪輪的吃蟹喝酒。 甜釀貼貼自己的臉,只覺面熱心跳,胸口被酒氣堵的微微的疼,便停了酒,也不吃螃蟹,只管剝了蟹rou,去給姐妹和弟弟們喂食。 酒席過半,施老夫人熬不住晚,一家人早早的吃了團圓餅,施老夫人回了正房,吩咐眾人:“你們好好吃喝,松快松快?!庇侄趲哺鐑旱膵邒撸骸白屑毧粗鐑?,別磕了碰了吃壞了,少玩一會,帶著回屋睡去?!?/br> 老夫人走了,人人也都松懈了三分,仆人也趁空溜去找樂子,姐妹幾人在水邊賞了一會月,玩笑了一回,園子有風稍冷,攜手回屋里玩耍,甜釀耐不住酒氣上涌,只想尋地方好好躺一躺,陪著嬤嬤將喜哥兒送回屋,再回去時,寶月也不知去了何處,只得自己往繡閣去。 園子里的席面也散了,只留些殘羹冷炙,收拾的仆婦應是偷懶去了,碗碟七七八八的還擺在桌上,被月色和燭光一晃,顯出幾許冷清。 她分明見涼亭一角,月色之下還有個人影,筆挺挺的站著,身旁擱著一只酒壺,背對著她,看著滿池睡蓮的小清潭。 這時節的秋意漸起,睡蓮已不再長,圓圓圈圈,青青小小,正在拼命掙扎最后一點的翠色,甜釀縮起肩膀,躡手躡腳溜過,正邁出幾步,聽見他四平八穩的道:“二meimei,別走?!?/br> 甜釀知道他喝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