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亂世做權臣 第168節
盛泰然輕咳一聲,低下頭研究手上的紋路。 柏楊對著宋佩瑜眨了眨眼睛,悄悄搖了搖頭。 地上的平彰捂著臉仰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像是醉倒了。 只有駱勇,目瞪口呆的望著宋佩瑜,仿佛是第一天認識宋佩瑜這個人。 魏致遠看了一圈后,伸手去端面前的茶盞。 宋佩瑜想了想,選擇在距離呂紀和最遠的地方落座。 他剛坐下就聽進呂紀和說,“是我看錯了,你脖子上其實一個紅斑都沒有?!?/br> 第87章 宋佩瑜頓時僵硬在原地。 這次他學聰明了,沒急著回呂紀和的話,目光緩慢的在其他人的臉上劃過。 柏楊和平彰滿臉不愿直視。 盛泰然和魏致遠看茶盞、看桌子,就是不看他。 唯有駱勇臉上的表情最為豐富,眼睛幾乎要瞪得脫離眼眶,里面不僅有難以置信還夾雜著原來如此。 宋佩瑜頓時明白過來,他從剛開始就錯了,在門口聽見的笑聲和爭論聲,本就不是在嘲笑衛京那封異想天開的信,而是在談論他和重奕? 擺在宋佩瑜面前的有兩條路。 死不承認,只要他不承認,這里就沒人能逼他。 不承認也不否認,相當于默認。 他和重奕的事早晚都瞞不住,他們也不甘心永遠瞞著只能偷偷摸摸。 相比之下,東宮小學堂的人,已經算是最容易接受且不會出去亂說的群體。 就在宋佩瑜還在猶豫的時候,簾子再次被打開。 正是去與慕容靖議事,回房后發現宋佩瑜不在的重奕。 他環視一周后,徑直在宋佩瑜身側坐下。 屋內本就怪異的氣氛更加凝滯,宋佩瑜從眾人色彩繽紛的臉上,確定他方才的猜測沒錯。 這些人已經懷疑他與重奕之間的關系不同尋常,還背著他們偷偷討論。 這種愚蠢的行為必然不會是呂紀和開頭,也不會是擅長躲避風險的柏楊和盛泰然。 魏致遠沒這個膽子,平彰對重奕言聽計從最是愚忠,也不會與別人討論重奕‘不好’的事。 那么……宋佩瑜‘和善’的目光放在駱勇身上。 八成是駱勇聽了什么風言風語卻沒當真,當成笑話似的說給眾人,另外幾個也毫不知情的人,話趕話的跟著討論了幾句,反而不小心將真相推論出來。 呂紀和有機會將話題岔開,替他與重奕隱瞞,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沒這么做,還在他進門后,順勢擺了他一道,將這件事砸的更實。 想到此處,宋佩瑜‘和善’的目光從越來越慫的駱勇身上,移動到正欣然品茶的呂紀和身上。 呂紀和非但沒慫,嘴角的笑意反而越發的愜意。 重奕也發現了屋內的氛圍不對勁,他側頭看向宋佩瑜,“怎么了?” 宋佩瑜忍住想要摸脖子的想法,雖然事到如今,無論他脖子上有沒有紅斑,都栽到了黃河里,怎么都洗不清了,但他真的很想知道,脖子上到底有沒有留下痕跡。 他惡狠狠的瞪了眼導致他脖子上可能會出現紅斑的人,從懷里掏出剛收到的信扔給重奕,選擇將之前的事不清不楚的岔過去,“衛京又來信了?!?/br> 重奕點了點頭,轉手將信放在桌子中間。 這不是牽動宋佩瑜情緒的原因,他不好奇。 柏楊悄悄懟了盛泰然一下,盛泰然像是做賊被抓似的猛得抬頭,又被柏楊拉了袖子使眼色,才顫抖著手試探著去拿桌子上已經開封的信。 拿信的時候,盛泰然恨不得能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只要宋佩瑜和重奕有半點動靜,或者呂紀和那邊放下茶盞,他的動作都要凝滯一下。 好不容易才將信拿到手中,盛泰然輕咳一聲,從開頭往下念。 隨著信上的內容被盛泰然念出來,眾人的神情終于從千奇百怪變成若有所思,逐漸將心思都放在了正事上。 駱勇作為受到沖擊最大也是最心虛人,恨不得能立刻將方才的尷尬徹底忘掉,聽了衛京來信的內容后,立刻道,“我看他們是白日夢做得太多,呸!” 其他想要快點擺脫尷尬的人也紛紛開口。 或是附和駱勇,或是提出其他想法,覺得衛京做出如此舉動,可能是在試探趙軍,雙方于城內城外對峙將近三個月的情況即將發生變化。 重奕在眾人熱烈討論的時候,默默將桌上的榛子和小碟拿到身前。 他手勁極大,無需借助工具,將榛子放在拇指和食指中間稍稍用力,光滑的榛子殼上就會出現裂紋,一分為二。 這樣剝榛子,里面的榛子仁都異常飽滿,沒有絲毫損傷。 須臾的功夫,重奕面前的小碟中就鋪滿了一層淡棕色的榛子仁。 眾人說話的時候,總是會被重奕的動作吸引,注意力不知不覺的放在那碟榛子仁上。 看到重奕自然而然的將榛子仁推到宋佩瑜面前時,他們心中竟然有種果然如此的塵埃落定感。 他們竟然直到現在才發現重奕和宋佩瑜的不對勁。 明明很早之前,重奕與宋佩瑜剛從奇貨城返回咸陽,重奕還沒被正式冊封被皇太子的時候,重奕就會親手扒堅果給宋佩瑜。 處事八面玲瓏、滴水不漏的宋佩瑜,從來都沒拒絕過這份絕無僅有的殊榮。 如今想想,如果換成他們是宋佩瑜,無論如何都沒法心安理得的吃重奕親手剝的堅果。 最多只敢吃一個! 對衛京來信的商討正熱烈,門外的金寶和春芽突然同時進門。 衛京又有分別給宋佩瑜與呂紀和的信。 宋佩瑜與呂紀和懶得去看,直接讓金寶和春芽將信念給眾人聽。 之前大家猜測的果然沒錯,事出反常必有妖,衛京會有上一封讓眾人覺得匪夷所思的信,是衛皇和衛國大司空相互算計對方的結果。 衛皇和衛國大司空都表示,他們想要快些讓衛京的事塵埃落定。 希望趙國能借著給衛京送物資的機會動手。 不得不說這兩個人當真是默契非凡,連想到的方法都幾乎一模一樣。 他們還是堅持,可以給趙國開城門,但趙國要保證他們后半輩子的榮華富貴,還要殺了另外一方。 衛皇給呂紀和提供的方案是,趙國借著給衛京送物資,給他送進去一名,能讓他覺得可以保證趙國說話算數的人質。 只要人質到手,衛皇就立刻讓人大開城門,讓趙軍入城。 大司空給宋佩瑜的信雖然沒有衛皇給呂紀和的信直白,意思卻幾乎沒有差別。 他委婉的表示,因為有被呂紀和欺騙的經歷在前,這次一定要手握身份足夠的人質,或者咸陽給他爵位的圣旨傳遍諸國,他才愿意給趙國開城門。 金寶和春芽分別念完信后,將信重新塞回信封里擺在桌子上,便靜悄悄的退了出去。 屋子里的眾人再次陷入沉默,一片寂靜中,盛泰然小心翼翼的開口,“衛皇和大司空是不是還不知道,對方也被……奇貨城坑過?!?/br> 正陷入費解迷茫的眾人立刻回神,目光灼灼的看向盛泰然。 連呂紀和都贊同的點了點頭,“怪不得大司空和衛皇斗了這么久,仇恨越結越大,卻始終都無法分出勝負,果然是兩個……”蠢貨。 虧得呂紀和在剛開始的時候還懷疑過,被宋佩瑜坑過的衛皇找上他,被他坑過的大司空找上宋佩瑜,是衛京精心策劃的陰謀。 為了避免沒必要的誤會,呂紀和還專門提出他與宋佩瑜收到衛京的信后,要將信原封不動的再給對方過目,也是免得被衛國戲耍。 如今看來,還是被衛國戲耍了。 重奕將桌子上的兩封信放在自己懷中,“立刻籌備衛京要的東西,攻下衛京后,正好拿這些東西犒賞大軍?!?/br> 宋佩瑜愣了下,瞇眼看向重奕,“要開始最后一戰了?” 其實他們完全可以再等幾個月,等到衛京彈盡糧絕,百姓開始反抗,導致城內大亂,城門自會不攻而破。 這是以最小的代價拿下衛京的方法,也是宋佩瑜比較傾向的方法。 反正在三年之內,趙國都要在衛國駐守大量兵馬,以免衛國還有不死心的人對趙國發起反抗。 圍住衛京,只是順便的事。 但宋佩瑜內心深處也明白,他這種滿是理論知識只能紙上談兵的人,想法永遠都跟不上真正上過戰場,感受過戰場瞬息萬變的將領。 剛出過丑,又再一次認識到自己腦子不太夠用的駱勇立刻毛遂自薦,“表哥,讓我去做人質!” 攻下衛國的過程中,駱勇也有幸帶過兵,可惜大多數時間都是在后方運送輜重,與吉祥物差不多,還沒真正去過一線戰場,連平彰都不如。 平彰從一開始就跟著慕容靖去了漠縣,后來重奕與慕容靖分別朝著衛國更深處推進,平彰也始終跟在慕容靖身邊,委實學到了許多東西。 駱勇雖然人傻些,但也明白平彰能有這番機遇,必然是因為重奕的緣故。 他倒是沒嫉妒,相比無父無母只能依靠重奕給機會,自己拼搏的平彰,他rou眼可見的會有更順當的路可走。 但駱勇心酸啊。 人在戰場走了一圈,卻連陣前殺敵都沒經歷過,回到咸陽,他可怎么與老爹和姑父交代,如何面對京城的世交? 重奕轉頭看向雀躍不已的駱勇,目光定定的望著對方。 駱勇再一次秒慫,卻只是身體往后縮了縮,從激動到幾乎半趴在桌子上,變成端端正正的站著,說什么都不肯率先移開視線。 駱勇以為過了整個下午,實際上卻只過了幾個呼吸后,重奕點了點頭,“你隨我一起?!?/br> “不行!”反應稍快的幾個人同時開口。 魏致遠從座位上起身,朝著重奕彎下腰,“臣愿意陪駱同知一同去衛京做人質,必會拼死保駱同知無礙。殿下千金之體,不該如此冒險?!?/br> 沒等重奕說話,駱勇已經伸手攬過魏致遠的肩膀,“好兄弟,不用你保護我,到時候我們背對背作戰,定能在衛京中殺出條血路!” 宋佩瑜張了張嘴,最后卻什么都沒說。 他當然也不想重奕去冒險,并能想出無數個理由勸阻重奕。 卻在最后一刻及時醒悟,他該相信重奕。 如果重奕做出親自去衛京做人質的決定,必然有他的考量和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