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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聲泣血。 簡修蘊那時的心更加冷硬,并不打算沾染這個麻煩。 那婦人見狀,哭起來。 明明嘶啞又難聽,他卻隔著經年的時光,聽到了另一個哭泣的女聲。 簡修蘊本已邁開的步子就這樣停下,轉身走了回去。 然后沖已經快失去意識的闞聞蕭伸出手,將他從那片地獄里拉了出來。 那女人已經說不出話來了,簡修蘊只從她張合的嘴巴上讀出了一句,“多謝”,之后便是永遠的寂靜無聲。 扶桑一族辨認的方法有二,一是容貌,扶桑一族容貌實在過于昳麗,饒是修仙之人的容貌皆不俗,與他們想比,也是相形見絀。 二是情動之時,身上會浮現出一朵扶?;?,每個人的樣式不盡相同,位置也不同,無法祛除,伴隨一生。 要藏匿一個扶桑人很難,但闞聞蕭因為臉上的疤反而得以保全。 這么多年也無人識破過他的身份。 至于其他的扶桑人,他便不知道了。 但簡修蘊回想起初見闞聞蕭時的場景,怕是不會太好。 那人像是看出了他的疑問,冷笑道:“扶桑被破后,累世之財皆被掠奪,反抗者殺,扶桑男子幾乎被屠盡,剩下的年輕女子要么淪為玩物,要么淪為暗娼?!?/br> 簡修蘊沉默,他雖不知如此詳細,但也略有耳聞,只知他們此后被視為賤籍,可隨意買賣,或藏于家中取樂,或淪為奴仆。 現在想來,這么多年除了一個闞聞蕭外,他竟再沒見過其他的扶桑人。 須臾之間也有嗎?還是只是他沒有碰到過。 簡修蘊一時竟不敢細想,修長的手指攥緊衣袖,心亂如麻。 這件事早已說不清對錯,他們站在不同的立場,只能不死不休。 那人語氣逐漸恢復平靜,淡淡道:“簡長老,好自為之?!?/br> 說完,轉身欲走。 卻聽簡修蘊突然問道:“你是八大門派的人?” 那人停下腳步,反問道:“何以見得?” 簡修蘊回道:“除了你,他們都喚我簡仙君?!?/br> 簡修蘊的話音剛落,便聽他輕笑了一聲,然后緩緩轉過身來。 那人的皮膚很薄,似乎可以看到暗青色的血管中流動的液體,他抬手,手指搭在耳畔的面具上,道:“我從來都不是八大門派的人?!?/br> 面具緩緩被揭下,露出了一張有些熟悉的臉。 簡修蘊望著眼前的人,覺得無比眼熟。 似乎與郁懷恩有些相似,但比之更加妖冶俊美,不似凡人。 簡修蘊望了他許久,試探著叫道:“郁懷恩?” 他似乎很討厭這個名字,嗤笑一聲,嘴角帶著嘲諷,“懷恩?我叫郁夕年?!?/br> 簡修蘊反應了過來,只覺得眼前的一切太過迷幻,“你沒死?” 郁夕年輕笑一聲,解釋道:“虛無鏡再怎么說也是衡岳派的東西,我怎么可能死在里面?!?/br> 簡修蘊想起五年前的仙劍大會,瞬間反應了過來,“是你動了手腳!” “是?!庇粝δ瓿姓J的坦蕩。 簡修蘊張了張嘴,卻一句話也沒有說出,問題太多,他一時竟不知該先問哪一個。 “是你救了聞蕭?” “是?!?/br> “是你這么多年暗中奔走,為聞蕭鋪的路?” “是?!?/br> 兩人一問一答,郁夕年回答的極為干脆坦蕩。 簡修蘊不知想起了什么,話鋒一轉,問,“是你殺了老掌門和舒寒?” 郁夕年突然頓住,宛如面具的臉上出現了一絲裂痕,但也僅僅停留了一瞬,隨即一片云淡風輕。 “是?!彼鸬?。 簡修蘊看著他云淡風輕的模樣,氣得雙眼發紅,“你怎么能!老掌門和舒寒自小將你帶回州洛山,悉心教導,好生撫養,整個修真界都知舒寒有個如寶似珠的徒弟,他將你疼到了骨子里,你怎么下得去手?!?/br> 郁夕年似被激到,原本面上的平靜寸寸碎裂,只見他神色一變,語氣中帶著nongnong的譏諷,“好生撫養?悉心教導?” 他突然仰頭笑了起來,聲音嘶啞難聽。 笑夠之后,他直起身子,指尖輕拭了一下眼角,道:“簡長老,你可知有一個詞叫人面獸心?” 第61章 “俺曾見金陵玉殿鶯啼曉,秦淮水榭花開早,誰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 咿咿呀呀的戲詞唱著經年的情愛癡纏,隔著水榭傳來。 郁夕年跪在地上,一雙蒼老的手伸過來,曖昧地撫摸著他的臉,“你師尊苛待你了嗎?比上次見時又消瘦了許多?!?/br> 郁夕年惡心地想撇過頭去,但身體被定住,怎么也動不了。 那雙手衰老而難看,青筋凸出,帶著厚厚的繭,磨得他生疼,白嫩的皮膚很快泛起了紅。 臉頰,脖頸,衣服里。 他被拽了起來,倒進散發著腐朽氣的懷里。 “……不?!?/br> 他太弱小了,拼盡全力的抗拒,也不過只是一句含混不清的聲音。 “師尊,救我?!彼谛睦锖暗?。 這個稱呼他從未當著寒舒塵的面叫過,他討厭他的故作姿態和虛偽。 但這種時刻,他能想到卻也只有寒舒塵。 似知道他所想,脖子突然被狠狠掐住,接著頭被抬起,被迫仰視著那張蒼老肥碩的面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