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淵手記[無限] 第53節
許青原:“你拿過來,我給你削?!?/br> 兩人大眼瞪小眼時,文鋒和季春月走了過來。旋律的人得知傲慢原營地的那位英勇歷險者犧牲自己擊殺四個收割者之后,簡單哀傷片刻,開始籌劃在暫時獲得和平的密林周圍組織狩獵。營地里食物減少,四時鐘不知何時會移動,他們得隨時做好準備,儲存足夠的糧食。 “控制一下自己的脾氣和情緒,最近這幾天不要跟老胡起沖突?!奔敬涸抡f,“我和文鋒打算說服他,讓旋律的人幫我們一起找樊醒和余洲?!?/br> 柳英年一下從地上跳起來:“你們也、也找嗎?” 季春月:“他倆是我們帶出來的,當然要好好地帶回去?!?/br> 文鋒:“尤其樊醒。不管他是人還是什么,都是我們重要的戰力?!?/br> 姜笑有點兒聽不下去:“那余洲呢?” 文鋒:“他一個小賊,有什么用?” 姜笑還未來得及發怒,季春月怒喝:“文鋒!閉嘴!” 文鋒扭頭走開了。他一瘸一拐,腳踝上草草纏著繃帶。 在深淵之中,余洲連打幾個噴嚏。 有人惦記我,他心想。 樊醒體溫終于恢復正常,他與樊醒正沿著藍色小水母照亮的漆黑道路緩慢前行。地面凹凸不平,兩人一邊走一邊警戒,速度很慢。 樊醒走在余洲身后,忽然發現自己的手肘內側有一小片血跡,拇指印大小。他嗅了嗅,臉色一變,立即沖上前抓住余洲:“你受傷了?” 他仍是帶爬行動物長尾的怪物形態,手勁很大,余洲一下被他抓疼:“沒有啊?!?/br> 樊醒反復察看,確定他沒任何損傷才放下心來。 手肘那片小小的血跡,隱隱約約的,有余洲的氣味,但不純粹。 樊醒竭力回憶,忽然站定。余洲不知他停下了,往前走了一段,回頭才發現他沒跟上來。 “發現什么了?”余洲以為他找到了出口,連忙跑回他身邊。 樊醒的眼神卻很古怪。他盯著余洲,抬手摸摸余洲的頭發,在他頭頂很輕地拍了一下。 “別傻了,快找吧?!庇嘀薮叽?。 樊醒一言不發,跟隨在他身后,在余洲沒注意的時候,把手肘的血跡擦去了。 指頭殘留著人類血液的氣味。 -------------------- 第47章 收割者(15) 余洲偶爾回頭看樊醒。 樊醒走得很慢,也許是他長期保持人類形態,已經不太適應自己這過分高大粗壯的樣子。蜥蜴般的尾巴很長,在身后笨重地拖著,鱗片覆蓋他的雙腿與下半身,像長在他身上的一件貼身衣裳。 樊醒不太樂意說話似的。余洲知道,是自己方才問“能讓我們離開‘縫隙’嗎”,讓樊醒心里有了別的想法。 他走一段就停下來,等樊醒靠近。樊醒快要與他并行時,余洲又繼續往前。兩人始終不能靠近。 余洲不清楚自己在警戒著什么,或者說,在下意識地避免什么。他不能細想,不敢細想。有些事情從無開始的必要。 不知走了多久,兩人漸漸疲倦。 黑暗的長淵中,只有藍色的小水母貼地游動。 茫然之時,頭頂的黑暗仿佛裂開一般,出現了亮光。魚干隨著聲音飛速從高處落下:“余洲?。?!” 它抱住余洲鼻尖,瘋狂親他,嗚嗚假哭:“嚇死魚家了!” 余洲不得不把魚干拉開:“你去哪兒了?” 魚干身上并無損傷,腦袋下方的骨頭上還系了個漂亮的蝴蝶結。它嗚嗚咽咽,含含糊糊:“被小十抓走了?!?/br> 余洲腳下,原本聚集在一起的藍色小水母忽然瘋狂sao動起來。它們潮水般往黑色的長淵深處褪去,余洲抬頭時,眼前忽然多了個人影。 幾乎與樊醒等高的陌生身影立在余洲身前,她根本沒看到余洲,只沖樊醒點頭笑笑:“好久不見?!?/br> 樊醒在小十落下的瞬間立刻拉住余洲,把他護在自己身后。 “為什么把她帶到這里來?”樊醒的聲音從牙齒縫里蹦出來,“安流?” 魚干:“只有她能把咱們放出去,沒辦法啊?!?/br> 余洲打量眼前的生命體。他從小十身上看到了與樊醒類似的鱗片,小十落下來的時候,覆蓋在她身上的濃密長發微微揚起,這讓她的全貌清晰落入余洲眼中。 她沒有人類的雙足,腰部以下是密集蠕動的十幾條蛇尾。蛇尾就是她身軀的一部分,她依靠這十幾條生長、蠕動的蛇尾來移動,但落地之后,濃密長發立刻覆蓋在蛇尾上,這讓她仿佛穿了件夸張至極的罩裙。 樊醒不跟她搭話,她自覺沒趣,直接開口:“把深淵手記給我,我放你走?!?/br> 樊醒與余洲同時看向魚干。 魚干急得打滾:“不是我說的!誰不知道手記被你偷走了!” 它沖著樊醒喊。 兩人心中霎時了然:魚干沒說出手記真正的主人是誰。 “你要手記做什么?”樊醒問。 小十:“jiejie做什么,沒必要跟你一一交待清楚?!?/br> 樊醒:“你也想逃離‘縫隙’?” 小十一怔:“你做到了?” 樊醒:“如果我成功,我還會在這里?” 小十冷冷一哼。她是成年女性的聲音,低沉喑啞,不悅時令人心生寒意:“能從母親手里偷走這東西,你也算是有點本事?!?/br> 樊醒:“難得你夸我一次?!?/br> 小十:“你有被我夸的資格嗎?” 余洲一直在樊醒身后不吭聲,聽這對姐弟一來一往。他忽然想起樊醒和安流都說過,安流是第一個孩子,樊醒是唯一一個能變化成人的孩子——他倆最被母親疼愛。 樊醒年紀最小,他沒有照顧別人的機會,只被被人照顧過。 余洲心想,比他年長的孩子,會喜歡他嗎?他們會青睞這個被母親和安流偏心地愛著的小孩子嗎? 小十的蛇尾攀爬上樊醒雙足?!叭绻以谶@里吞下你,母親會知道嗎?”小十問,“她還會責罰我嗎?” “吞了我你也不能變成人?!狈颜f。 小十放聲大笑:“說得好像你是真正的人一樣。贗品?!彼谧詈笠粋€詞上加重了語氣。 在樊醒沉默的時刻,余洲做出了決定。 樊醒不能繼續留在這里。小十會威脅樊醒的性命安危。而姜笑他們還在普拉色大陸上,他們也同樣需要保護。余洲不僅想自己離開,他還想帶著除了樊醒之外的所有人離開。 “手記在我手上?!庇嘀尢鹗謱π∈f。 樊醒一拽他的手腕。 幾乎就在瞬間,小十沖到余洲面前。她仿佛要把余洲整個人生吞下去一般,嘴角咧開,蛇尾與頭發緊緊捆縛余洲的雙臂。樊醒怒吼著亮出異樣的手爪,要把她和余洲分開。 “但我不知道怎么交給你?!庇嘀拚f,“只有我能打開它?!?/br> 小十愣住了。 “讓我吃了你吧。我吃了你,它就是我的?!彼芸煊霉首魈鹈鄣穆曇粽f,“不疼的,很快就結束了?!?/br> 余洲眼睛一眨:他第一次聽到這樣直接粗暴的轉移所有權的方法。下意識地看樊醒,余洲心里在這一剎那想的是別的事情:樊醒也想過吃了我么? 樊醒低吼:“余洲!你想干什么?” 余洲又對小十說:“如果吃了我也不行呢?這本手記很明顯是歷險者帶進來的東西,你吃了我,我消失了,成為普拉色大陸的收割者。屬于我的手記還會存在嗎?” 小十閉上了嘴巴。她也不知道。 她看看樊醒,又看看魚干。 “安流不肯告訴我它的心臟在哪里,我至少能拿到手記吧!”她大喊,“我什么都沒有!我離開母親的時候,我只有四時鐘!” “那你把我帶走吧?!庇嘀蘖⒖探釉?。 樊醒攥得他手腕很疼很疼,余洲根本無法掙脫。 “只要你讓樊醒和安流離開這條深淵,回到我們同伴身邊,我會為你打開手記?!庇嘀拚f,“手記上記載的事情,我也會一一給你解釋?!?/br> 樊醒已經意識到余洲想要做什么了。 他打算利用手記接近小十,從她口中問出這個特殊“鳥籠”的最重要秘密——是否真的有傳說中的“鑰匙”,能讓人離開“縫隙”?如果有,這把鑰匙是會帶他們回到現實,還是進入所謂的上一層“鳥籠”? “他沒有用,可以走?!毙∈戳艘谎鄯?,目光回到魚干身上,“但安流哥哥得和你一起,留在這里?!?/br> 樊醒半晌沒吭聲。他心中有一種難以形容的震驚。在此之前,他只知道余洲想回到meimei久久的身邊,但他從來不能理解,這種“回去”的念頭有多么強烈。 站在余洲面前的小十是異類,是迥異于人類的危險生命體。但余洲擁有手記,他膽敢與小十做交易。 樊醒最終松了手。 小十卷走了余洲和魚干。 她和人類的居住習慣不同,普拉色大陸是她的天地,她想去哪兒就去哪兒,也不需要像人類一樣定時睡覺休息。 把余洲和魚干帶到山頂,小十看起來很高興。她指著下方的四時鐘問魚干:“安流哥哥,你還記得這個嗎?” 魚干有氣無力:“記得……” 它被山風吹得晃來晃去,最后藏進余洲的衣服帽子里。 小十縮小了形體,和余洲等高,她像看一個有趣玩意兒一樣看余洲。 “你好奇怪?!毙∈χ?,“見到我的人類,沒有一個像你這么鎮定的?!?/br> 余洲心中一動:“你見過很多人類?” “幾十個總是有的?!毙∈嶂X袋,開始數手指,“琵琶,旭日,星落,換過七八個。傲慢原也換過兩個。旋律換得最多,我記得至少換了十個首領……” 余洲大吃一驚:“你……你說的人類,是歷險者營地的首領?!” “當然?!毙∈λt鈍,“每一個歷險者營地的首領,在他們成為首領的時候,我都見過。比如傲慢原的謝白,你應該見過的,歷險者抵達普拉色大陸之后的第一個營地?!?/br> 見余洲不敢置信,小十繼續道:“你們是從傲慢原轉移到旋律的路上被我逮住的,對吧?旋律營地的胡唯一我也見過,他非常非常怕我。不過沒關系,我喜歡別人怕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