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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大褂們面面相覷。 終于,領頭的先動了?!笆中g繼續?!?/br> “這……” “它們跟我們又不一樣。它們沒有靈魂,自然也就沒有意識。它只是個東西?!?/br> 白大褂們仍有些遲疑。 領頭的又道,“所以,別看那儀器,那儀器讀數對它來說沒意義。要是把儀器連在石頭上,看見這種讀數,難道你們也要害怕,覺得石頭是醒的?” “那倒不會……可……” 可連在石頭上是不會出現這種讀數的。 ——遲疑歸遲疑,手術仍是開始了。 第三十二章 終芒醒時頭很疼。 像一把刀在血rou里攪,這里刺一下,那里劃一下,鮮血淋漓,整個人蜷縮著,疼得眼睛也睜不開。 手指也發涼,死死扣在泥土里。 怎么了。她去殺鳳獨。然后呢。鳳獨不在山下城府衙里,到處找不到。然后呢。 ……然后自己莫名暈過去了。 手臂上也很疼。一道長長的劃痕,久不愈合,冬日寒風里更加刺痛。 良久后姑娘終于勉強睜了眼,往邊上伸手,摸到落在一旁的梟殺劍,把它刺在地里,借著它慢慢地站起來。 荒郊野外,寂靜無人。 太陽才升起來不久,霞光似是剛散,空氣里仍有清晨隱跡。 她驀地往背后刺出一劍。 什么也沒刺中。身體本就站得不穩,又用力過猛,差點撲出去摔在地上。 背后什么也沒有,空空蕩蕩的,連樹影子也很遠。四下看著,到處都沒有動靜,仿佛是在說她多心。 但是,方才分明有被注視的感覺,短暫,但很清晰,后頸寒毛倒立。 她腳底發涼。 ——到底是誰在看她? 抬頭看著太陽,太陽那么亮,卻一點也不暖,像假的。這世界像假的。一切都像假的,一場噩夢,醒不過來。 若是能醒來,也許便是在暖暖的被子里,有個人抱著她,不愿她太早起身勞累,非要讓她多睡一會。 房門外會有寨里的孩子們在打鬧奔跑,等她出去,圍過來拉著她的袖子撒嬌。寨道上會有陽光灑落。食物香氣會從摩婆掌管的大廚房飄來。 又或許是在六道城府邸里。一睜眼,天也還沒亮,穿戴整齊便要出門去,認真做好那鳳凰一樣的人交代下來的每一件事情。亦或是穿了甲胄,大軍之中隨他四處殺伐。 一前一后,兩種生活。驀地,它們交疊在一起,成了一片血色。漫山遍野親人的血,源頭在自己手上。 姑娘撐著劍顫抖。 四野蒼茫,冬風刺骨,只剩下自己一個人。 - 數月里,終芒到處追殺鳳獨。 六道城的軍隊如此龐大,而且不論走到哪里都不遮不掩,隔著幾百里便能打聽他們的下落,知道鳳獨最近做了些什么。 但是,無論她走得多快,闖進營地后殺得多狠,鳳獨永遠先走一步。 她滿身浴血殺進主帥營帳,一劍刺出,刺到的永遠是冷冰冰的空氣,燭火搖曳,椅子上尚有余溫,鳳獨走得不久。 而且無影無蹤,一絲痕跡也沒有,無法尋到下落。 簡直像是在耍她。 她一次又一次空手而歸,只覺得像是有血卡在咽喉,血腥彌散,咽不下,吐不出。有如怒火。 終日宿在野外,到處探聽消息,吃不下,睡不好,人也日漸消瘦。 不論何時何地,只要閉上眼睛,腦海里便有千千萬萬雙眼睛冷冷地注視自己,每一雙里都清晰映現著眼睛的主人倉惶慘死劍下的畫面。 除了眼睛,噩夢里還有一種銀灰色,那是一種極為冷寂的顏色,像極了滴血不剩的尸骨。銀灰色里朦朧一片,似有人影,卻看不清,只覺得全身撕扯卻動彈不得。 她的腦袋越來越疼。 姑娘向來沒有心機,追殺鳳獨從來都是光明正大,不加掩飾。沒多久,六道城主手下第一高手“燕歸”反叛的消息便在天下傳開了。 人們都說,那所向披靡的殺神原來是山野村女,因武藝出眾被六道城主看中,巧取手段抓進了六道城,洗清記憶,欺騙利用,又讓她手刃了親人,可不知怎么的,她把以前的事想起來了,怨憤之下要找他報仇。 嘆息者有之,譏笑者有之,可這世上大多數人不過是看個熱鬧罷了。幾大賭坊還專開了局,賭這血仇究竟報不報得成。 有個莊家說定是報得成,姑娘是第一流的高手,梟殺刃下沒有什么不可殺。 又有莊家說定是報不成,她效忠他這么久,信得這么深,感情做不得假,哪里就下得去手呢。 金銀在盤,賭徒們翹首而望,就等著她揭底,好瓜賭盤上的錢財。 誰又管她心緒撕扯,有多愧恨。 - 荒山雪野。 終芒一個人在雪地里走,天地茫茫,風寒雪重,不知究竟一個人走了多久了。天已深冬,卻遲遲看不見春天的影子。 就像遲遲見不到鳳獨的影子。 一步。一步。姑娘往前走著。身后腳印深深。 劍不染血,此生不休。 前日路過京城,聽聞六道城大軍就在這京外洛山附近。 多奇怪,明明她一次又一次闖進軍營,遇神殺神,遇佛殺佛,早把鳳獨手下的幾員大將斬殺殆盡,他本該已無人可用。偏偏,卻仍是一路勢如破竹地打到了京城腳下,好像她做的事全無半點影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