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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逾白:“……” 春無賴這下徹底放心了,站起來沖著江逾白就是一個大大的擁抱:“你居然又活過來了!來,快抱一個!” 等到葉俞端著藥碗進來時,看見的就是這么一副景象:他辛辛苦苦從藥房拉來的大夫雙手抓著江逾白的肩膀把他往自己的懷里送,動作間胸口本就松垮的里衣滑落,露出一小塊胸膛;而江逾白則一手捂著湯婆子一手推著他的臉,生無可戀的氣息快從臉上溢出來了。 葉俞:“……” 葉俞:“??!” 葉俞怒從心中起,將藥碗往臺階上一放,抄起門邊的掃帚就往春無賴身上招呼:“你快放開我們家公子!不然、我就跟你拼了!” 另一頭,王府正院的書房里暖意融融,熏香四漫。 周琰換了一身黑色云錦裁成的長衣,長發以金玉冠束縛,淡漠雍容,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戳著……一個昆侖奴面具。 而且以市面上售賣的面具來看,也算是幾近簡陋的一種。在王府里連種花用的一捧土都比它名貴。 心腹們也摸不著頭腦。 當日那個白色的人影在風雪中消失也是一眨眼的事,他們連對方的臉都看不真切。最近外頭的謠言愈演愈烈,然而對于淮親王來說,如此失態的模樣也的確稱得上是絕無僅有。 要不是他們一直陪在主子身邊,知道周琰和那個白衣人是第一次見面,恐怕也要相信那個傳言了。 就,咳,他是王爺真愛什么的。 “王爺?!遍T外突然響起低沉的聲音,“驃騎營蕭齡求見?!?/br> 周琰抬頭,把微皺的眉頭捋平,漫不經心地把面具往桌角里一丟:“傳?!?/br> 書房門應聲打開,一個身著輕甲、卸了劍的年輕將領走了進來:“末將蕭齡,見過王爺?!彼痤^來,端正的臉龐帶著一股剛毅。蕭齡在軍中也算是飽讀詩書、作戰勇毅的儒將,全面發展不說,年紀輕輕人卻沉穩,總之是那種是個人都會喜歡的得力部下。 “不必多禮?!笔掿g剛行了半禮,周琰就手一拂讓他起來。良才總是能得到周琰幾分好臉色的。于是他用堪稱溫和的語氣對蕭齡說:“你戍邊半載,也是辛苦了。就準你告五日的假,回家陪陪家人吧?!?/br> “陪陪家人”四個字一出,蕭齡的臉色一陣怪異的變化。他單膝跪下,低俯了頭說道:“殿下容稟,末將……末將有一事相求?!?/br> 蕭齡少見有如此欲言又止的模樣。他從深色戰袍中露出的脖頸一片紅色,也不知是因為氣惱還是因為羞愧。 周琰:“你只直說便是?!彼嘈攀掿g不會提出什么逾越的要求。 蕭齡:“殿下但有使令,末將萬死不辭。也求殿下看在末將多年追隨的份上,放在下的弟弟回府吧!” 周琰:“……哈?” 蕭齡一看周琰的神色就知道,他對自己弟弟進王府的事情大約也是一無所知。也是,后院那一窩鶯鶯燕燕自淮親王開府起就沒有消停過,周琰身邊比誰都干凈,從來不理會他們,自然也不知道里頭混進去一個蕭睿。 于是蕭齡又是羞愧又是咬牙切齒地把自家父母做的事全都說了。 “……”周琰他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他曾經也是淮王府里一個毫不起眼的庶子,但再卑賤也是鳳子龍孫,外人不曾輕易作踐他,頂多也就是當他不存在。 那邊蕭齡一不做二不休,把自家弟弟這些年受的苦那是樁樁件件倒了個干凈,涉及到當年文機閣事件時,連周琰都不免有些動容。 如果這件事是真的,以蕭睿當時的年紀,在文機閣平均年齡四十往上走的情勢下,實在也算得上是天才了。即使于實策未有建樹,就單單搞學文也能成個人物,不過是遲早的事。 整個故事里,蕭睿就像是個迎風招展的小白花。 周琰抽了抽嘴角:“他就沒想過反抗?” 蕭齡一噎,他弟弟什么都好,就是死講禮義名節那一套。他爹說不許他就不做,后娘說不好他就沉默。 即使曾經的蕭齡蕭睿都被“孝道”這一座大山壓著、施展不開,可是等到蕭齡參了軍,在家里有了幾分地位,蕭睿也不肯再搏一搏了。 難愈的沉疴已經將他年少時為官做宰的抱負磨滅得差不多,僅剩的愿望就是安安靜靜地在山野里治學著書,希望有一日自己的才學作品能流傳天下,也為萬千讀書人做做好事。 但他本質還是個好欺負卻又傲骨于內的讀書人。 蕭家把他當個玩意兒送來,就是要他的命。 蕭齡悔恨的就是自己為什么不能早點出人頭地,讓弟弟早些能夠有所依仗。 周琰感受到了他這股強烈的情緒,微微嘆氣:“好,這件事我應了。你告訴他,他來王府不是為了做什么男寵的,是本王愛惜他的才華、想延請他做個門客?!?/br> 蕭齡驚訝地睜眼,隨即眼睛一熱,真心實意地行了個大禮:“多謝王爺恩典?!?/br> 淮親王不僅不怪罪他們家的荒唐,更保全蕭睿的顏面,只可能是因為愛屋及烏。今后他拼將一死,也要報這知遇之恩! 而在蕭齡眼中正活在“水深火熱”里的江逾白那邊…… 葉俞扔了掃帚,將信將疑:“這真的是在治???你沒蒙我吧?” 手無縛雞之力的春無賴連忙點頭,看江逾白一臉事不關己的樣子狠狠扯了扯他的袖子。江逾白這才紆尊降貴地勉強給了一個“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