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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才是沈游至今為止都不愿意建立自己勢力的原因之一。 只要建立了勢力,她就得對自己的下屬負責。 沈游苦笑,當初制止了周四娘裹腳,她就一腳踩進了泥潭里,淤泥纏在腳上,她只會越陷越深。就好像推倒了第一塊多米諾骨牌,剩下的就會接二連三的到來,容不得沈游縮回去。 原本沈游的計劃是還清債務之后可以將剩余的錢財拿來開些商鋪,也好為女子們提供一些就業崗位。 有了錢就有了底氣,慢慢的來,總能夠一點一點的拔掉纏足這一陋習。屆時,七八年之后她功成身退,順利回家。商鋪賺取的錢財可以作為一定善款,專門用于幫助女子。也算不辜負這場奇遇。 可如今倒好,事件接踵而至。她竟然再也無法抽身了。 沈游笑了笑。 既然我無法抽身,那就看看最終鹿死誰手。 驟然得知自己被人利用,還為他人做嫁衣,沈游也發了狠,不論是為了保命還是為了做事,她一定要有自己的勢力和人手,否則這樣的事情就會一而再再而三的上演。 第49章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她直接問道,“齊桓要我做什么?” 趙案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沈游皺眉,“是什么事情讓你這般為難?” 趙案沉默了半晌,說道:“原定的計劃是院試這一日將賦稅改革的來龍去脈在小紙片上解釋清楚,同時小股災民涌入城內,江南一地農稅壓力極大,百姓原就憤怒?!?/br> “人證物證疊加之下,百姓自會義憤難當,屆時自會有人串聯寫下萬民書,遞送去京都。陛下不過是耳目被人遮蔽,一旦得知此事,必定會愿意進行稅制改革,屆時商稅一收,大齊至少還能夠續命一段時間?!?/br> 沈游都無語了。 趙案是不是搞學問搞傻了,這么天真。 根據她的理解,這位皇帝格外標新立異。 他不求長生,他求子。直接在皇宮里修筑了道觀佛堂,供奉的是泰山娘娘和送子觀音。 奇就奇在皇帝本人一樣是被過繼的,上一任皇帝無子嗣,從藩王之中過繼了現任皇帝。 毫無根基的藩王驟然榮登大寶,能夠坐穩皇位二十幾年,這種人必定心性、手腕都極為高超。要說這樣的皇帝不知道大齊的弊病,沈游根本不信。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皇帝本人裝聾作啞。 沈游甚至曾經揣度過,這位陛下的想法估計就是江山是我的,愛怎么作就怎么作,我死后哪管它洪水滔天,反正我也沒兒子。 沈游頗為同情的看了趙案一眼,“你就能肯定陛下不知道稅制要改革一事?” 趙案臉色煞白,這才是他們心底的隱憂。 如果陛下分明是知道的,可是不愿意改革,又該如何? 沈游一看趙案的臉色就明白了,趙案估計還以為他們是陳情,請求陛下改革。 可是以齊桓深沉的心思,他曾經為官數十載,怎么會不知道皇帝在想什么。他就是要逼著皇帝改,皇帝本人知不知道實際情況根本不重要。 所以事實上,他們不是請求,是逼迫。 可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情齊桓是絕不會訴諸于口的,而趙案或者說心學的其他人,能夠知道計劃的隱憂,但出自于對齊桓的信任或是懷揣著其他心思,默認了這場計劃。 那就好。 沈游挺高興的,你們也不是鐵板一塊啊。 “所以你還沒告訴我如今到底出了什么事?”,竟然逼得你們要泄露自己的計劃給我。 “剛剛我告訴你的是我們原本的計劃”,趙案頓了頓,“可現在計劃有變。有另外的一批人插手了,災民被人鼓動,我們控制不住了” 沈游現在只想撬開趙案的腦殼看一看,里面是不是進水了。災情、輿論哪里是能夠玩弄的?有膽子玩火,沒能耐收尾,搞笑呢吧! “齊桓呢?”,如果說趙案是被圣賢書毒傻了,那么齊桓呢?此人工于心計,怎么可能犯這種低級錯誤吧。 “齊……齊兄”,趙案仿佛嗓子眼里堵著什么,哽咽到說不出話來。 沈游有了一種極不好的預感,然后她聽見趙案說道,“齊兄病體沉疴……昏迷多日了”。 趙案一個中年人已是滿臉斑駁的淚痕,多年至交,而今竟然要親手送別故友,只覺前路昏昏,齊桓一走,他怕是也快了。 “我等請遍了金陵城內的大夫。大夫都說……不要勞累過度,好生養著,或許還能有個兩三年好活。只是……大齊繁華富庶之下已是滿地瘡痍。齊兄……停不下來?!?/br> “他昏迷之前……讓我帶你去見他……一面?!?/br> 沈游茫茫然了一瞬。齊桓身體不好她是知道的,原本以為沒有那么快。就算去世了,生死之事她見得多了,按理早該心硬如鐵,只是每聽一次都只覺人間有憾、生死無常啊。 她沉默了半晌,“你帶我去見他”。 齊桓就在崇明書院,原本是打算坐鎮書院,居中調度,如今反倒成了僻靜的養病之處。 趙案帶著沈游到了養病的小院。 沈游這才注意到——周恪、王汝南也在。 很正常啊,沈游很早以前就意識到周恪畢業于崇明書院,又得中六首,心學是不會放過這樣的人才的。 所以沈游早就猜測過周恪極有可能就是心學的下一位繼承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