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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早就該想到的,擅自借助不屬于自己的力量就會有被別人力量吞噬的危機。即使她再怎么小心翼翼,也會因為力量過于懸殊從而陷入進退兩難的地步。 當日她找到了齊桓設立了廢除小腳的計劃,齊桓看似只出動了人手,實則他的人手四散于各地,掩蓋在了沈游的放足計劃之下,齊桓迅速以沈游為擋箭牌設立了這個計劃。 此后,沈游每走一步,他們都心甘情愿的把自己的人手借給她,雖然偶爾趙案跳出來質問沈游兩句,可那也不過是為了打消沈游的疑心罷了。 他們看上去與沈游戮力同心,把放足運動搞得滿城熱議,所有人都以為心學跟沈游合謀在廢除小腳,撐死了再加上一條打擊理學,哪里知道齊桓的計劃遠非如此。 他借助沈游的放足運動打擊了理學,又以沈游為擋箭牌暗地里串聯,進行了這項助推災情,改革稅制的計劃。 更絕的是,沈游在進行放足計劃的時候,親手為他們演示了“如何打一場成功的輿論戰”?,F在,他們甚至可以完美復制沈游的套路,裹挾民意強迫皇帝改革賦稅。 這還不算什么,直到現在為止,傻子才會覺得是齊桓在作祟,“心明眼亮”的人早就查出來放足運動都是沈游搞得事情,齊桓不過是個輔助罷了,撐死了就是個合作者。 就算等到賦稅改革結束了,這些“心明眼亮”的人又看出來了齊桓才是幕后黑手。那又怎么樣?事情已經結束了。 整個計劃梳理下來,齊桓既打擊了理學,又推進了賦稅計劃,既學到了如何打輿論戰,又把自己掩蓋了下來。 真是厲害啊,一箭四雕! 沈游簡直要氣笑了。 不愧是宦海沉浮多年的□□湖??!因勢利導這四個字學的可真好。 或許齊桓早早的有了計劃,卻找不到合適的時機。誰料到沈游自己送上門。 不,不是這樣的。 沈游搖了搖頭,她忽然想到自己初來乍到的時候看到的那一版《金陵日報》。 正版頭條明明是討論稅制改革一事。既然是頭版頭條,說明那時候稅制改革議論的極其火熱??删o接著,應該是齊桓的政敵迅速發動了那場所謂的閨秀與妓子的詩詞之爭,也就是沈游口中的詩詞101。 他們借著一個娛樂項目將群眾的目光移開了。因為八卦永遠比政治更吸引人一些。 等到沈游看到詩詞101評選結果的時候,賦稅改革已經被擠去了第二版。慢慢的,賦稅改革就從群眾眼中消失了。 齊桓當初竭力發動的賦稅改革還沒開始呢就失敗了。再加上朝堂上一句“祖宗之法不可變”讓賦稅改革胎死腹中,直接流產。 沈游腦子轉個不停,她現在已經可以靠推斷串聯起了所有的事情。 齊桓盡心竭力制定的改革計劃失敗一事給了他極大的打擊,他的身體迅速惡化,所以沈游見到的齊桓已經是一副病入膏肓的姿態。 真正致使他衰弱的是計劃失敗的打擊以及晝夜不停、殫精竭慮的思索導致的心??! 可齊桓是一個宦海沉浮多年的人,這種人秉性極其堅韌。對方必定日夜不停的思索失敗的原因,要如何東山再起。 偏偏就在此時,沈游送上了門。 于是齊桓的第二次賦稅改革計劃啟動了。 這一次,他們吸取了教訓,沒有明火執仗的宣揚要賦稅改革。 他們披著沈游放足計劃的殼子,暗地里進行著自己的計劃。人手一旦散出去,誰知道是不是替沈游辦事呢。 事不密則敗,他們不是瞞著沈游搞事情,而是瞞著這個計劃之外的所有人。沈游不過是踏腳石、擋箭牌、替死鬼罷了。 呵呵,還真是一物多用呢。 “心學從頭到尾都只做了一件事,撒了撒小紙片罷了,別的,不過是沈平章要放足才說服了心學,然后搞出來的”,沈游直接質問趙案,“既然已經把我利用了個徹底,如今又為何要告訴我呢?” 這才是沈游奇怪的地方,以齊桓這種心思深沉的人,他為何不干脆利落的隱瞞到底。竟然要在今天告訴沈游。 計劃正進行到關鍵時刻,現在是中午,學宮內集合了大部分的治安力量,心學的三教九流們此刻估計正滿大街神出鬼沒的撒紙片呢。 憤怒過后,沈游已經冷靜下來了。 技不如人,愿賭服輸。 她之所以輸了這一局,不是沈游的智慧不夠,而是她的時間不夠多,信息不夠多,人脈力量不夠多。 她初來乍到不過一年多一點,哪里比得上心學數代人的積累。她孤身一人,能夠借力打力已經是極限了。 但凡她早來個半年,能夠看到報紙上連篇累牘的報道賦稅改革,她都能夠意識到齊桓的計劃。 但凡有一個人能夠告訴沈游,城外出現了災民,以沈游的聰明必定能夠意識到她被人算計了,怎么也不至于陷入如此被動的地步。 沈游閉了閉眼,平復了一下心情。 不論此事結果如何,她必須要開始積蓄自己的力量了,借力終究不是長久之道啊。 可一旦培植自己的勢力,萬一她真的能夠回去,對于她的勢力而言絕非好事,負責人不在,別的勢力絕不介意咬一口肥rou。 保不準,屆時沈游看到了回家的希望卻還要陷入了兩難之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