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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弟,許久不見,越發的龍馬精神了”,袁啟顏以一種商人特有的和氣生財的口吻招呼道,“來來來,這可是為兄珍藏已久的極品云霧,沈弟嘗嘗”。 沈游順勢坐下來。 她來了大齊一年多了,基本習慣了這里的說話方式,比如說,干正事之前必定得拉拉雜雜扯一通。 兩人寒暄一陣,到底還是沈游先開了口。 “袁兄,愚弟今日前來是有一事相求?!?/br> 袁啟顏頓時笑呵呵道,“沈弟,為兄不過一介小小書商,平日里賣些個話本子也就罷了”。 他喝了口茶,熱情道:“雖人小力薄,但若沈弟有何要事,為兄必任由沈弟差遣,莫敢不從”。 話倒是說的滴水不漏,我信你才有個鬼嘍! 沈游贊道,“袁兄好生義氣!” “只是不過是些許小事罷了”,沈游從身后的書箱里拿出了四本書,“袁兄請看,這些是我編纂的書籍,想勞煩袁兄幫忙出版印刷”。 袁啟顏心里一松,他貫來講究一個和氣生財,原本還想著萬一拒絕了反倒不美,如今看來這位沈居士心里也是有數的啊。 有分寸就好。 袁啟顏笑呵呵的接過來,慢慢的看了起來。 沈游也知道,他們這種事業做大了的書商,最怕的就是刻印了一些涉及到謀逆造反的字眼,雖說大齊對待文人比較寬松,但是造反這條底線是不能碰的。 “沈弟這書是……”,袁啟顏還蠻感興趣的,“沈弟這是要出書?” 沈游笑著搖搖頭,“算不上出書,不過是基本科舉用書罷了?!?/br> 大齊的書商們基本屬于坊刻,坊刻是以盈利為目的地出版書籍,而坊刻同樣的也承接士大夫們的私刻。私刻的目的就不是為了盈利,而是為了出書成名或者是純粹紀念。通常情況下,士大夫委托書商們私刻出來的書還得給書商們一筆費用。 但那也是針對沒什么名氣的窮酸文人,有名氣的人書商巴不得能夠倒貼錢好出版對方的文集呢。 “沈弟這科舉用書倒是稀奇”。袁啟顏大致翻了翻,發現前兩本是《八股文之破題》的上下冊,后兩本是《答策秘訣》的一二冊。 “今日正好是金陵院試,沈弟這書怕是出晚了,若是趕在院試之前還能大賺一筆?!?/br> “不晚不晚”,沈游微笑道,“袁兄應當已經看出來了,此書頗有潛力,不知袁兄決定作價幾何?” 袁啟顏嘆道,“我總覺得論起做生意來,沈弟比我老道多了”。 沈游笑了笑,沒說話。 袁啟顏方才左繞右繞,分明已經意識到了這種書籍巨大的市場,但是就是不肯說價位,打的算盤就是讓沈游以為自己委托他私刻此書,這樣一來,他不僅不需要支付錢財,甚至還可以賣給沈游一個人情,不收她的錢。 實在是利益熏心的jian商啊。 袁啟顏毫不臉紅,“沈弟,你我都是明白人,那我就直說了吧。這書固然好,可是據我所知沈弟并無功名在身,怎么能讓人信服呢?” 這是要壓價了啊。 “袁兄,愚弟雖無功名在身,但是如今教了三個子弟,若這三位能夠得中院試成秀才,那就是這幾本書的活招牌了?!?/br> 袁啟顏饒有興趣的問道:“院試剛剛才開始,沈弟就自信至此?” 沈游不咸不淡的開口,“袁兄也可以等一等,等到院試結果出來,屆時再做雕版印刷?!?/br> 袁啟顏當然聽得出來沈游在諷刺他。 院試第一場的確只考一天,可等成績就得要七八天,再加上第二天的考試,陸陸續續要等十天左右。一旦院試結果出來之后再雕版印刷,那這中間再等個二十來天,院試的熱潮都散去了。 袁啟顏皺了皺眉,到底還是有些猶豫不決。他并不是金陵首屈一指的大書商,而是后起之秀。實力不算雄厚,如今正該保守起見才是。 偏偏為了搶時間和熱度就得大量印刷,這未免也太過冒險了。 沈游一間袁啟顏猶豫不決,當即勸道,“袁兄是梟雄,風險帶來收益這句話我不必多說。袁兄為了減少風險,自然可以先印個幾百本,等到結果出來之后,若我三個學生都考上了,袁兄自然可以大量印刷?!?/br> 一聽這話,袁啟顏反倒搖了搖頭,“沈弟此書若能行銷金陵,必定會帶動書商們。有些講究些的好歹還是盜版刻印,偶爾缺字,不講究的移花接木,抄襲雷同。眨眼之間,沈弟的書就得被人拆的七零八落,成了別人的書籍?!?/br> 袁啟顏補充道:“所以出書打的就是一個時間差,必須要快。如果決定要印,就要在數日之內將書籍鋪遍全金陵各大書鋪,逼得那些翻印的無路可走”。 沈游眉頭緊鎖,她之前并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萬萬沒料到,書商們的競爭如此激烈。 她想了想,“袁兄可有試過給書籍打個牌子?” 聞言,袁啟顏嘆了一聲,“什么‘昭文堂出品,仿冒必究’這樣的話,根本沒什么用處?!?/br> “不不”,沈游搖頭,“袁兄此前的書籍多數是話本子等等娛樂用書,這些書籍可替代性其實很高。一旦一本興起之后,迅速就會由別的文人跟進?!?/br> “但是科舉類用書則不同。絕大部分人只要有余力更愿意購買正品。他們怕錯漏百出的書籍影響了自己的舉業,那就得不償失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