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好對師尊大逆不道呢 第57節
“這三界中的話本都大同小異,無論是師徒、師兄弟、還是宿敵,就算有一方修了無情道,但最后經過一番你虐我啊我虐你,那無情道總會破的?!?/br> 宮梧桐眸子輕輕一動。 “話本中的無情道,其實比琉璃還要脆,一下就破了?!彼驴褪钟薪涷?,“上本書上那姓凌的劍尊不也是修了無情道,最后和魔君被翻紅浪一番,那無情道直接就破成粉末了?!?/br> 宮梧桐本來還有些蠢蠢欲動,但又仔細一想,瞥他:“可那只是話本啊,現實中還是有很多無情道修至大乘,無欲無求無情無感的?!?/br> 霜下客:“啊……” 宮梧桐道:“就比如我師尊,他無情道已修到至臻之境,有時候連我都按在地上毫不留情地打?!?/br> 霜下客:“……” 小圣尊你之所以被打,可能并非是無情道的緣故。 有個劍尊塵無瑕這個無情道修至大乘的先例,宮梧桐根本不想讓明修詣也去修無情道,主要也是因為寒冰靈種若是修了無情道,很容易就被那靈種給勾得破了道,百害而無一益。 宮梧桐和霜下客聊了一會,氣也消了大半,他從玉牌里出來,瞥了一眼窗外。 越既望還在盡忠盡職地當誘餌,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師尊正在涮他玩。 宮梧桐揉了揉眉心,只覺得三個徒兒沒有一個讓他省心的。 越既望抱著膝蓋蹲在木框里,百無聊賴地數地上的米玩,沒一會一只麻雀嘰嘰喳喳地飛了過來,低著頭啄米吃。 越既望眼瞳一縮,立刻掀開木框,劍意鋪天蓋地轟然落在啄米吃的麻雀上。 轟的一聲,還沒巴掌大的麻雀直接死無全尸。 宮梧桐懶洋洋地趴在窗欞上,支著下頜淡淡道:“你看清楚那是什么了嗎你就出手?” 越既望其實什么都沒感覺出來,他就是腿酸了想站起來活動活動,又怕師尊生氣所以找了個正當理由,但這話不能當著宮梧桐的面說。 他滿臉正色道:“我一見它就覺得頭暈眼花,它定有問題?!?/br> 宮梧桐嘖嘖稱奇,覺得越既望有時候倒是莫名的聰明。 越既望在外面蹲了一晚上,途中大半夜的來了五六只麻雀和千奇百怪的靈獸前來啄小米吃,就算越既望再傻,也猜出來了那麻雀和靈獸竟然真的有問題。 一大清早的,宮梧桐溜達著走到還蹲在地上滿身煞氣等麻雀的越既望旁邊,道:“手給我看看?!?/br> 他大概是放棄了偽裝清冷師尊,又換回了那花里胡哨的裝扮,如愿地掐了一朵艷紅芍藥插在了鬢發間,愈發顯得面容艷色無邊。 越既望將袖子擼起來,露出手臂上那似乎越來越深的紅痕來。 宮梧桐拿著小扇子隨便點了一下:“徒兒,你知道自己的本命靈牌已經開始碎了嗎?” 越既望一愣,茫然道:“因為這個?” “嗯?!睂m梧桐道,“昨日那個瘋瘋癲癲的人應該也是怕死的,抽取人生機乃是違反天道,人數若是多了便會遭受天譴,而他卻很聰明,將人的魂魄封在了軀體上再抽取生機,這樣人不算死,卻也不算活著,連天道也蒙騙過去了?!?/br> 越既望皺眉道:“那要如何找到那人的本體?” 意識到那些靈獸就是那瘋子派來時,越既望曾抓過幾個想要順勢反追蹤回那人本體在何方,但靈獸要么毫無意識,要么就全都是沒開靈智的凡鳥,根本找不到任何線索。 越既望在外歷練一年多,還從未遇到過這種棘手的事。 宮梧桐淡淡道:“那人定還在明州,你隨我去人多的地方溜達幾圈,他肯定會迫不及待出來取你性命?!?/br> 越既望對師尊有種盲目的信任,被當成誘餌使也不覺得哪里有問題,他站了起來理了理被露水打濕的衣擺,道:“好?!?/br> 宮梧桐轉身就走,越既望忙跟了上去,見他似乎沒有要叫明修詣一起跟過去的打算,便開口問道:“不帶之之一起去嗎?” “帶他去做什么?”宮梧桐冷冷道,“讓他修自己的無情道去吧?!?/br> 越既望“豁”了一聲:“就他那對誰都心慈手軟,好像要普度眾生的性子,還想修無情道?” 宮梧桐說:“是吧?!?/br> 兩人把明修詣給數落了一頓,連個招呼都沒打便御風離開了府宅。 明州人最多的便是中城了,宮梧桐還沒落地從空中俯瞰,就能直接瞧見那城中密密麻麻行走的人。 長街上一片熙熙攘攘,宮梧桐落地后帶上了珠簾面紗,搖著扇子走在人群中,東看看西摸摸,看起來就像是真的來玩的一樣。 越既望跟在后面當苦力,手臂上肩上掛了一堆師尊買的小玩意,手里還捧著好幾袋子的美食蜜餞。 宮梧桐在街上溜達了半天,幾乎將每個攤位都逛了一遍,腰間的玉牌突然輕輕亮了亮。 他隨手拂開,玉牌上顯出一行小字。 「明州中城,長街子丑」 宮梧桐眸子輕輕一暗,心想自己猜的果然沒錯。 他朝著身后抱了一堆東西的越既望勾了勾手指:“走?!?/br> 越既望忙不迭跑上前:“師尊,有……有發現什么奇怪的人嗎?” “沒有,是你小師叔神通廣大?!睂m梧桐淡淡道,“等此事解決了,記得帶上禮物去蓮畫道謝一謝他?!?/br> 越既望不明所以,直到宮梧桐穿過好幾條街,停留在一條名喚「子丑巷」的街口。 在巷子最里面,有一個粗糙針腳繡成的牌匾,上面歪歪扭扭幾個字。 「縫縫補補」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看著根本不像是正常鋪子。 越既望還在疑惑,就看到宮梧桐輕輕扣了扣門。 好半天,里面傳來一聲低喃,仿佛是在哼著一首悲涼的曲調。 “縫縫補補,凄凄切切有情人?!?/br> 門吱呀一聲從里打開,一個蓬頭垢面的腦袋怯怯地從門縫里探出來,露出一張蒼白又困倦的臉。 “客,來縫東西嗎?” 第51章 花言巧語 宮梧桐撐著門,臉上笑瞇瞇地道:“來你這里自然是要縫東西啊,難不成看病不成?” 那奇怪的男人歪著腦袋看了他半天,疑惑道:“你道侶也死了?” 宮梧桐:“……” 宮梧桐幽幽道:“差不多,馬上就死了?!?/br> 男人對此人馬上死道侶卻還淡然處置的態度肅然起敬,又問了句:“河上結冰了嗎?” 宮梧桐對了句驢唇不對馬嘴的話:“者幾日,不思量,你說呢?” 男人這才松了一口氣,將門打開讓兩人進來。 這間鋪子不光外面古怪,里面的布置更甚,密密麻麻的紅線從房梁上垂下來,胡亂交織在桌椅板凳以及亂七八糟的東西上,看著讓人眉頭緊皺恨不得把那些紅線一點點捋齊才舒服了。 男人衣衫凌亂,里面穿了一層又一層,外面的寬袍似乎是用紅線織成的,粗糙又艷紅,長發也是用幾根長針草草盤起來的。 他慢吞吞地道:“客,隨意坐?!?/br> 說著便進去后面倒茶了。 宮梧桐看了看被堆滿的房子,微微挑眉,心想:“坐?坐那里?房梁上嗎?” 他根本不客氣,沒有坐的地方就自己找地方,他直接走到一處矮桌上,抬袖一揮將桌案上一堆亂七八糟用紅繩纏著的小人給拂到地上去,哐哐一陣亂響,而后不管遍地狼藉,一撩衣擺,大馬金刀地坐在桌案上,氣度十分囂張,完全不把自己當外人。 越既望:“……” 被拂下去的紅繩小人摔在地上“哎呦”一聲慘叫,然后開始念叨著“縫縫補補凄凄切切有情人”,和那個男人的聲音一模一樣。 越既望都對這句話有陰影了,抖了抖走到宮梧桐身邊,壓低聲音道:“師尊,我們還在等什么,他這副樣子完全和那些殺了修士的瘋子一樣,不直接殺了他嗎?” 宮梧桐正在翹著二郎腿打量著周圍那亂糟糟的紅繩,心不在焉道:“他身上沒有半分靈力,就是個普通的凡人,而且這人……的河流也沒有造過殺孽,此事大概有蹊蹺,先觀望觀望?!?/br> 有師尊在,越既望沒有再輕舉妄動,乖乖站在一旁不吭聲了。 很快,那男人端著兩杯茶緩慢走了過來,他看起來有些笨手笨腳的,茶托上全是灑出來的茶水,在即將走到宮梧桐身邊時,還被腳下的紅繩絆了一下,差點連人帶茶趴地上。 越既望:“……” 他本來還覺得此人肯定和奪取那些修士生機的人脫不了干系,但此時看到他這副做派,又有些不確定了。 男人三步一絆走到宮梧桐身邊,額角上都冒汗了,他掃見自己桌案上的東西被宮梧桐掃下去也不生氣,和和氣氣地將茶端過去。 宮梧桐也不怕那茶有問題,直接端過來慢條斯理抿了一口氣,語調十分隨意道:“你什么都能縫嗎?” “是啊?!蹦腥苏f起這個,一直怯弱的臉上難得浮現些許自豪,“我什么都可以縫的?!?/br> 他抬手將頭上一根長針拔下來,又扯了一根紅線穿過針孔,認真期待地看著越既望:“你是那個要死的道侶嗎?別害怕,我縫一縫,你就死不了了?!?/br> 越既望:“……” 越既望自覺歷練一年見過不少大世面,但還是對這句話有些毛骨悚然。 宮梧桐看著此人,發覺這人臉上是毫不作偽的認真,根本沒有想要奪取人生機的打算。 袖中的玉牌傳來一陣溫熱,宮梧桐將手指探到袖子里,緩緩用指腹去辨認那上面的字。 溫春雨:「那人名喚縫風,并非修道人士,行蹤隱蔽,蓮畫道未曾記錄過?!?/br> 宮梧桐將手縮回來,若有所思地看著縫風,見他對越既望一副躍躍欲試想要縫他的架勢,問道:“若是將死之人被你縫上,便能如?;钤谑篱g嗎?” “自然?!笨p風對自己連風都能縫上的能力有種盲目的自信,“死亡只是神魂脫離皮囊前去輪回轉世,只要我將神魂永遠留在皮囊上,不就能讓人略過了輪回,永遠留在世間了嗎?” 越既望有些目瞪口呆,心想這是什么奇怪的邏輯,生死是自然輪回,誰都逃脫不了的,用這種古怪的法子將人變成一具行尸走rou,算什么正道? 但宮梧桐是個很容易被歪理說服的人,他歪著腦袋想了想,還很認真地提問題:“那皮囊怎么辦,沒了生機不會很容易腐敗嗎?” 縫風愁眉苦臉:“我也正在找這種保護rou身皮囊不腐的法子呢,不過前段時日有位客說他能解決這個問題,只要我幫他縫幾個人就可以告知我?!?/br> “客?”宮梧桐微微挑眉,“誰?” 縫風抿著唇搖頭,一說起這種事他又變回了怯懦的樣子:“不能說?!?/br> 宮梧桐笑容不變,從袖子摸出一把玉簫,用一種極其輕佻的姿態點在了縫風的肩上,語調輕柔:“告訴我吧,好不好?” 他眼尾微挑,滿臉皆是讓人神魂顛倒的風情,看的縫風都愣住了。 縫風臉直接紅了,垂著腦袋干巴巴道:“客……客你不要這樣?!?/br> 宮梧桐上前在他耳畔輕輕吐了一口氣,似笑非笑:“不要哪樣?我對你做了什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