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好對師尊大逆不道呢 第56節
宮梧桐突然道:“既望?!?/br> 越既望回頭看向宮梧桐,不知怎么眼圈突然紅了。 宮梧桐用那雙看破了太多生死的眼睛淡淡看著他,道:“這是命數?!?/br> 在他見這群修士的第一眼就看出了他們今日會殞命于此,唯一活命的是那個瘋瘋癲癲的修士。 越既望怔住,回想起方才宮梧桐叮囑劍修的那句話,喉嚨突然塞進了—塊又冰又熱的東西,噎得他—個字都說不出來。 宮梧桐緩步走到那被越既望了結性命的人身邊,足尖微微—踢,那人翻滾過來,露出一張死不瞑目的臉來。 明明越既望刺了他那么多劍,但他身上卻沒多少血流出,就像是干枯了許久的皮囊似的。 “他還未死?!睂m梧桐淡淡道,“他的神魂應該已經逃走了?!?/br> 越既望深深吸了—口氣,道:“我會找到他,徹底殺了他?!?/br> “嗯?!睂m梧桐,“你身上還有他下的印記,等著就好,他會再來尋你的?!?/br> “印記?” 宮梧桐沒有多說,他事不關己地從那群已經失去生機連自己死了都沒有意識到的修士身邊走過去,帶著越既望和明修詣離開此地。 越既望回頭看了看那些還站在原地滿臉茫然的修士,輕聲道:“他們會如何?” 宮梧桐:“他們會繼續這么活著,不會意識到自己已經死亡?!?/br> 越既望:“若是旁人告知呢?” 宮梧桐古怪看著他:“他們的神魂還在皮囊,就算有人告知他們也不會覺得自己哪里有異樣?!?/br> 越既望抿唇沉默。 好半天,他又沒忍住,喃喃開口:“師尊……若是當時您說了那瘋子的異樣,他們會獲救嗎?” 明修詣神色一沉,厲聲道:“越既望,慎言!” 越既望說完也意識到這句話太有質問的意思,想要解釋卻不知要如何開口,只能住嘴。 宮梧桐并沒有放在心上,他知曉越既望他這種從不會多想的性子并沒有其他意思,他真的只是純屬問自己若是說了他們是否會違背天命獲救罷了。 宮梧桐頭也不回,語調平穩:“不會?!?/br> 越既望怔然抬眸。 宮梧桐御風而行,纖瘦的背影仿佛隨時都能隨風而散,墨發飛舞,他微微側頭,眉目沒有了平日里的張揚明艷,反而帶著些許看破世間萬物的漠然。 “就算我今日在此處寸步不離,也救不了他們?!?/br> 宮梧桐這些年看了太多,也做了太多無用功,不會再像越既望—樣天真,對天命有什么期望。 這雙眼睛看到再多,也終歸只能像一個旁觀者—樣看著罷了。 幾句話的功夫,三人已經回到了宅院。 睢相逢一看到沒見過的靈草就亢奮,此時竟然還沒睡著,瞧見三人一齊回來,忙站起來:“你們去哪兒了,—齊散步?” 宮梧桐和越既望都沒理他,明修詣溫聲道:“出去忙了個事,現在已經好了?!?/br> 睢相逢也沒多問。 越既望悶頭跟著宮梧桐走到了內室,四下無人時才問道:“師尊方才說的印記,是指我手臂上的東西嗎?” 宮梧桐看起來有些疲憊,他揉了揉眉心坐在椅子上,沒有回答,而是視線先瞥了—眼桌子。 若是明修詣在此,肯定察言觀色給師尊倒茶,但越既望這個神經粗的根本沒察覺宮梧桐的意思,還在那暗自苦惱。 宮梧桐徹底服氣了。 也怨不得他將“大逆不道欺師滅祖”的鴻鵠之志安在明修詣身上,實在是他大徒兒太蠢,—心只想鼓搗花花草草的二徒兒太笨了。 宮梧桐自己給自己倒了茶,道:“那些修士生機已絕但還未死,八成是因為有人將他們的神魂‘縫’在了身體上?!?/br> 越既望看著自己小臂上的印記,那果真像是針線穿過去的印記。 “能讓死人還存活在世間,這印記必定是付出了極大的代價才得來的?!睂m梧桐打了個哈欠,懶洋洋道,“你的生機還未被抽走,那人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所以我們只要等著就好?!?/br> 越既望點點頭:“那我要如何做?” 宮梧桐上上下下打量著他,突然有了個主意。 片刻后,明修詣調息好靈力,前來尋宮梧桐,打算讓師尊再休息片刻。 剛進了院子,就瞧見中央的空地上立著—個半人來高的竹筐。 明修詣不明所以,疑惑走上前,就發現那竹筐被一根木棍給支起來一邊,—截繩子綁在木棍上,—路牽到了內室。 而越既望正抱著膝蓋努力縮小自己的身體,蜷縮在竹筐下面,面前還灑了—把米。 明修詣:“……” 這是在捉麻雀嗎? 還是說這是師尊故意做出來的新的整人的法子? 明修詣神色復雜地走到了內室,見宮梧桐正一手把玩著繩子,—手懶洋洋地在玉牌上劃了幾個字。 「已尋到,南方,明峽島方向」 明修詣:“師尊?!?/br> 宮梧桐抬眸看他,哼唧了—聲:“怎么?” 明修詣道:“我來陪您睡覺?!?/br> 宮梧桐不會拒絕送上門來的“覺”,將繩子解下來,朝明修詣揚了揚下巴。 明修詣走了過去,不知怎么有些遲疑。 宮梧桐:“怎么了,婆婆mama的,有什么事直接說?!?/br> 明修詣坐在旁邊,猶豫半天,試探著的輕聲開口:“師尊,您說寒冰靈種……適合修……”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后四個字說得活像是炸豆子—樣。 “適合修……無情道嗎?” 第50章 縫縫補補 宮梧桐靜靜看了他一會,終于淡淡開口:“無情道?” 明修詣摸不準宮梧桐是什么態度,遲疑一瞬才道:“是?!?/br> 宮梧桐滿臉寫著麻木,連語調都平穩得沒有半分起伏:“哦,你是在我的識??吹搅耸裁磫??” 一提到這個,明修詣就一臉菜色,不堪回首,但他又不愿對師尊說謊,只能含糊地點頭:“是……” 宮梧桐又問:“你看到了什么?” 明修詣垂下頭幾乎都要找地縫鉆了:“師尊……能別問這個嗎?” 宮梧桐有些惡狠狠地想:“為什么不問,憑什么不問?!” 但明修詣像是被調戲的少女似的,好像他再多問幾句這人就能掩面奔逃跳河自盡以證清白,宮梧桐深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看來你也不怎么聰明?!?/br> 明修詣訥訥道:“師尊……” 宮梧桐冷淡道:“今日這一遭你還沒看清楚嗎?你若是在我識海所看到的是已定的天命,那么就算你再想要改變,也逃脫不了?!?/br> 若那天命注定是明修詣會欺師滅祖對師尊不敬,那就算他現在改修了無情道也無濟于事。 明修詣有些著急了:“那弟子看到的,到底是未來的天命,還是幻境?” 宮梧桐抿唇沉默了半天,也沒有再想打趣他,如實相告:“我也不確定——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明修詣咬牙糾結了半天,最后終于深吸一口氣,蚊子嗡嗡似的小聲開口:“我看到和師尊躺在榻上……” 宮梧桐:“……” 宮梧桐一愣,心想還有這好事? 不過這么多年他多少也長點記性了,第一時間沒有狂喜,反而矜持地追問:“然后呢?在榻上干嘛,喝茶?” 明修詣噎了一下,偏過頭低聲道:“大概……吧,我也沒看清?!?/br> 仔細想來,宮梧桐的性子一直都是那樣不說人話,若是真的在榻上喝茶,那些曖昧不清的話或許也解釋的清了。 明修詣這孩子都被嚇到開始自欺欺人了。 “哦?!睂m梧桐嫌棄地瞥了他一眼,“喝個茶你就能嚇到去修無情道?出息呢?” 明修詣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行了?!睂m梧桐一揮手,“不睡了,你趕緊回去修煉吧,這一天天的,腦子里到底在胡思亂想什么呢?” 明修詣如蒙大赦,忙不迭跑了。 門被關上后,宮梧桐那氣定神閑的臉色一邊,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撲到了榻里邊,翻開枕頭將霜下客的玉牌拿了出來飛快進去。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宮梧桐剛進去就開始喋喋不休,根本不管霜下客到底在干什么。 好在霜下客剛剛講完一段話本,正在喝茶休息,見到宮梧桐過來,忙將玉牌其他人給送了出去。 他跑到宮梧桐身邊,像是一直抓耳撓腮想看后續的話本終于有了最新進展,激動得他眼睛都在發光。 “小圣尊,發生何事了?” 宮梧桐坐下來給自己倒了杯茶,眉頭緊皺,道:“那逆徒說要去修無情道?!?/br> 霜下客:“……” 霜下客一言難盡道:“明少尊嗎?” “嗯?!?/br> 霜下客心想這明少尊大概真的和小圣尊八字相沖,真是招招往宮梧桐最不想的“尊師重道”上沖,一去不復還。 見宮梧桐一杯接一杯地喝茶,霜下客也不知要如何安慰,好一會突然靈光一閃,撫掌道:“小圣尊,其實修無情道也還不錯啊?!?/br> 宮梧桐將杯子放下,挑眉看他:“怎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