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好兇猛 第167節
蕭林石率部去守應州,也完全沒有再進一步尋東路軍主力作戰的意思……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大錯鑄就 轉眼間已經是天宣七年。 蒼鷹在飄灑雪粒的蒼穹上翱翔,偶爾發出一聲唳鳴,叫天地愈發寂寥。 連綿起伏的山嶺峰谷都掩蓋在皚皚積雪之下,在云朔大地上綿延數百里的恢河此時也全不見蹤跡。 天地間只有冰雪,無盡的冰雪。 朔州的城墻、城樓、院落以及街巷,也都積滿雪,仿佛一只巨大的冰雪之印座落在山川之前——此時的朔州人少城闊,從蒼穹俯瞰下去,城頭數百值守兵卒身上積滿雪,絕大部分時間都像雕塑一般站在那里一動不動。 百余騎從西的山谷里馳出,將天地之寂寥打碎掉,很快馳至南城門前。 南城門徐徐打開,就在這隊騎兵待要進城之時,這時候卻有數騎從正南方向快馬往朔州城馳過來。 為首的那名騎士在城門前勒住馬,遲疑的朝南面看過去。 盧雄在城門前勒住馬,下馬來見徐懷。 他見徐懷身后不少人身上的衣甲都染有斑斑血跡,鎧甲縫隙以及戰馬身上還有沒有來得及取出的箭頭,顯然是經歷過一番激戰歸來。 雖說這么多人都說笑如故,還有不少人認得盧雄,都頷首示意或大聲打招呼,顯得士氣很高昂,但這些人除了帶有不少空乘的戰馬,卻沒有一人的馬鞍旁有收獲的敵人首級,盧雄疑惑的問道:“徐懷,你們剛剛從哪里回來?” “前些天不斷有山胡從西山殺出來,擾襲朔州,這次我們提前偵察到又有山胡要跑出來折騰,當然要表現得熱情點,趕在半道好好迎接他們一番!”徐懷笑著跟盧雄說道。 朔州以西的黑坨山、猴子山、大潭山、黑堡山等山巒作為呂梁山余脈,往北綿延有數百里之廣,直至豐州境內與陰山主脈接上。 在云朔堪輿圖上,這一片山嶺統稱為西山。西山乃是較為典型的峁塬地形,崇山峻嶺不多,千百年來于此棲息的諸蕃部族統稱為山胡人。 西山南接嵐州的管涔山,東臨恢河河谷,北銜陰山,西臨黃河。 西山以西的黃河,乃是黃河大幾字灣的東段,乃是黃河沿陰山南麓從西往東水勢為西山所阻后轉向往南流淌的河段。 黃河這一流段,北面河套平原乃是黨項人控制的興慶府及夏州,南面則是大越控制的府州及麟州。三塞之一的偏頭砦就位于黃河這一流段上。 雖說山胡諸部長期以來都附庸于契丹,但西山特殊的地理位置,決定了山胡諸部長期以來左右逢源、容易當墻頭草的投機本質。 這也決定了三方勢力之間一方有事,另兩方即便不會直接出兵,也會千方百計通過山胡諸部做一些文章。 十七年前契丹西京道悍然發動邊釁南侵嵐代,后為靖勝軍殺得一敗涂地,雖說雙方很快休兵止戰,靖勝軍、天雄軍也隨之南撤,將恢河河谷還歸契丹,但契丹在恢河河谷的軍事實力嚴重衰退,山胡諸部便在黨項人的挑唆、支持下,頻頻發起叛亂。 曹師雄、曹師利兄弟二人,便是蕭林石當時不得不借助漢軍力量鎮壓山胡叛亂而崛起的。 十六七年過去了,越燕重開邊釁,西邊的黨項人也再次蠢蠢欲動起來,軍馬大舉往夏州一帶聚集,同時西山地區的山胡諸部也比以往更為活躍。 過去一個多月時間里,未見契丹本部兵馬從大同或應州方向殺來,卻是山胡諸部的騎兵隔三岔五從西山殺出,襲擾朔州。 這些山胡人數次襲擾朔州,舉的旗號還是奉西京留守蕭辛瀚之命收復朔州。 不過,這一次山胡諸部躁動背后站的是黨項人,還是赤扈人,徐懷就無法確認了。 雖然赤扈人此時將主要兵馬都集中大鮮卑山以東,全力攻打契丹上京(臨潢府)、中京(大定府)、東京(遼陽府)等腹地,但赤扈人的勢力范圍早在五六年前就已經抵達陰山北麓,很難保證當前以兼并契丹全境為主要目標的赤扈人,就一定沒有跟陰山以南的山胡諸部聯絡。 當然了,在赤扈人的騎兵主力南轉之前,徐懷還不怕之前被曹師雄、曹師利率領的八千清順軍就打得丟盔棄甲、不得不再次降服于契丹的山胡諸部能成什么大患。 不管山胡諸部背后是不知死活的黨項人還是已經有意謀云朔之地的赤扈人,既然他們甘愿為虎作倀,徐懷也不介意借他們磨礪桐柏山卒的刀鋒,順便從他們從手里多搶一些緊缺的戰馬資源。 徐懷將朔州最近兩次與山胡人的沖突說給盧雄知道,也表示他懷疑山胡諸部這次躁動,幕后很可能不是黨項人,而是赤扈人。 “朝廷剛有新旨過來,王稟相公特地叫我過來跟你們言語一聲?!北R雄說道。 “天雄軍潰滅于大同的罪責,總算是厘清了?”徐懷問道。 “一團糊涂帳,哪里能厘得清???此外,官家對蔡鋌圣眷正隆,岳海樓刺殺事這次似乎并沒有產生太大的影響。葛伯奕奪魏遠侯爵,貶晉州觀察使,率葛家族人遷汴京居住,劉世中以宣撫使兼河東經略使,蔡元攸與王稟相公以及王番郎君、朱沆郎君這次都要奉詔回京!”盧雄說道。 “朱沆郎君這次也奉詔回京?那還是郭仲熊繼續出知嵐州軍事?”徐懷震驚的問道。 蔡鋌圣眷正隆,岳海樓刺殺葛伯奕,只要蔡系切割得早,未必就能動搖得了蔡系的根基,徐懷對此早有預料。 一直以來大越都推崇制衡之術,哪個大臣再得寵,朝中也基本不會任其盡數掌握一個方向上的軍政大權。 在大越現行的規制下,即便蔡系在更高的層面掌握河東的局勢,但王稟、王番爭取讓立有大功的朱沆出知嵐州并節制西翼軍兵,應該是極有把握的事。 徐懷因此才很早就信心十足的跟蕭林石說,他們可以在西翼先行實質性的推動休兵止戰之事。 他完全沒有想到朱沆這次也一起被召回汴京。 “郭仲熊調任經略副使,王番郎君舉薦曹師雄出知嵐州,朝廷新旨決定將清順軍合并進天雄軍,由曹師雄兼領天雄軍統制……”盧雄說道。 “什么!是王番郎君舉薦曹師雄!” 徐懷目瞪口呆的看向盧雄,半晌后才痛苦的問道, “三千桐柏山卒在王稟相公眼里當真是如此的無足輕重,這么重要的事情直到成定局后,才過來知會一聲嗎?” “王稟相公、朱沆郎君起初都不贊同,卻是王番郎君執意如此?!北R雄愧疚的說道。 “王番郎君心里既然認定桐柏山眾人一定會將王家拖入萬劫不復之地,甚至怕朱沆郎君跟我們有太深的牽涉,一定要將朱沆郎君也拉回汴京去,我也無話可說了,”徐懷站起城門下,閉起眼睛,徐徐說道,“盧爺你請回吧,來日我再給盧爺單獨請罪,但今日我不會請盧爺進朔州城——你回去跟王番郎君說,這就是我徐懷的態度!” 盧雄愣怔片晌,他知道在推薦嵐州知州人選這一事上,完全沒有跟徐懷通一下聲氣,一定會叫徐懷心里不滿,卻也沒有想到徐懷的反應會如此強烈,竟然都不容他進朔州城歇口氣。 徐心庵、殷鵬都愣在那里。 他們對王番是很不滿,但從桐柏山匪亂以來,盧雄于他們都是亦師亦友的關系,彼此都沒有紅過臉,他們卻沒想到徐懷脾氣大起來真就六親不認,這時候要直接將盧雄趕走。 再看徐懷面向城墻而站,手按住腰刀,手背以及耳后根的青筋在抽搐著,眾人也不敢上前相勸。 “盧爺你走吧,從此之后王家走王家的陽關道,我們走我們的獨木橋!”徐懷揮了揮手,也無意轉頭再看盧雄一眼,咬牙說道,“你再不走,我怕我控制不住下令將你扣押下來!他日江湖再見!” 見徐懷如此決絕,盧雄難堪的朝徐心庵、殷鵬拱拱手,翻身上馬,帶著扈隨轉身往南馳去,很快就消失在大雪之中。 “盧爺走了?”徐武磧得徐心庵派人報信,匆忙趕出來已經看不到盧雄的身影,他見徐懷還是站在城門前一動不動,走過去問道,“曹師雄奉朔州南附有大功;大同一戰,也唯有曹師利率部作戰最為武勇,殺敵也多,即便曹師利最后隨葛懷聰逃走,但罪責也不該追究到他頭上……朝廷的這項任命有什么問題嗎?” “在這事上王稟相公、朱沆他們都糊涂了??!大糊涂壞大事??!”徐懷一拳狠狠打在城墻上,這時候才控制不住的破口大罵起來,“契丹的漢軍、漢將什么時候自認過他們是大越的子民嗎?什么時候他們對大越有忠義之心?他媽不是將謊話說上一百遍、一萬遍就當真??!曹師雄、曹師利背叛舊主、對舊主舉起屠刀,是有過猶豫,但他們的猶豫是于心不忍嗎?這時候還看不透他們徹頭徹尾就是個投機分子嗎?而天雄軍在大同敗得這這么慘,絕對不會叫他們更忠于大越,只會在赤扈人騎兵南下時促使他們毫不猶豫的投降過去……” 第一百二十四章 各執己見 王番作為監軍使,從葛伯奕手里奪取天雄軍的統制權,后續哪怕是為避嫌,他請求調回汴京都不是什么令人驚訝的事。而朝中即便沒有蔡系官員作梗,也會盡可能避免繼續由王番在嵐州掌握西翼軍政,但誰都不能否認王番在推薦西翼軍政主將人選的話語權。 徐懷以為朱沆代替王番在嵐州主持西翼軍政是十拿九穩之事,但他千算萬算,都沒想到王番因為怕受他們牽連,竟然執意要將朱沆拉回汴京,而舉薦曹師雄全權掌握西翼軍政大權。 王稟、朱沆在這個節骨眼上犯下無法彌補的大錯。 他們竟然以為曹師雄、曹師利對契丹人心狠手辣,就一定是對大越心懷忠義。 是的,徐懷以往在別人面前,是沒有對曹師雄、曹師利兄弟流露出什么不滿,畢竟從北征伐燕以來,曹師雄、曹師利兄弟二人的表現也確實無可指責。 曹家兄弟二人在朔州對契丹及雜虜舉起屠刀進行屠戮,是應葛伯奕等人的強烈要求。 即便葛伯奕此時一再聲稱,此舉乃是早就通敵的岳海樓所主張,也是因為此舉最終導致在大同的藩民強烈反抗,落入契丹人的算計之中,但這方面的罪責不能推到曹家兄弟頭上,也不能據此就懷疑曹家兄弟二人有什么問題。 曹師利率清順軍隨天雄軍突襲大同城,最初能順利奪下勝德門,以便在進入大同城后,都是曹師利所部作戰最勇猛,曹師利擅使馬槊、鐵戟,也確有萬夫莫擋之勇,統兵能力極強。 換作別的時刻,大越哪怕是千金買馬骨,重用曹家兄弟,而不是對他們加以戒防,甚至用曹家兄弟去對付契丹人,都是沒有什么問題。 但問題是現在必須、也極迫切需要將赤扈人這一個最大的變數加以權衡。 徐懷知道王番對他滿腹意見,但他以為王稟、朱沆不會犯這種錯誤。 他在這件事上還是錯了。 他低估了王稟、朱沆內心深處那種天下漢民理所當然都應視大越為正朔、漢民漢將理所當然都應心向大越的心理慣性了。 這種強烈的、自以為是的心理慣性,往往是最為致命的,也是最容易讓人盲目踏入死亡陷阱而不能自知的。 “事情或許不會那么糟糕!”柳瓊兒推門看徐懷坐在案前,還全神貫注的盯著堪輿圖研究,午時擺上案頭的rou臊子面僅僅淺了一些,這時候已經凍成一砣冰疙瘩。 “恐怕只會更糟糕?!?/br> 徐懷抬起頭,滿臉憔悴的沮喪說道, “我一直都有在推演赤扈人的騎兵主力怎么能夠才得以最快的速度抵達汴京城下,但之前有很多事情都想不通。你來看看,赤扈人原是大鮮卑山以西、陰山以北、盤據于漠北草原上的西北諸蕃一支,其三十年來快速崛起,也是先征服西北諸蕃勢力。契丹也恰恰在失去對西北諸蕃的控制之后,徹底衰落下來。赤扈人只要攻陷臨潢府、大定府、遼陽府,基本上就將契丹的根基徹底斬斷了,接下來他們有兩條路徑可以南下中原。其一集結兵力快速擊破契丹在其南京道,即燕薊等地的殘部勢力,然后從一馬平川的河北路直插到黃河北岸;其二便是擊破契丹在其西京道,即云朔等地的殘部勢力,取道河東路南下。赤扈人的核心力量在大鮮卑山以西的漠北草原,其兵馬主力在攻陷契丹腹心地之后,長時間在外征戰,勢必需要回到大鮮卑山以西的族地進行休整,待其主力補充兵力之后再次集結,無疑是從云朔經河東南下最為便捷。但問題在于,從云朔入河東,再從河東出來,直插黃河北岸,關山重重,其騎兵主力又不善攻城陷壘,如何能做到快速通過?大越禁軍再差勁,守重重關隘城壘,也不可能為赤扈人的騎兵輕易攻破吧?所以我一直以來,都傾向以為赤扈人很可能會舍近求遠,使休整之后的主力兵馬多繞幾千里地,從燕薊南下——直到兩天前盧雄跑過來告訴我王番舉薦曹師雄執掌嵐州及天雄軍,整件事的最后一塊命運拼圖,在我看來算是完整了!” “你說曹師雄、曹師利的投敵,會為赤扈騎兵迅速打開南下的通道?”柳瓊兒咬著牙,容色慘淡的震驚問道,“豈非我們之前所有的部署都要被推翻掉?” “也許這才是大越注定無法更改的命運軌跡,”徐懷說道,“倘若赤扈人真要從云朔經河東南下,不可能等到大軍殺入恢河河谷再去勸降曹師雄、曹師利兄弟二人,必然會在他們南下戰略確定下來之后就立即有所行動起來——這也意味著我們就算想從這爛泥潭里逃出來,南撤的通道也將會被曹師雄、曹師利兄弟二人提前堵死!” 即便不考慮曹師雄投敵的必然,曹家兄弟也是野心家及陰謀家,他們執掌西翼嵐州軍政大權與朱沆執掌西翼嵐州軍政大權,三千桐柏山卒在朔州所面臨的處境也將截然不同。 首先曹師雄有清順軍及數萬南遷的朔州漢民作為根底,又有曹師利、孟平等一干文武將吏,他對嵐州及天雄軍的掌握必然是極深層次的,也能輕易將解忠、朱潤、雷騰等將排擠到角落里去坐冷板凳。 徐懷這邊當然可以不聽曹師雄的使喚,但曹師雄這樣的人物,會因為桐柏山卒不聽使喚就任之由之嗎? 徐懷現在就必須考慮曹師雄會直接掐斷對朔州的糧草軍械以及兵餉的供給,徐懷卻沒有時間及精力,跟曹師雄打幾個月的官司,他甚至要將鑄鋒堂在嵐州的勢力提前撤走,以免受曹師雄的打擊報復。 他們與曹師雄的矛盾尖銳起來,鑄鋒堂的商隊也不要想能從嵐州過境。 而朔州數萬漢民都撤出去了,他們從朔州城附近已經征不到糧食,剩下四千多胡族婦孺,卻還要他們去救濟;要是他們什么都不做,預計兩個月朔州就會斷糧。 總之,他們此時所面臨的局面,比之前預計的要艱難得多。 “鄭屠已經見過燕小乙、沈鎮惡等人回來了,燕小乙、沈鎮惡都沒有直接應承說要留下來,可能也還在猶豫當中!”柳瓊兒扶著徐懷的肩膀說道。 王番在寧武組建親衛營,任鄭壽、王孔為將,王孔又將燕小乙、沈鎮惡等故人拉了過去。 當時王番身邊也確實需要一些能信任的得力人手,徐懷當時也不可能跟王番爭人,但眼下情況完全不一樣了。王孔行事循規蹈矩,徐懷沒有想過能勸王孔到朔州來,但燕小乙、沈鎮惡二人卻怎么都要爭取一下。 所以在拒絕盧雄進朔州城之后,徐懷就讓鄭屠緊急前往岢嵐去找燕、沈二人。不過有些話無法說透,燕小乙、沈鎮惡會不會留下來,現在還真是未知數。 …… …… “豎子欺人太甚!要不是燕小乙、沈鎮惡過來辭行,我都不知道父親這次派盧兄去朔州竟然連城門都沒能進!父親,你說說此子是什么態度,是要與我王家恩斷情絕嗎?難不成我堂堂監軍使,向朝廷舉薦坐鎮嵐州的將臣,還要聽命于他不成?父親,你也不要再縱容此子,我看我們這樣與他脫離關系,恰是時候。他不將我王番放在眼里卻也罷了,他這種狂妄態度,豈有半點將朝廷放在眼里?他這樣的人,怎么可能不闖下大禍?我們要與他們糾纏不清下去,也必然會被他們拖得身敗名裂不可!” 兩名婢女聽著王番在大堂里抑不住怒氣的咆哮,拽住淚水漱漱落下的王萱往外拖,焦急道:“小姐,我們不能再偷聽下去了,要是叫老爺看見,你卻無礙,我們卻逃不了一頓打——萱小姐,你莫要害我們??!” 王萱拭去臉頰上的淚水,跟婢女往偏院走去,沒走幾步路卻撞見朱芝、朱桐兄弟二人走將過來。 “盧爺替相公爺爺去朔州城傳信,竟然連城門都沒能進,王萱你聽說過這事沒有?徐懷那廝也未免太狂妄了吧。關鍵這還不夠,這廝竟然還想著挖咱們兩家的城墻根——王萱你說可不可氣,卻不知燕小乙、沈鎮惡這些家伙跟喝了迷魂湯似的,竟然都要跑去朔州狼狽為jian。這些家伙真是天生賤婢養的,一個個都是吃里扒外的家伙!”朱桐不顧朱芝尷尬的阻止,卻一臉氣憤的擋住王萱問道。 王萱沒有理會朱桐,徑往偏院走去。 夜深人靜之時,先是一只包袱從院子里扔出來,緊接著一道人影從院墻里探出頭??聪锏纼啥藳]有人影,四下里一片靜謐,人影待要翻墻而出,才猛然看到墻腳根坐著一樽身影,也不知道坐了多久,身上蓑衣積了厚厚一層雪,這時候正抬頭朝她看過來。 “盧伯伯,你怎么沒有休息?”王萱騎在墻頭,訝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