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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解之下,顧云箏喚了李mama來問。 李mama告訴了她原由:“這情形,說句不該說的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自從太夫人扶正主持中饋,便是這般行事。二夫人生母早逝,怕是沒人教過這些,打理內宅自然是處處效法太夫人?!?/br> 顧云箏這才釋然,又笑,“太夫人與二夫人都很有膽色。我就不行了,怕出亂子,站穩腳跟之后,先把這局面扭轉過來?!?/br> 李mama也被她的說法引得笑起來。 “到了恰當的時候,記得提醒我?!鳖櫾乒~的心思不能全放在府里這些事情上,一些細枝末節不知何時就會拋到腦后。 李mama恭聲稱是。顧云箏這兩日處理大事小情的干脆利落,讓府里的人都看得一愣一愣的——這哪里是個初主持中饋的,二夫人需要大半天才理清楚的事情,四夫人只需多半個時辰,還不算她中途歇息喝茶的時間。有些在府里多年的老人兒偷偷議論:“這份兒爽利,太夫人主持中饋的時候都比不得?!?/br> 李mama作為顧云箏近身服侍的人,驚訝不比任何人少,卻是由衷的替霍天北高興。 顧云箏這兩天用心觀察了各個管事,見大部分是隨著環境而做出該有的反應,做事盡心盡力,避免新官上任三把火會燒到自己;有的是心存觀望,做事不求有功但求無過,這樣既不會得罪顧云箏,又不會因為變得勤勉惹惱二夫人;有的則是從心底不愿接受顧云箏的調遣,例如吳mama與梁mama,兩個人辦事拖拖拉拉,但是因為顧忌著楊mama,將分寸拿捏得很好,讓人罵不得罰不得。 做到心里有數了,顧云箏對吳mama、梁mama有了安排。一摞準備好的大紅描金請帖備好之后,她選出了十份,吩咐兩個人:“這些請帖由你們兩個送去。時間很富裕,想來不會出錯吧?” 兩個人齊聲應諾,有些拿不準顧云箏的心思了——收到請帖的人,一般都會打賞,四夫人明知她們不是勤勉之人,卻還給了她們這種美差,讓人云里霧里。這邊應下來之后,兩人轉身就命小丫鬟去給二夫人報了信。 顧云箏聽春桃說了,一笑置之,喚了李mama到面前,取出十份請帖,“你這幾日辛苦一些,親自將這些請帖送到各家內院?!?/br> 李mama稱是,接到手里看了看,見全是公爵、侯爵、閣老這樣的門第。 顧云箏說了吳mama、梁mama的事,“府里的事若是出了岔子,總能及時補救,可這外面的事若出了岔子,我少不得要落人話柄。思來想去,外面的事也只有那二人不踏實,就讓你辛苦一些?!彼Z聲頓了頓,“我估摸著,吳mama與梁mama多半是裝作忙忙碌碌,卻不會送去?!?/br> 李mama想了想,笑道:“夫人考慮的是,她們便是送去,若是說話讓人膈應,也會讓外人對您生出誤會——她們是二夫人的心腹,可主持中饋的卻是您,別人可不會管這些,被得罪了只會說您不會調|教下人?!?/br> 顧云箏欣慰地點頭,“正是如此。你留心一些,見機行事。出門只說是幫我買些東西,不必告訴別人?!?/br> 李mama稱是退下。 該安排的都安排下去了,萬一李mama在關鍵時候也拆她臺,就是她看錯了人,那就是沒法子的事情了,大不了讓人看一次笑話,買個教訓。到這種時候,顧云箏也只能這么想。 這日下午,安姨娘過來了,帶來了兩幅畫,落座后不安地道:“也不知能不能入夫人的眼?!?/br> 顧云箏見她神色很是疲憊的樣子,眼底血絲更多了。丫鬟將畫卷展開在她面前,略略一看,心里已贊一聲好。 是一幅工筆小貓圖,圖中五只小花貓。樹蔭下,三只小貓姿態慵懶地臥在湖邊一塊平石上,兩只小貓身形直立,想要上去。上面三只往下看著,細看之下,神色竟是各不相同,一只似在猶豫,一只透著漠然,一只好整以暇。 顧云箏接到手里,身后的春桃幫她拿著畫卷另一端。細細看了一會兒,她笑道:“這幅很不錯,我再看看另一幅?!?/br> 另一幅畫中是兩只白貓。一只趴在地上,正在玩兒還連著秧的葫蘆,毛茸茸的小爪子按在葫蘆上,另一只則蹲坐在一旁,躍躍欲試的樣子。 顧云箏笑起來,又嘆息道:“唉,這可怎么好?我竟說不出哪個更好,都很合心意?!边@是實話。她也善畫工筆畫,算得行家里手,也挑不出安姨娘這兩幅畫有何不足之處。 安姨娘明顯地放松下來,笑道:“夫人都喜歡也容易,奴婢左右無事,都幫您繡出來就是了?!?/br> “累到你可怎么辦?” “沒事,奴婢還想著好生服侍夫人呢,會量力而為?!?/br> 顧云箏真想選出一幅更出彩的,這兩幅畫也是真的不相伯仲,她選不出,便笑道:“那我就貪心一次?!庇终J真地叮囑道,“日后萬不可似這兩日一般熬夜了,熬壞了身子我怎能心安?” 安姨娘感激地笑了,起身行禮,“多謝夫人體恤,奴婢記下了?!?/br> 顧云箏笑道:“今日別碰針線了,回到房里先好好兒睡一覺?!?/br> 安姨娘笑著稱是。 待安姨娘走后,春桃問道:“夫人,聽您話里話外的意思,那兩幅畫是不是安姨娘這兩日畫出來的?” 顧云箏頷首,“自然是?!?/br> “那這畫工當真是出彩?!?/br> 顧云箏笑道:“嗯,我差一點兒就把那兩幅畫收入囊中了,好在她繡藝也一樣出彩?!毙睦飫t忍不住為安姨娘惋惜,這樣一個進退有度有才情的女子,竟做了這府中一個小妾,實在是被埋沒了,也不知是誰做的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