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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昨天去療養院看過mama,她精神還好?!?/br> 林于斯神情淡漠地點點頭。 林于岑落寞垂眸,沉聲補充道:“mama還不知道爸爸的事?!?/br> “嗯,她不能受刺激?!?/br> 林于岑手指蜷起,捏住袖口下緣整齊的車線。 從她記事以來,父母感情甚篤,普通人家有的瑣碎口角在他們家里是不存在的。近幾年母親身體抱恙,父親放下公司要務全心陪在母親身邊,大小事情親力親為。哥哥的身世,父親瞞了母親二十八年?,F在,母親剩下的時間已經不多了,父親依然不希望母親知道。她不知道父親為什么要將jiejie換走換來一個哥哥,但她仍舊相信,他這么做是為了這個家。 “謝謝哥?!?/br> “這是我,應該做的?!绷钟谒咕S持著一貫的謙和,目光卻是冷淡疏離。 林于岑眸光一顫,哥哥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 “你會原諒爸爸嗎?”她嗓音本就低沉,再加之語氣凝重,聽起來沙啞得厲害。 “小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林于岑喉嚨發緊,唇瓣微動,幾次努力還是沒能說出那個“是”字。 她確實不是昨天父親入獄才得知哥哥的身世,她知道哥哥的身世也非父親開口跟她提過只言片語。她只是巧合之下,發現了這個秘密。 幾個月前,她偶然路過公司附近的一個咖啡廳,看見父親和一個戴著口罩的年輕女人在一起,舉止說不上親密,可一個事業有成的男人和一個青春正好的女人在一起,不做什么也能讓人想很多。母親抱病以來,父親把能推的工作都推了,擠出來的時間都用來陪伴母親,可現在,卻和年輕女人在一起喝咖啡。和大多數人懷疑的一樣,林于岑也在猜想自己的父親是不是厭煩了母親,找到了新歡。 那天,她便派人查了那個年輕女人。幾日后,她拿到了女人的資料,僅僅抽出一小截A4紙,那張一寸照片便讓她震撼不已,這個女人竟和她的母親長得有六七分相似,再往下,更讓她久久不能緩神,這個女人和她的哥哥同年同月同日生。 這個女人是不是她的jiejie?這個突發奇想的荒唐想法在她腦子里反復被提起。 可如果這個女人不是父親的情人,而是父親的女兒,那為什么父親不讓這個女人生活在自己家里?哥哥和這個女人是雙生子嗎?那這么多年她為什么從來沒聽母親提起過她有個jiejie?哥哥知道這件事嗎? ······ 無數個疑問層層疊加,林于岑堅定一定要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查過那個女人出生證明,白紙黑字清楚寫著和哥哥出生同一家醫院,親生父母姓甚名誰。如果一切都是巧合的話,那太過于巧了。如果一切不是巧合,出生證明沒有偽造的話,她想,要么她有一對龍鳳胎的哥哥jiejie,要么她外面有個真jiejie,家里有個假哥哥。 打從有這荒唐想法起,林于岑每天越發不安,直到有天她終于克服心里怕知道答案的恐懼,偷拿了哥哥的一根頭發。她想打破團團迷霧,去看看真相到底是什么樣子。 作為家里第二個知道林于斯真實身世的人,她只想把這件事吞進肚子里,永遠不去提起。血緣固然重要,可她更看重他們一起生活了二十幾年培養的親情。 林于岑緊握雙拳一言不發。 林于斯看到她的反應,心里滿是涼薄嘲諷。怪不得事情發生到現在,他既沒有接到過林于岑向他求證事實的電話,也沒有在她臉上看到一絲過激的反應。原來,林于岑早就得知了真相,被蒙在鼓里的只有他! “哥,這件事情只有我知道,mama不知道······” “爸爸也沒有告訴我,我只是······偶然知道的?!?/br> 林于斯眼底是顯而易見的疲憊,林肇到底有沒有告訴林于岑,林于岑此時是不是在幫林肇說話,其中種種,他已沒有興趣了。 他擺擺手,“小岑,你知道爸爸把他手里的股權都轉到你名下了嗎?” 林于岑一愣,沉眸道:“知道,但是我從來沒有想過要······” “爸爸從來只想把公司交給你?!绷钟谒股裆珡碗s地看著林于岑。目光像一把利刃,一刀一刀,硬生生劈開了他們多年親情。 面前茶幾上玻璃壺里的開水洶涌地翻騰,水蒸氣猛烈地頂著壺蓋,尖銳的碰撞聲回響在偌大的辦公室里,填滿他們之間無聲的對峙。 從古至今,為錢為權,為一己之似而致兄弟鬩墻,手足反目的事不勝枚舉。 林于斯不是喜歡權術斗爭的人,之所以開口提起公司大權,林于岑想,他或許只是在試探她的態度。 “哥,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和你爭什么,從小是這樣,即便我知道了······也是這樣?!?/br> 窗外風聲鶴唳,鵝毛大雪飛揚。 “哥哥,我可以把林氏集團的大權讓給你?!?/br> 讓給他······林于斯苦笑。 是饋贈?是施舍? “這么多年,爸爸一直沒有向mama開口說你的事,或許是因為他太愛mama了,太想要一個完整的家······” 家······ 他還有家嗎? 林家還是他的家嗎? 幾粒雪花拂過淺藍色的玻璃窗,飄進窗縫里,被室內暖風一吹,連同他心里對這個家的眷戀一起化作了一灘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