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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家也是百年大族,庶子庶女不知要寫滿多少族頁,不受嫡系主家待見??霖煷蛄R之事自然也不會有,世家們丟不起這樣的顏面,只多數時候也無人問津,什么時候想起來了,便當成個工具、消遣玩意兒,送出去換些籌碼來。 一如那個被王楚碧割下頭顱的謝家庶子。 王蒨又跟著他們聽了一會兒,發覺那位袁家郎君在學子中名望頗高,無人喚他名字,只是一口一個袁兄叫著,偶有一個與他相熟些的男子,喊了一聲明棋,聽著像小字。 袁明棋跟眾人相談甚歡,王蒨一行人跟在其后,不知不覺竟走到了花場。 若非九月發現,她就要直直邁進去了。 洛陽的花樓與臨陽不大一樣,雖都是風月地,但眼前這處的前庭與普通酒樓無二,供人歇個腳,用些茶水,□□內院卻別有洞天,家底稍有些底子的女郎都不屑于進前院,只有身份低微的才會踏足這些地方。 王蒨摸了摸自己的臉,知道九月在擔心什么,小聲寬慰:“沒事兒,誰認得出我呀?咱們就跟進去看一眼,我不跟進內院?!?/br> 桐葉舔著嘴唇,她對里頭十分好奇,滿臉的躍躍欲試。 九月擰不過這兩人,只得跟著往里走。 學子們早已三三兩兩散開,袁明棋也與身后的狐朋狗友道別,只帶著那一個喚他名諱的郎君一同進去。而王蒨三人滿臉蠟黃,打扮地半點也不起眼,即便穿著太學的衣裳,也無人在意。 前院樓內亦有小倌在,衣衫整齊,腰間掛著牌子,若有人看上了,便領著往里走,坐在她們的位置,只能窺見內庭里高樓紅墻,浮燈伴月,寥寥幾道光影就勾勒出一派紙醉金迷。 接待王蒨三人的,是一位紅衣女子,見她們同為女兒身,自然是恭恭敬敬上了茶便退下,也不多話。 坐在前庭中,與普通酒樓無二,那袁明棋亦是與兄弟喝著酒,沒有任何異常之處。 王蒨正看得仔細,忽而聽到桐葉驚呼:“呀,這里還有男子?” 前庭內,一碧色寬衣的男倌散著發,容色可人,腰間的牌子隨他的步子輕晃。場中倌人多為女子,桐葉與九月從前奔波于性命,還不知原來男子也可入花樓為倌,這會兒兩人都睜大眼,面面相覷。 王蒨卻是知道這些的,她收回眼,搖頭:“這有什么奇怪?” 阿姐府上那些面首,有不少就被打發去花樓了,何況王楚碧年輕氣盛時,也沒少與花場男倌有來往,這些年是收斂不少,但王蒨少時也因此聽說了那些事兒。 她想起阿姐,連忙又念及正事,認真道:“先別管那些,看住那庶子要緊?!?/br> 話音剛落,九月焦急道:“他起身往里了!” 袁明棋不知何時已支開了友人,正在與一個中年男子相談,一同往內庭走。內庭是正兒八經的煙花之地,別說是進去,王蒨從前連想都不曾想過,這會兒也不由僵持許久,她望了望那兩人的背影,終于還是咬牙道:“咱們進去看一眼,看一眼他與誰交談就出來?!?/br> 她吩咐道:“桐葉,你在此看著,我與九月去看看?!?/br> 九月仍在猶豫:“女郎,這,這……這不合禮數?!蹦睦镉泄鬟M那種地方?更何況三公主還是成了婚的,若是叫那素未謀面的世子知曉,她還有命活嗎? 王蒨看著她的眼睛,與她對視,認真:“既然跟在我身邊,我說的話就是禮數,出了事我擔著?!?/br> 她少有這樣強硬的語態,九月不敢再多言,跟著她往里了。 要進內庭倒是不難,她們雖是女兒身,銀兩充足就成,只當是哪家的商戶女郎來見見世面,可要跟著袁明棋卻不容易。 內院中地面騰空,石路交錯,溪水從裙邊撲騰而過,整個院下竟挖通了湖水。樓臺高倚,朱色的樓宇,純白的輕紗被燈光暈成金黃色,四處都開著門,里頭是一間間小室,一眼望去看不到長廊的盡頭。 想象中的荒唐之景沒有出現,后院甚至有些沉靜,有花娘來問她們要可要點男倌,把九月嚇壞了,王蒨也只得支支吾吾道:“不必,不必,我來找家兄!” 花娘將信將疑地盯著她,王蒨被看得不自在,拉著九月進了長廊。 她看見袁明棋與的身影消失在此處,可走進來之后,此間的小室都關著門,偶有幾戶關著窗,也看不見其中內容,一時又迷住了步子。 九月已有了退縮之意,她從小在武館長大,然則卻是個憨厚的性子,今日踏足花樓,對她而言已算十分的新鮮驚險。 王蒨看著眼前那樣多一模一樣的房間,也不禁沉默。 二人往里走,行過一處支著小窗的臥房,有靡靡之香飄出來,隨后是一男一女的說話聲,很低,卻在這安靜的廊下有格外突兀。 窗戶斜開,看不見里頭的二人長什么樣,只在門戶上倒出二人的身影。 那女郎坐在椅上,身前跪著個男子,倒影中,他的頭顱漸漸靠近她的裙面。 室內靜了幾刻,有衣料摩挲的聲音。 沒多久,那女郎低聲咒罵了幾句……不,不是單純的咒罵,王蒨也不明白那具體是什么意思。 她看著二人的動作,睜大了眼。她成過婚,自然知道那二人在做什么,可九月卻一臉困惑,王蒨趕在她開口前捂住了她的嘴,拉著她輕輕走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