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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到走遠了,九月才不解,小聲問他:“公主,他們在做什么?” 她眼神純真,王蒨反倒有幾分無措:“不清楚,咱們、咱們快走吧?!?/br> 這并不是撒謊,王蒨對那二人的行事的確一知半解,她曉得那一男一女在做什么,卻不明白為何女郎要罵他?她斥他是賤奴,主動行這檔子低賤事。 只是……王蒨迷茫暗想,李意行也時常這般啊。 第43章 無我 打不得罵不得,說也舍不得 她正在心中狐疑,與九月二人快步行至外院,桐葉等得望眼欲穿,見二人進去沒一會兒就灰溜溜出來,趕忙道:“如何?” 王蒨搖頭:“今日先回去吧?!?/br> “就這樣回去?”桐葉笑嘻嘻地勾住王蒨的臂彎,湊到她耳邊,“公主,奴替你打聽到了些?!?/br> 王蒨拉著她往外走,急忙道:“打聽了什么?” “奴婢問了那花倌jiejie,她說那官員是太常寺的官員?!蓖┤~有幾分獻寶的,自得道,“花倌jiejie還道咱們是袁家派來的人呢?!?/br> 王蒨憂喜難辨:“太常寺?的確是好消息,只是冒充袁家人的身份,只恐打草驚蛇?!?/br> 桐葉又道:“即便問起又能如何,誰能認得出咱們?” 王蒨也想不出別的法子,只能硬著頭皮,走一步是一步。 今夜為掩人耳目,三人從公主府后門偷摸而出,這會兒也只能走回去。府中婢子見公主歸府,匆忙備水洗沐,王蒨特意觀察眾人的神色,也看不出究竟誰才是眼線。 她不怕李意行知曉自己的行徑,只是感到惡心和抗拒。 前世與今世有種種不同,她不信自己盡人事,還不能改天命。 王蒨洗沐過后,又去看了三只貍奴,糊糊如今已養的圓頭圓腦,在小房內作威作福,反倒是銀球和圓餅氣焰低了些,折服于糊糊的生龍活虎。 三只小家伙的脖子上掛著鈴鐺,是喬杏后頭去置辦的,王蒨摸了摸,腦中又想起李意行。 這天夜里,王蒨夢到了他,且竟不是噩夢,而是他們的前世。 成婚的第一年年尾,二人新婚不過個把月,這對少年夫妻共赴歡海,沉溺其中。王蒨當初也不曉得李意行究竟幾分真假,他說要好好過日子,真心歡喜,王蒨就得過且過,總歸自己沒吃什么虧。 至于她對李意行,說難聽些,恐怕見色起意的心思要多一些。 李意行的才學、謀略、品行……要日夜相處,慢慢了解才得知,何況就算她得知了,與她又有甚么干系?可那模樣生得有多好,卻是伸手可觸。王蒨不是瞎子,她自認膚淺軟弱,李意行向來在那種事上拉的下臉,她也為色所迷,跟他十分契合。 那年的冬天,李意行病了。 他極少生病,因此王蒨記得很清楚。 一日午后,李意行與她在塌上相擁,他看著外頭,忽而道:“時至凌寒,恐初雪將至,夫人與我一同去秀徽山住上幾月,如何?” 王蒨聽說過秀徽山新雪之景極美,二人又無事可做,點點頭也就應了。 搬去山上不足半月,秀徽山果然下了初雪,那天夜里二人一夜未眠,起初是在看雪,后來李意行是看她。一夜折騰后,王蒨翌日睡醒,山上已一片純色,說是人間仙境不為過。 李意行則命人去接了新梅初雪后的露水。 梅花是迎雪而盛,雪水夜里剛落,世家子弟認為用那樣的露水煮茶才別具風雅——王蒨不大理解,她在宮里也品過許多名貴的茶,嘗不出多少區別。但李意行要喝,她跟著用一些也無妨,從前只是耳聞士族之人多么風流奇特,待她加入其中,心境也有些微妙。 只是李意行隨性過了頭,后來又下了第二場雪,他站在雪中伸手去觸,第二日就起燒了。 山路上堆起了雪,郎中不方便上來,他干脆就不傳郎中了。 雪后的夜里,房內煮著guntang的熱茶,一杯杯讓他喝下去,李意行瞳中迷茫,整張臉和身子都布滿紅潮,他倚靠在王蒨身上,時不時喚她一聲。 王蒨又憂心又氣,小心翼翼勸他:“郎君怎么如此任性?日后可千萬不能了?!?/br> 李意行聽她數落自己,既不說話也不生氣,他輕笑幾聲,貼著她親吻:“夫人,阿蒨?!?/br> 他的睫羽顫抖,王蒨分不清究竟是清醒著,還是燒糊涂了,只好伸手摸了摸他的額:“唉,這山上又沒個藥方,也沒個會醫的……” 李意行撐著身子看她,重復道:“藥?” 他病中之軀,聲音亦是低啞,卻還在竭力保持著溫潤之色。 王蒨頷首:“是呀,不喝藥,見你這病難好?!?/br> 那張臉上只有瞳孔保留著沉靜的墨色,泛紅的肌膚與朱色的唇,都太媚了。李意行就用那雙眼盯著她許久,將自己guntang的額頭貼著她的,細細啄吻她:“……好,我喝藥?!?/br> 隨后他的唇一路向下,吻開她的衣結,又用手解開她的裙帶。 王蒨夢到這里,心中尚未有什么起伏,然她突然想起夜里聽到那些斥罵,便很想見識見識,若是當初她在李意行病中第一次如此“喝藥”的時候,推開他,罵他輕賤,斥他為奴,他會是何反應? 可她無法改變已發生過的前世,只能抽出目光,如局外人一般看著房內的她與李意行身影交融。 從前人是過去人,而她已經走出了那片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