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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薊問:“本地人里,真的有他與人類的孩子嗎?” 阿爾丁說:“我也不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我猜是有吧。聽說從前還有人專程來投奔他,被他趕走了。怎么了,為什么問這個?” 冬薊說:“您是想暗示那位牧師,讓她以為我與青藤先生有血緣關系,所以偷偷來看墳墓。其實……其實這樣不對?!?/br> “不對?” “我不是說道德上,”冬薊解釋道,“我是人類父親與精靈母親的孩子。而另一種半精靈,則是父為精靈,母為人類。青藤先生的混血子女應該是后者。其實這兩種半精靈長得根本不一樣……只是一般人不太分得出來而已。萬一有熟悉這些事的人,他們就會看出破綻?!?/br> 阿爾丁饒有興趣地問:“具體哪不一樣?” “不太好概括,因為每個個體也有差別……大致來說,就是精靈母方的男孩更接近精靈,而人類母方所生的男孩比較接近人類?!?/br> “為什么只說男孩?女混血兒呢?” 冬薊說:“女混血兒之間也是有差別的,也能看出來,但相對不那么明顯。男性混血兒小時候也沒什么差別,成年后區別就會越來越大?!?/br> 他這么一說,阿爾丁就點了點頭,猜到了區別所在。 這區別恐怕不太適合明說出來——純血精靈都沒什么體毛,男精靈也不長胡子。但他們都特別能長頭發,歲數大了也不會變禿,而且身材特別勻稱,天天喝酒也不長大肚子。那個風流成性的青藤就是這樣的,都一大把歲數了,根本不顯老。 兩種混血兒的特征差異,大概也是體現在這類細小的特征上。 阿爾丁靠在馬車座的軟墊上,一手撐著頭,上下打量著冬薊,試圖從他身上分辨出哪些地方像精靈,哪些地方又像人類。 目光先是停在冬薊的下顎,游走到突出的喉結,又滑到外袍衣領邊的鎖骨上。袍子堆疊的兜帽在鎖骨投下陰影,襯得鎖骨旁那塊小小的凹陷更加明顯。 這時,阿爾丁發現冬薊的小尖耳朵又一次變得紅紅的。很顯然,冬薊也猜到了他正在想什么。 阿爾丁并不打算解釋,反正冬薊也沒猜錯。 冬薊決定打斷這種令人如芒在背的靜默:“阿爾丁大人,謝謝您趕來幫我們。您是正好要去神殿嗎?” 阿爾丁笑道:“瞧你,問個問題都這么小心翼翼的。你是想問我為什么知道你在哪,對嗎?” 冬薊捏著手里的戒指。他第一個懷疑的是戒指上有追蹤法術,但……不應該啊,他檢查過戒指,上面什么魔法都沒有。 他也檢查過法袍,甚至鞋子。法袍上有一點簡單的防御魔法,弱得可以忽略不計;鞋子就是普通的成衣鞋,沒什么特別的。 拿到這些之后,他早就偷偷檢查過它們。每個施法者都會這么做。檢測魔法痕跡并不是什么難事,他還是比較信任自己的技術的。 阿爾丁指了指車廂正前方,說:“你叫車夫在附近等你,對吧?!?/br> “對……”冬薊忽然明白了過來,“馬車上有追蹤法術?” “當然了,我的馬車上都有??慰梢噪S時查到它們的位置?!?/br> 冬薊松了一口氣,同時也暗暗笑話自己愚蠢。在馬車上放置追蹤術是最合理的,但他偏偏不往這里想。 阿爾丁說,今天他與卡奈從晚宴歸來,發現冬薊還沒回家,馬車也出去了一駕。 阿爾丁知道冬薊去了救濟院,他叫卡奈看一下馬車位置,看看冬薊是否已經在回程路上。結果一檢查,他們發現馬車沒在正常路線上,而是停在神殿附近。 “您是擔心有人劫持馬車嗎?”冬薊問。 阿爾丁說:“大多數情況下,在海港城沒人敢動我的東西。但也有例外,比如,也許會有從外地流竄到這里的強盜,他們不熟本地情況,只想干一票就逃走。神殿的位置距離出城方向不遠,如果真有人搶了馬車,他們確實可能從這邊逃走……不過,我并不是擔心有人劫持馬車?!?/br> 他頓了頓,繼續注視著冬薊說:“丟一駕馬車又不是什么大事,我何必親自趕過來?我是怕你出危險?!?/br> 冬薊抬眼看了他一下,又立刻收回目光:“謝謝您?!?/br> “這有什么好謝的,”阿爾丁微笑著,“今天太晚了,回去之后你先休息。明天中午我在家,那時,我們要好好聊聊今晚發生的事?!?/br> 第12章 回到宅邸里之后,冬薊一直觀察著阿爾丁的手下。他們把三月帶到了另一區域的客房,而不是帶去地牢,冬薊終于放心了一些。 想到阿爾丁說明天中午要“好好聊聊”,冬薊剛放松一點的心情又緊張了起來。 今天雖然兇險,但其實也沒出什么大事。亡者獵人跑了,三月安全了,牧師沒有懷疑他們,阿爾丁好像也沒怎么生氣……冬薊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在緊張什么。 這一晚他輾轉反側,根本沒睡踏實。 第二天,冬薊被邀請與阿爾丁一起用午餐。 冬薊坐在那思前想后的時候,阿爾丁主動開口,把之前發生的事復述了一遍。包括三月如何與冬薊交易、如何等待馬車、如何遇到亡者獵人,甚至還包括一些冬薊不太了解的,比如三月在旅行途中被獵人盯上的過程等等。 “您……都知道了?”冬薊一直握著水杯,沒心思去拿起餐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