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一個個都想找死,能不能別拉上他! 好在兩人顧忌尚在病中的人,沒再爭執,很快陸續離開。 蕭朔想象中拿捏江照雪的雍州之行,尚未到達,便中途崩殂。 * 次日清晨。 江照雪雖喝了藥,但風寒沒那么容易痊愈,醒來時仍舊渾身無力,只得讓十七背著他上了馬車。 剛挑開車簾,便與三雙眼睛對上。 “江郎,許久不見,別來無恙?!?/br> 女子一襲紅衣,身形修長不似尋常姑娘,眼尾的丹蔻明艷又輕佻。 坐在蕭朔身側,喚他的嗓音嫵媚中又帶著沙啞。 蕭寧過于癡纏的眼神,曾是前世他在遇見蕭濯之前,最避之不及的存在。 他習慣獨處,實在不知該如何拒絕才不會傷了一個姑娘的心。 可死過一次再回頭看,與蕭濯這樣狼子野心的人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江照雪避開了她上前的手,淡聲道:“臣風寒未愈,公主還是離臣遠些,莫被傳染為妙?!?/br> 剛走到最里面坐下,身側便貼來一個人。 江照雪掀起眼皮,冷淡掃了他一眼。 蕭濯還未忘記昨夜兩人不歡而散,扭過臉去,嗤笑:“我可不會被區區風寒感染,不過是看你一個人孤零零坐著,才——” 江照雪打斷他,氣定神閑,“殿下既不怕風寒,不如下了馬車去騎馬罷。馬車內人多氣悶,臣的確有些不適?!?/br> 蕭濯猛然回頭,死死盯著他,卻又礙于其他兩人在場,無法發作。 但江照雪卻像察覺不到他壓抑的怒氣,續道:“若殿下只是隨口說來哄臣的話,便當臣不曾說過?!?/br> 蕭濯閉上眼,胸膛上下起伏,一言不發站起身,掀開簾子走了出去。 車簾被甩得獵獵作響,足以見他的怒氣。 旁觀完,蕭朔頭一次對江照雪真心敬佩,湊過去給他豎了個大拇指,“還是你厲害,連他都敢惹?!?/br> 江照雪閉目養神,沒說話。 蕭朔不悅擰眉:“喂,本皇子與你說話呢?!?/br> 江照雪睜開眼,目不斜視,語調帶著他慣有的刻薄,“三殿下若是也閑不住,不如與四殿下一齊騎馬,想必有手足在側,定不會如昨日那般摔下馬?!?/br> “你——”丟人事被人拿出來嘲諷,蕭朔惱羞成怒,卻被身側的蕭寧拽住后領子。 “不準吵他?!笔拰幍吐暤?。 不能吵,蕭朔便一直瞪著江照雪。 誰家做的皇子做成他這般憋屈模樣,誰家做臣子的又做成江照雪這般囂張模樣! 江照雪雖閉著眼,卻能感受到蕭朔惡狠狠的目光。 不必猜,他都知曉對方心里又在如何謾罵自己。 但他不在乎。 旁人如何看待自己,他通通不在乎。 馬車平穩朝前趕路,江照雪沉下心,開始梳理前世與雍州有關的記憶。 可他一生都困在深宮之中,即便身居高位,能傳入耳中的,都是蕭濯想讓他知道的。 他只記得,廢后前夕,蕭濯的確下了一道旨意,賜端王封地雍州,于年后離京。 第18章 蕭濯于他,不值一提 蕭濯會下此道旨意,還偏偏就是雍州,其間定有他不知曉的緣由。 江照雪凝神沉思,忽而一朵紫色鳶尾從身側的窗外被人丟進來,恰好落入他掌心。 鳶尾因其形狀若蝴蝶,曾被人比作話本中化身為蝶的祝英臺花,寄托著至死不渝的愛情。 江照雪的母親生前尤其愛鳶尾,相府后院每到四月,唯有鳶尾一種花綻放滿庭。 他并不喜歡花,但前世蕭濯常常跑來相府尋他,見府中紫色遍野,便以為是他喜歡。 后來蕭濯登基那日,牽著他的手徒步走到被鳶尾簇擁的巫山殿前,說這是他為他親手打造的宮殿,親手寫下的巫山殿。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 至死不渝的鳶尾配巫山二字,再合適不過。 那時他只以為蕭濯對他情誼亦如除卻巫山與鳶尾,如今想來,怕是心里早已得意洋洋,不過幾簇花便能將他哄得心肺都掏出來。 這樣輕易得來的東西,怪不了旁人不珍惜。 江照雪垂眼斂住寒意,指節微攏,花瓣被捏出了汁液,浸入掌心紋路。 這一世,蕭濯還想故技重施么? 一張柔軟的手帕倏地被人塞進他掌心,“擦擦吧?!?/br> 蕭寧撥開蕭朔,往他身邊坐近了些,見他抬眼望來,便眨了眨眼。 “用了我的帕子,可就不能趕我走了?!?/br> 江照雪看了眼已經被汁液弄臟的白色帕子,低聲道:“多謝?!?/br> “謝什么,以后說不準我們……” 調情的話還未說完,馬車車簾被人一把掀開,“江照雪,你有沒有——” 蕭濯的話,在瞥見江照雪掌心被無情捏碎的花瓣后戛然而止。 甚至手里還攥著女兒家樣式的軟煙羅手帕。 未婚男女,靠得這樣近。 簡直不知廉恥! 蕭濯被妒火沖昏了頭腦,跨上馬車,直接走到江照雪面前,奪走了那支已凋零破碎的鳶尾花,就像在搶走自己被揉碎一地的真心。 然后將那束花隨手一揮,丟出車外。 可剛丟完,他又有些后悔。 因為江照雪只是滿不在乎地掃了他一眼,正好用騰出來的那只手,仔仔細細,慢條斯理,從指尖到指縫,將鳶尾汁液留下的所有痕跡都擦得干干凈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