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大法官 第295節
來呀! 互相傷害??! 看誰承擔得起。 第二百三十三章 打個小廣告 院門前圍觀的群眾們,之前他們心里可是毫無公正,就只有押注,他們中不少人都希望張斐輸掉這場官司。 但聽到李大才的遭遇,人人臉上又都浮現出怒氣來。 這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但也都是敢怒不敢言,個個是憋著一股氣,怒睜雙目,但也不知道是盯著誰。 富弼、韓琦相覷一眼,皆是深深嘆了口氣。 就平時而言,那些佃農敢說這話? 不要命啦! 這肯定是有人教他們這么說的。 為什么那些大臣都勸阻皇帝,不要用司法的手段來解決這個問題,而應該用政令,這也是其中的一個關鍵原因。 只要是關于稅收問題,最終總是能夠清算到朝廷頭上去。 大地主、士大夫、官吏與朝廷就是一體的,是不分你我的。 這又不是一個個人行為,而是一個普遍存在的問題,許多小官小吏多收錢,都是朝廷默許的,為什么默許,因為朝廷發不了他們太多錢。 告他們,不等于告自己嗎? 那大家就都把底褲給扒了,看看誰屁股上的屎夠多。 肯定是朝廷。 萬惡之源。 而朝廷的老大是誰? 其中唯獨司馬光、王安石是非常淡定的,因為他們都知道,關于這個問題,張斐是非常清楚的。 因為張斐曾再三提到,佃農這官司是很難打的,因為佃農跟地主是一邊的,不是說對立的,他們一定會支持地主,因為這關乎他們的生存。 而如今就是這情況,這些佃農直接將責任全部推給朝廷,就是白契都是他們要求的。 其實佃農只要將矛頭指向地主,那幾乎就是穩贏版,但這不可能,除非你保障給他們土地種地。 等到李大才嗚咽聲漸漸停止下來后,張斐才繼續問道:“你方才說,你曾今繳納過三倍的稅收?甚至因此將女兒給賣了?!?/br> 李大才一個勁地點頭。 張斐道:“那你有沒有想過告官?” 李大才抽泣道:“不就是那些官吏要多收俺們的稅么,俺去告官,只怕會更慘?!?/br> 張斐笑道:“那只是你自己這么以為的,但事實并非如此,你可以去汴京律師事務所,通過訴訟的方式,來爭取自己的權益,正好,汴京律師事務所即將推出全新的計稅買賣?!?/br> “我反對?!?/br> 李磊立刻站起身來。 打官司就打官司,你上這打廣告,可真是太無恥了。 幾乎在場所有人都向張斐投來鄙視的目光。 饒是許芷倩都低聲道:“你這也太過分了?!?/br> 你可以建議爭訟,沒有必要提什么汴京律師事務所。 張斐一臉不屑,你們懂什么,這劇情進入關鍵時刻,必須打個廣告,不然什么時候打。 呂公著拍了下驚堂木,沉眉道:“張三,與此案無關之事,盡量別提?!?/br> 張斐是面不改色,一本正經道:“呂知府,我絕非是為自己的買賣做宣傳,我提這個問題是有原因的?!薄?, 呂公著瞪他一眼:“那你也別提什么事務所?!?/br> 你在這忽悠誰呢,你就是再有目的,只要你提汴京律師事務所,這目的肯定就不單純了。 “是?!?/br> 張斐訕訕點了下頭,咳得一聲,又繼續向李大才問道:“李大才,你可清楚你為什么會多繳稅嗎?” 李大才搖搖頭道:“俺不清楚,他們一回一個理由,俺哪里知道?!?/br> 張斐道:“據我所知,許多收稅的都是衙前役 ,而并非是官吏親自去收,他們都是有任務的,如果有一塊土地不交稅的話,那么就肯定會有人多繳稅。 而白契土地是從不交稅,這部分土地稅賦就轉移到紅契土地上,如今的你耕種著白契土地,是可以避免朝廷的稅賦,但是這部分稅賦并未消失,而是轉移給了曾今的你?!?/br> “我反對?!?/br> 李磊又站起身來。 張斐立刻向呂公著道:“我只是想說明,當百姓遇到不公待遇時,必須要在第一時間訴諸公堂,而不應該忍氣吞聲,更不應助紂為虐,讓更多人經歷如他們一樣的苦難。 這就是我為什么方才要提到汴京律師事務所,因為汴京律師事務所是有著豐富的經驗,為窮人打官司?!?/br> 李國忠低聲道:“你也提提咱們書鋪?!?/br> 李磊稍稍一愣,趕忙道:“是嗎?那么你現在在干什么?我們李家書鋪才是在為佃農辯護?!?/br> 費明一聽,心里不爽了,小聲道:“可不僅僅是你們李家書鋪,還有我費家?!?/br> 李國忠權當沒有聽見。 張斐鄙夷道:“你是為地主辯護,我汴京律師事務所才是為百姓著想?!?/br> 啪! 呂公著一拍驚堂木,“來人??!將這二人拖下去,各打十大板?!?/br> 怒了! 朝廷被潑了一大桶糞便,你們在這充當正義使者,當我這知府是假的么。 豈有此理。 “好!” “這種刁民就應該好好懲治?!?/br> “打!” 方才還神情淡漠的官員們,一聽要打張斐板子,個個都跟打了雞血似得,突然都吶喊助威起來。 張斐一聽板子,頓時就慫了,趕忙道:“知府饒命,小民不敢了,小民知錯了?!?/br> 那邊李磊也趕緊求饒。 呂公著瞪他們一眼,道:“本官就再給你們一次機會,若是再犯,就休怪本官不講情面?!?/br> “多謝知府,多謝知府。我問完了?!?/br> 張斐趕緊坐了下去,端起茶杯,喝口茶,壓壓驚。 許芷倩道:“你在瞎說甚么?!?/br> 張斐道:“你沒聽見么,根源是在朝廷的苛捐雜稅上面,要不阻止這一點,根本就無法杜絕這種現象,我只是在告訴他們,這是解決問題辦法,但我又不敢為別得書鋪做擔保,不只有提我們汴京律師事務所?!?/br> 許芷倩是啞口無言。 還真是這么回事?!?, 呂公著又看向李磊。 “我沒問題?!?/br> 李磊心有余悸地搖搖頭。 但他可不是被嚇到了,而是他本來也沒有打算問這些佃農任何問題。 因為他們早就商量好了,佃農將責任全部推給朝廷,這種問題自然是讓給張斐。 你不是代表朝廷么? 行??!我讓你問得每一個問題,都對朝廷不利。 接下來上來的地主和佃農,都是同一個套路。 白契,他們就是打法不責眾的牌,不僅僅是地主喜歡白契,百姓也喜歡白契。 佃農就訴苦,我們都是被朝廷剝削的,只不過被剝削的手段,各不一樣,真是層出不窮。 兩個時辰的審問,這朝廷都快成為被告了。 身為官員的呂公著,都審得是滿臉通紅,尷尬至極,真是一種煎熬。 不知不覺中,午時到了。 呂公著也趕緊結束今日的審問。 這是許多人都沒有想到的,張斐的官司總是精彩紛呈,光彩奪目,懸念迭起,今天這過程,既無聊又尷尬。 “你在干什么?” 王安石直接沖到棚內,向張斐質問道。 張斐低聲道:“我沒有想到他們會這么不要臉,什么都敢說,什么都推給朝廷?!?/br> 王安石道:“我都想到了,你沒有想到?!?/br> 張斐道:“我想到他們會這么干,但沒有想到,他們會這么沒有底線,那些爛事,不就是他們干得么?!?/br> 王安石道:“不管怎樣,你不能再揪著佃農不放,待會肯定會有許多人上奏官家,要求停止這場審判?!?/br> 說著,他還瞟了瞟韓琦、富弼那邊。 只見不少官員將韓琦、富弼團團圍住,嘀嘀咕咕在說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