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大法官 第296節
不用想也知道,他們是要求韓琦、富弼上奏皇帝,停止這次審判。 這么審下去,沒有民怨,也會審出民怨來。 “我知道了,我會另想辦法的?!闭f著,張斐又補充一句,“但是這事錯不在我?!?/br> 王安石嘆了口氣,“先贏了再說?!?/br> 張斐點點頭。 后面的司馬光瞅著王安石和張斐,是若有所思,心想,這不像似裝得呀,難道真的是他們知道證據已經被篡改,故此打算從佃農這里突破? “二哥,你得趕緊作詞?!?/br> 蘇轍站起身來,向蘇軾說道。 蘇軾一臉錯愕:“你說什么?” 蘇轍道:“我們馬上就要交房租了?!?/br> 說著,就走了。 “!” 雖然場面上不占優勢,但是張斐出得院門,還是如以往一樣,得到大家熱烈歡呼聲。 因為大多數人都買了張斐輸。 對于今日的結果,他們只想說-——打得漂亮,精彩! 對此張斐是笑也不是,哭也不是,急急上得馬車。 馬車內,兩對幽怨的眸子,死死盯著他。 正是馬小義和曹棟棟。 “你們?!?/br> “張三,我們這回被你害慘了?!?/br> “三哥,你方才在打什么?真是無聊死了?!?/br> “!” 張斐道:“我不是讓你們調整倍數嗎?” 曹棟棟郁悶道:“不調還好,這一調,買得人更多了?!?/br> “什么?” 張斐面色一驚,又道:“會不會是倍數調的不對,要不咱們再調調,我調成二一,他們調成一倍?!?/br> 曹棟棟一聽,更是慌了神,“張三,你不會真的打不贏吧?” 張斐嘖了一聲:“現在還不一定,這才第一天而已,我這還有后招,但是但是咱們坐莊,這是買賣,買賣就要規避風險,你們趕緊去調整一下?!?/br> 曹棟棟也不傻,忐忑道:“如今這情況,二一可能都有不少人買?!?/br> 張斐道:“咱們的關系大家都知道,如果你調得太低,還以為你們有啥內幕消息,知道我一定會輸,買得人會更多,相近的話,他們就不好琢磨??炜炜禳c去吧?!?/br> “這回真是被你給害死了?!?/br> 曹棟棟急得一跺腳,拉著馬小義就竄出馬車。 他們走后,許芷倩疑惑地看著張斐,“坐什么莊?” 張斐訕訕道:“賺點外塊錢,養家糊口?!?/br> 第二百三十四章 我不相信 退堂之后,這收拾的工作,自然是交給那些文吏,呂公著則是與一干判官入得內堂商議。 “這官司到底是在審誰???” 余在深剛剛坐下來,就忍不住抱怨道。 岑元禮嘆道:“是呀!我感覺咱們這些官員才是被審的對象?!?/br> 其余推官也都是垂頭喪氣。 這官司打下來,法官的士氣變得無比低落。 也真是一大奇聞。 李開呵呵道:“那是因為你們還未審過張三的官司,那小子可有得是手段,令咱們官府難堪,這絕對是那小子故意為之?!?/br> 身為張斐的老對手,李開對張斐是非常了解。 說著,李開又向呂公著道:“呂知府,我看這官司不能這么打下去了,這一通下來,朝廷都已經快成強盜窩了?!?/br> 其余判官、推官也都紛紛點頭。 這絕對是他們人生中審問過最難的一次的官司。 問到最后,受傷的總是他們。 太難了。 呂公著沉吟半響,突然道:“你們去查查李大才等人所言,看看是否屬實,為何他們會繳納三倍的稅賦,這到底是為什么?” 李開等人皆是一愣,困惑地看著呂公著,你這是嫌事情還不夠復雜嗎? 呂公著解釋道:“打不打這場官司,我們是無法做主的,而我們能做的,就是整頓開封府的吏治,避免此類事再發生,否則的話,我們無法向百姓交代?!?/br> 大家面面相覷,他們猛然想起,這些事全都是發生在開封府,那我們豈不是成了罪魁禍首,強盜頭頭了。 這…… 李開突然有些后悔幫杜休等人了。 你們這不是在玩張斐,是在玩我??! 畢竟呂公著馬上就要調任了。 …… 而那邊張斐急忙忙上得馬車,離開了開封府,沒有那招牌式地回身招手,在大多數人眼中,他就是在倉皇逃竄。 就事論事,相比起張斐之前打得官司,這場官司,確實打得不是那么盡如人意。 相反,七大茶食人那邊,都已經是恨不得立刻開慶功宴。 雖然最開始他們沒有預料到張斐直接從佃農這一點來突破,但是他們對此也有準備,而過程也如他們預想得一樣。 甚至可以說是絲毫不差。 一切盡在掌握。 李家書鋪! “人人都說那張三多么多么厲害,今日一見,也不過如此嗎。哈哈……” 杜紹京端著酒杯,是開心地大笑。 他之前上堂時,其實是很緊張的,不曾想到,就這…… 哇……簡直不要太輕松了。 現在都可以直接快進到慶功宴,而不是喝酒壓驚。 李國忠卻謹慎地言道:“杜員外先別急著高興,目前官司還未結束,一切未有定數?!?/br> “已經結束了?!?/br> 周才是輕松愜意道:“那小子定是知道些什么,故此不敢提及那些土地的事,只能拿這白契來說事?!薄?, 李國忠只是笑了笑,其實他也是這么想的,他那么一說,只是擔心萬一出現意外,可別讓自己擔責任,畢竟這官司還未打完。 杜紹京點點頭:“周兄說得對,咱們確實補交了契稅,至于說以白契偷稅,人人都是如此,他們拿咱們也沒轍?!?/br> 周才呵呵道:“我估計明兒這官司都不用打了,要再審下去,遭殃的可不是咱們,而是朝廷??!” 他說得一點都沒有錯,就在他們慶祝旗開得勝 時,已經有不少大臣上奏神宗,將官司的過程,一一告之,并且強烈建議,這官司不能繼續打下去了,否則的話,這將會危及到國家安定。 而這些奏章遞上來時,正好王安石也在向趙頊稟報情況。 趙頊索性就將那些奏章拿給王安石看。 “先生怎么看?”趙頊問道。 王安石又擺出一副憤世嫉俗神態,“陛下,臣以為這些人都枉為人臣,應該驅逐出京城,永不錄用?!?/br> 任何情況下,他的態度一定要非常堅決,以史為鏡,古代多少變法者,都是因為態度不夠堅決而失敗。 趙頊問道:“先生此話怎講?” 王安石大搜:“這場官司確實令朝廷非常難堪,但這恰恰是因為他們說得全都是事實,這是問題所在,而他們身為臣子,卻無一人提議解決問題,全都是希望掩蓋問題,掩耳盜鈴,留這種臣子在朝中,國家焉能得到治理?!?/br> “先生說得是,朕也是這般想的?!?/br> 趙頊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又問道:“先生可有解決之策?” 王安石點頭道:“臣當然有解決之策,只是此事復雜,牽扯到太多人,還得步步為營。不過臣以為,朝廷現在就可以重新立法,強調賦稅隨地,佃農沒有任何義務承擔稅賦,主戶也不允許將稅賦強加于佃農,官府也將不再介入?!?/br> 趙頊道:“但是主戶依舊可以將稅賦算入佃租之中?!?/br> 王安石道:“陛下大可放心,雖說佃農更需要土地,但主戶也需要佃農,若無人耕地,他們每年也得承擔稅賦,如果佃農養不活自己,他們也就不會租下那些田地,這就好比去殺豬巷買rou,雖然大家都想吃rou,但若rou價過高,大家也不會買,那就會兩敗俱傷?!?/br> 趙頊點點頭,又問道:“那差役又如何解決?” 如果強調稅賦隨地,那么佃農是否服役?如果佃農不服役的話,那朝廷將無人可用,因為主戶就是愿意服役,也就是一戶人而已,佃農才是大多數??! 王安石道:“陛下莫不是忘了,我們制置二府條例司一直在修訂差役法,到時候,主戶必須花錢免役,同時百姓服役,還能拿到酬勞,如此一來,就不會影響到佃農。 如果不強調稅賦隨地,那么主戶又可能逼迫佃農替他們服役?!?/br> 趙頊微笑地點點頭道:“還是先生考慮周詳?!薄?, 王安石見趙頊眉宇間沒有絲毫擔憂,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也徹底放下心來。 他為什么第一時間趕來向趙頊稟報情況,還就是怕趙頊會聽信讒言,有所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