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大法官 第197節
劉肇道:“就是倩兒與張三的喜酒??!” 許遵臉色一拉:“你別胡說,倩兒只是幫忙,可不是你想得那樣?!?/br> 劉肇哪里肯信,“是嗎?” …… 韓琦也是風流中人,瞅著這對璧人,男才女貌,倒也是賞心悅目,并不是那么在意。 可富弼瞅著不舒服了,等到他們上前,就問道:“你們在干什么?” 這一問,不少人都笑了。 許遵老臉都紅了。 許芷倩都快將她那修長雪白的玉頸給彎成了u形。 張斐訕訕道:“回富公的話,許娘子她崴了腳?!?/br> 韓琦笑呵呵道:“放心,我們會給你們桌椅的,不用再玩這些小把戲?!?/br> 張斐欲哭無淚道:“這回是真的?!?/br> 韓琦立刻問道:“聽你這話,上回是假的?” “呃……” 張斐訕訕道:“上回也是真的,只不過換了個人?!?/br> 富弼瞅著張斐也不像似在說謊,于是道:“你先扶許小娘子坐下吧!” “多謝富公?!?/br> 張斐趕緊將許芷倩扶到一旁的座位前坐下。 許芷倩趕緊將文案往前一方,擋住自己,真是越怕丟人,就越丟人。 旁邊的許遵立刻向劉肇道:“你看看,我就說不是你想得那樣,是倩兒崴到了腳?!?/br> 劉肇搖搖頭道:“若是如此,那可就更糟糕了?!?/br> 許遵急急問道:“此話怎講?” 劉肇小聲道:“之前就有不少傳言說倩兒與張三關系不一般,如今他們又在這眾目睽睽之下,摟摟抱抱,同僚們都看見了,你還打算將倩兒許配給誰?” 許遵當即是呆若木雞。 難怪最近連個提親的都沒有。 …… 經過這一番小插曲,這堂上威嚴全無。 韓琦是一拍驚堂木,營造出一些威嚴的氛圍,又朗聲道:“范司諫,錢御史?!?/br> “下官在?!?/br> 二人拱手一禮。 韓琦問道:“你們狀告制置二府條例司違反祖宗之法,可有憑據?” 范純仁道:“回韓相公的話,下官希望能夠傳此案的一位關鍵證人上堂做供?!?/br> “證人?” 韓琦一愣,沒有這個環節??! 許芷倩聽到這話,頓時就顧不得害羞,抬起頭來,小聲問道:“還有證人嗎?” 張斐一臉迷茫道:“我也不清楚?!?/br> 韓琦也是一臉納悶地問道:“什么證人?” 范純仁立刻道:“就是王介甫大學士?!?/br> 王安石當即傻眼了,我還得上堂做供,幸虧我沒遲到。 張斐立刻起身,提出質疑道:“事先可并沒有說明要傳王大學士做供?!?/br> 韓琦與富弼對了對眼神,似乎二人都拿不定主意。 事先確實是沒有說。 范純仁笑道:“你身為耳筆,難道不知道打官司是要傳證人問供的嗎?對了,你上回幫曹棟棟打官司時,也傳了證人問供。如這種事還用事先告知嗎?” 張斐皺眉道:“這種事當然需要,我對此是毫無準備?!?/br> 范純仁笑問道:“那有沒有人告知你,今兒審理不傳證人?” 張斐稍稍一愣,搖搖頭道:“沒有?!?/br> 范純仁不再搭理他,向韓琦、富弼道:“二位主審官,若王大學士不出來作證,有些問題是無法得到確切的說法,下官在此懇請二位主審官傳王大學士上堂作證?!?/br> 韓琦看向富弼,富弼撇了撇眼角,好似說,你做主就行。 韓琦沉吟少許,突然看向坐在旁邊的王安石,問道:“王學士可愿上堂作證?!?/br> 呂惠卿立刻小聲道:“恩師,小心其中有詐?!?/br> 王安石先是瞧了眼張斐,見他面露猶豫之色,也不想太多,直接向韓琦點頭道:“若是有需要,我可以上堂作證?!?/br> 這種情況,他若不答應,那不是自證心虛嗎。 況且他王安石何許人也,也是為大場面而生,豈會懼怕這小小范純仁,他爹來都不怕。 “等等!” 張斐突然看向范純仁和錢顗道:“二位皆是告狀之人,那就是屬于原告,既然你們能夠盤問王大學士,那我也能夠盤問你們,如此才公平?!?/br> 在公堂之上,證人與耳筆是有著極大的區別。 錢顗道:“狀紙是我寫得?!?/br> 范純仁道:“我只是來為錢御史爭訟的?!?/br> 錢顗微笑道:“你當然也可以盤問我?!?/br> 好家伙!跟我玩極限一換一的把戲。張斐雖然臉上還是保持著微笑,但心里已經是一萬頭草泥馬奔過。 第一百六十章 祖制與祖法 “怎么回事?” 后面的大堂中,一個年輕人站起身來。 不是別人,正是神宗趙頊。 他不可能缺席這場審判,因為這與他的權力也是息息相關的。 他身邊還站著一個老宦,此宦名為藍元震,也是三朝宦官。 “陛下,王大學士親自上堂作證,這豈不是會給人一種不打自招的感覺?”藍元震小聲提醒道。 趙頊眉頭一皺,瞧了眼藍元震,張了張嘴,又坐了回去,沉眉道:“朕相信張三不會令朕失望的?!?/br> 話雖如此,但他神色還是顯得有些擔憂。 …… 而韓琦、富弼雖然事先也不知情,但突然覺得這么審的話,也非常不錯,就不用光聽他們在這里爭論,他們都是老辯手,心里清楚這事爭論起來,其實是很難判斷孰是孰非,這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 若是將當事人直接轉化為證人的話,就更容易審出結果來。 既然王安石也愿意上堂作證,他們也就點頭答應下來。 同時宣布錢顗將轉為證人。 “二位主審官,由于我事先不知情,故此懇請二位主審官,容許我與王大學士交代幾句?!?/br> 張斐突然拱手道。 這回富弼先開口,點點頭道:“可以?!?/br> 明顯范純仁他們是有備而來,但事先可沒有告知他們,張斐肯定也是一無所知的,這確實有些不公平,必須要給張斐一些時間。 范純仁對此也無任何意見,臉上是掛著自信的微笑。 “交代?” 王安石見張斐走來,是心有不快,也覺得沒面子,不等張斐開口,他便搶先言道:“難不成你認為我會被那小子給問倒?” 我安石乃當今朝中數一數二的嘴炮王,小小范純仁,可真沒有放在眼里。 張斐低聲道:“王大學士,這不一樣,你是沒有主動權的,無法與之爭辯,你只能回答他的問題?!?/br> 呂惠卿也小聲道:“恩師,我覺得張三說得有理?!?/br> 王安石一臉不屑道:“就算我不能與他辯,他也不可能從我嘴中問出什么來?!?/br> 張斐道:“敢問王大學士,這制置二府條例司是否擁有財政大權?是否擁有軍政大權?是否擁有行政大權?” 他這一連三個問題,直接把王安石問懵逼了。 “呃……” “王大學士請回答?”張斐問道。 王安石糾結半響,答道:“有也是應該的?!?/br> “要是這么回答,那就完了?!睆堨车溃骸澳惚仨氁卮饹]有,且與之毫無關系?!?/br> 王安石忙道:“這怎么行,我若回答沒有,那等于制置二府條例司廢棄?!?/br> 呂惠卿也是頻頻點頭道:“恩師說得是,這顯然是個陷阱,雖說回答‘有’會令你很麻煩,但是回答‘沒有’的話,情況將會更加糟糕?!?/br> 張斐道:“所以你必須按照我的話去問答,這不就是你雇傭我的原因嗎?” …… 這番變故,令革新派是面露擔憂之色,而保守派卻是喜出望外。 他們突然意識到,為何他們在跟張斐打官司的時候,常常覺得有力使不出,庭辯上的那些套路也完全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