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臣,不懂。 云葳有些懵,文昭的話,她當真不太能理解。在她的世界認知里,即便文昭寬赦了云家與她的罪責,也斷無可能再接納她這個徇私的卑劣小人,更遑論奢侈的感情了。 文昭一時有些哭笑不得,大有一種重拳砸在棉花上的無力感。她忽而理解了寧燁舊日里的苦悶與彷徨,云葳的疏離逃避,是刻進骨血里的,這人總在自苦,卻毫無意識,不覺得異樣。 云葳有極強的自尊心,在想要與人親近時,總是在刻意討好身邊人。 而但凡外界有一丁點風吹草動,于別人是撓癢癢,于她,可能是令她惶惑驚懼的地動山搖,忙不迭地自攬過失,急于逃避,卑微又可憐。 文昭忖度良久,悄然站起身來,緩步朝著亭外走去。行至石階處,她腳下重心不穩,突然踉蹌了一下,險些撲倒在地。 云葳余光瞥見的一瞬,便匆忙躥了過去,一把將人扶住,眼底的焦灼與擔憂顯而易見。 你為何扶朕?文昭眼疾手快,捏住了云葳正欲抽離的手,好整以暇地垂眸端詳著她,柔聲引導:方才你心里在想什么? 臣沒想什么,換做宮人也會上前扶著您的。云葳微微用力,試圖把手腕掙脫出來。 話音入耳,文昭頓覺后悔,摔倒太尋常,她該演個別的戲碼才對,只可惜再來一次就會過于刻意,反倒會讓云葳敏感的心緒更加不安,得不償失。 朕累了,你隨朕回寢殿。 文昭見云葳掙扎的厲害,便松開了她的手,淡聲丟下一句話,先一步走在了前面,腦子里滿是引導云葳正視感情的思量。 文昭恨毒了云崧那個老東西,若不是他荒誕可笑的決斷,云葳該能擁有完整的家,有人呵護關愛,養成落落大方的開朗性情才對。 哪怕如云瑤那般被嬌縱過度,動輒撒潑,也比現下這般讓人省心。 云葳有些吃不準文昭的用意了,她明明破壞了文昭報復云家的籌謀,于公于私,這人都不該對她如此輕拿輕放。云葳捫心自問,若她是文昭,此刻定然對自己恨之入骨,再也不想相見。 二人一前一后回到寢殿,文昭立在大殿正中等著,可云葳仿佛被無形的手擒住了腳掌,黏在門邊一動不動。 秋寧,外頭守著,任何人不得攪擾。文昭轉眸吩咐,抬腳走近門口那戰戰兢兢的傻貓。 秋寧帶著隨侍全部退去了回廊外,殿門合攏的剎那,云葳頓覺心臟漏跳了兩拍。 文昭趁人晃神兒的功夫,迅捷躬身下去,將她打橫抱起,直奔里間的床榻上。小人瘦得不成樣子,整個身子輕飄飄的,抱起來有些硌手。 云葳的身子僵直,沒有逢迎,沒有往日自然而然流露的扭捏,拘謹,抑或是害怕掉下去而緊攥文昭衣衫的舉動,僵硬的軀體宛若丟了魂兒,木訥又呆板。 文昭感受的真切,將人輕柔安放于錦被,她緩緩地俯下了身去,朱唇抵在云葳的耳畔邊沿輕語: 朕給你口頭承諾,你信不過,今日換個方式,讓你明白朕的心意,可好? 云葳的呼吸頃刻凌亂了,她急切地想要起身,推拒道:陛下,臣重孝在身,求您體諒。 文昭忽而失笑,雙手摁著云葳的肩頭,眼尾彎彎湊弄她: 你拒絕的理由,不是自己不愿,而是眼下不能。危機之下說出的話,該有八分可信?而且朕還沒說要做什么,你竟慌成這般,是想何處去了?心口不一的小東西,你好讓朕廢話。 云葳被文昭噎得語塞,更被她含混的話音激起了滿面羞赧的紅暈,索性轉了腦袋躲清靜。 文昭的眸光跟著人的動作游走,云葳根本就是徒勞,避無可避,逃不脫文昭探尋的視線。 陛下,天色不早,臣該出宮去了。云葳被盯得不自在,只想盡快逃離。 三年孝期,可夠你仔細思量,敞開心扉,主動躺倒在朕的床榻上,接納朕的心意? 文昭直起了身子,側坐在床邊:給你三年,不能再拖了,你不急朕急。若而立之年還無著落,朝臣的嘴,朕堵不住。 云葳驚得杏眼圓睜,對文昭的虎狼之辭頗為驚詫,這會兒與她說這些,好似有些不合時宜。 聽到沒?回話。文昭捏住了云葳的小鼻子,凝眸審視著她,面色隱有不悅。 云葳被捏得喘不上氣,無奈下只得張嘴,帶著濃重的鼻音嘟囔:聽見了。 放你三個月的假,九月回來當值。還有大半個月,把自己的情緒調整好,若做不到,朕就接你入宮調理。文昭松開了魔爪,話音一本正經,不容回絕。 臣要丁憂三年的,這是規矩。云葳深感費解,律例鮮明,不好破的。 想得美,你了卻家事,便連國事也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