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都是虛妄,匾額摘了吧。你們去賬房領了銀錢,各自散去,這府邸是時候還給朝廷了。 云府的家仆都沒吱聲,滿庭朱紫頃刻煙消云散,他們還沒回過神來,覺得眼下只是一場噩夢。 云葳不解,蕭思玖緣何情愿與云崧一道赴黃泉,也不知安陽王府的大火,是誰人的手筆。自打回了自己的府邸,她閉門謝客,月余都未曾見人。 云瑤給寧燁去過數封家書,云葳卻毫無動靜。這些事都有專人盯著,文昭對二人的動向了如指掌。 文昭在等,等云葳敞開心門,不以君臣關系束縛著二人的感情,大大方方的來尋她。 可一個多月過去,文昭心底的期待一點一點落空,已然近乎麻木了。 七月秋蟲現身,淺吟低唱牽扯著文昭的愁思,她總算了然,指望云葳開竅,難比登天。 云葳會盤算利害,卻不會經營感情;在正事上膽大包天,在情感上怯懦如鼠,把心潛藏于陰影下,從不敢邁步擁抱一線天光。 于云家眾人,于寧家親族,于文昭,皆如此。 亭前落花了無痕,枝頭翠葉漸生黃。 文昭見御園的桂花已經蓄勢待發,水塘畔的玉簪漸漸凋零,她有些坐不住了。 云葳最近在府上做什么? 她信步走向湖畔的小亭,立在亭邊輕問,好似無心之舉。 秋寧每日睜眼第一件事,就是整理暗衛送回的關于云葳的消息,這等問題她對答如流: 陛下,云侯一直在府獨居,書房臥房兩點一線,除卻昨日雍王府派馬車來,接她過府一次,再無旁的行動。 雍王?文昭的腳步一頓,轉眸追問:可知所為何事? 明面上的話音,是大郡主念及云葳是晚輩,在京無人照料,拉人過去聊天解心寬的。具體的,這雍王府里私密的談話,婢子不知。秋寧實話實說。 文昭鎖緊了眉心,心底泛著狐疑:舒靜深自己都還沉浸在喪夫悲痛中,當真有心力寬慰云葳么? 兩點一線是否過于老實了? 文昭負手而立,望著滿園銀杏點染的金黃,輕聲吩咐:把人召進宮來。 秋寧意外挑了挑眉,這二人各自躲避兩個多月,文昭終于肯與人見面了。 云葳入宮時,扶光已然西斜。 文昭心神不定,無心政務,索性一直在園子里等,命人將云葳引來了御園相見。 數月不曾謀面,云葳在涼亭外的石徑上恭謹地大禮參拜,而后便一言不發,干等著文昭開口。 云侯真是聽話,說不來就不來,想了數月也未開竅么?文昭壓制著心頭悸動,與人寒暄的口吻強撐淡然模樣。 臣讓陛下失望了。云葳怯怯低語,還不如傍晚風吹落葉的聲音清晰。 文昭深吸了一口氣,指尖輕叩桌沿,沉聲道:坐過來。 云葳踩著小碎步走入亭子內,宮人們識趣兒地退了出去,只留文昭與她在亭中。 不坐么? 待到云葳站在她身前,文昭才驚覺,這人瘦了好幾圈,臉頰上的骨骼線條分明,顯得眼窩格外大,眸光空洞呆滯,一絲靈氣也無有。 云葳選了個離文昭最遠的位置落座,垂著腦袋一聲不吭。 把自己折騰成這副鬼樣子,又是何必?敢做敢當,卻過不了心里的坎兒? 文昭有些無奈,抬手給人斟了杯茶推過去,話音添了些許逗弄的意味:為何事消沉?總不會是為了朕吧? 云葳藏在桌下的手指絞來絞去,頭垂得愈發低了。 文昭一怔,余光掃過她躁動的小爪子,頗為意外地追問: 讓朕猜對了?若念著朕,為何不入宮來見?朕好似沒做對不起你的事,云家的處置結果,該是順遂了你的心意。朕讓步至此,都不能令你心軟分毫? 陛下言重了。云葳忽而起身跪地,審慎的不像話: 臣不知這心軟二字從何說起。是臣辜負了陛下信重,恣意妄為,愧對陛下。陛下的寬慈恩德,臣銘感五內,此生無以為報。 怎得,再說下去,是不是還要鞍前馬后,肝腦涂地? 文昭眼底劃過一絲落寞:朕緣何有此決斷,緣何退讓,不再追究,你不明白?朕這么做是為了誰,你不懂?跟朕裝糊涂,沒完沒了了? 云葳咬了咬下唇,掙扎半晌,卻只吐出了一句:陛下,臣不值得您如此 夠了!文昭給了石桌一拳,指縫游走的疼痛令她的眉梢隱有扭曲,不由得扶額長嘆一聲,沉聲問著眼前人: 你幾時能學會在乎自己,能勇敢正視心底的期待,不再畏畏縮縮的逃避?你幾時肯把正事上的果決與主動付諸于感情,不再讓身邊人這般苦累?不是天底下所有人都會莫名其妙的背叛你,拋棄厭惡你,凡事可以商量,矛盾可以化解,并非只有敬而遠之一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