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主子可要離開此處?屬下都安置妥了。 等吩咐。湖州情勢如何?秋寧無奈的扶額輕嘆,換了個話題。 長主車駕行至湖州境內山路,半路受災而生的流寇與山匪攔路截殺,謀財害命,長主不知所蹤。這是湖州官府的結論,正裝模作樣的四下尋人呢。但替身傷重,情況不妙。 嗯,走吧。秋寧聽得這個消息,心底泛起一股冷意。 陛下當真涼薄,自幼照顧他成人的長姐,竟舍得狠下殺手。 見鬼的流寇山匪,約莫都是平陵侯的死士。 文昭看著歸來一臉落寞的秋寧,淡然發問: 說吧,小丫頭是誰派的探子?沒有平白無故的好意,更何況,碧落毒,唯禁中人和寥寥太醫清楚,她會解毒本就奇怪,孤早猜到她動機不純了。 秋寧羽睫忽閃如風,囁嚅低語:未能查出,求您恕罪。但我們的人一直盯著她呢,您放心。 文昭鳳眸一凝,神色略顯意外,她的指尖叩著桌沿,忖度半晌才道: 明早離開此處,今夜孤再會會這小東西。 殿下,秋寧掙扎良久,才局促回稟: 湖州您安置的替身被人所傷,不知所蹤,如何安排那邊的口風? 文昭冷笑一聲,面色含霜: 事情做絕了,退路何在?孤這弟弟,還真性急。先不必管,讓他演戲吧,如此,孤行事更自在。實情早些傳訊太后,莫讓她老人家憂心。 婢子明白。秋寧斂眸低語,即便文昭面色不顯,她自幼與人相伴,也能猜出,此刻文昭的心定被傷透了,絕非表面這般漫不經心。 槐夏早已轉醒,也能飲些清粥。日落月升,浮光飛逝,外間轉瞬繁星遍布。 殿下,婢子拖累您了?;毕纳ひ羯硢?,支撐著虛弱的身子半坐榻前,甚是歉疚地望著立于窗前的文昭。 再說這話,把你扔這不要了。文昭語氣清冷,不大高興,轉眸問著秋寧: 什么時辰了?那丫頭怎不回來? 快到亥初了,婢子傷勢無礙,您讓婢子去尋人吧。 秋寧抱拳請命,余杭流民頗多,云葳此時不歸,不該是流連于街頭巷尾,只怕想悄然溜走。 嗯。文昭眸底的光芒犀利,垂眸掃過手中捏著的藥方上娟秀的字跡,沉聲道: 若逃了,抓回來。 彼時,余杭城南一家不起眼的小客棧內,云葳與桃枝對坐在一張圓桌前。 云葳眉心添了些許溝壑,思忖良久,舉起燭火來,將手中握著的書稿付之一炬,眼角滑落了些許清淚。 姑娘!桃枝容色扭曲,伸手想去攔著,卻被云葳執拗的擋住,她不解道:您這是做什么? 她們盯著我,我若冒險讓人去送此物,便是害人。若我自己帶在身上,也沒把握能護好。放心,內容我背過了。只是,師傅的手跡 云葳的臉上,滿是神傷與不忍。躍動的火苗在她的眸子里飄忽,刺得她眼眶酸疼。 桃枝沒再言語,云葳性情瞧著淡漠近乎涼薄,其實對她心底在意的人,會交付全部深情。 老觀主是她顛沛流離的命里難能可貴的一束光,二人相差五十余歲,師徒情深更甚親人。 可她唯一的依戀,上個月卻與世長辭了。 走吧,回襄州,不然師傅的月祭趕不上了。待到灰燼飄零,云葳拎過自己的包袱,起身推門去了。 桃枝快步跟上,自客棧后院悄然離去。 審慎的打量著四下,桃枝低語:姑娘先走,前頭巷口馬車,婢子把尾巴剪了。 有勞。云葳頭也不回,步伐生風的直奔小馬車,與車夫微微頷首,探身鉆了進去。 半個身子在車內,半個身子在車外,云葳定在了原地。 進來呀,這不是你的馬車么?某送送小恩人,不過分吧,去哪? 文昭穩當當地坐在不大的馬車內,臉上帶著三分玩味的笑靨。 云葳再聰明機警,也不過是個十三歲的姑娘罷了。文昭的突然出現,實在是個不小的驚嚇,令她一時語塞,進退兩難。 凌亂的羽睫急促的忽閃著,云葳后退一步,離了馬車。 文昭見人選擇如此舉動,彎起的唇角弧度緩緩消失,也一道下了馬車,立于云葳身后。 她轉眸看著被秋寧制服的桃枝,哂笑道: 小道長的侍女功夫不錯。但某不清楚,她好端端的,為何要對某的家丁動手呢? 云葳下意識地轉眸去瞧那馬夫,這本該是她的人。 果不其然,老頭心虛地避開了視線。 云葳心里咯噔一聲,不知這人倒戈后吐露了幾分知曉的細節。 小道長不愛說話?文昭將小人的慌亂收進眼底,負手在側,出言逗弄她,一臉淡然,不疾不徐的,好似頗為陶醉。 云葳腦子險些一片空白,凝眸瞧著被反剪了雙手的桃枝,故作惱恨道: 您如此行事,我可報官的。我救了你們,為何傷我隨侍? 聽聞你今日又去行俠仗義,救治一日災民,大抵累著了,頭腦糊涂。那就別急著走,回你家好生歇歇,也讓某與小恩人聊聊家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