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文昭恢復了體力,揪起云葳的衣襟,把人塞進了馬車。 這丫頭瞧著身量不矮,份量卻很輕,隨手一拎,毫不費力,寬大道袍里的身板,約莫瘦弱的緊。 云葳的確手無縛雞之力,行走江湖,全靠旁人護佑。 今時好似羊入虎口,心中早已惴惴,跑是跑不脫的。 她唯獨慶幸,自己燒了師傅交付的物件,未曾辜負老人家的期許。 馬車悠悠,一路無言。 待到踏入昨夜的小院,本是云葳的落腳點,此時瞧了,倒像是文昭給她備下的魔窟。 院子里站了四五個壯漢,皆手持兵刃,令人深覺膽寒。 這是何人?您是何意?云葳裝糊涂一般的立在門口發問,不愿抬腳近前。 文昭依舊笑瞇瞇的,將手覆在她單薄的脊背上,微微用力向前推了推: 進屋,某的侍女傷還未好,勞你再給診治一二。 云葳強撐鎮定,順著她的力道走進了院中。面色不顯慌亂,但手指因受驚變得格外寒涼,抵上槐夏皓腕的剎那,那人激靈一下,抖了抖身子。 無礙了,吃些補藥即可。云葳探脈須臾,收回了手,默然不再言語。 小道長就沒什么想和某說的?或者,你不好奇某等是做什么的,緣何被人重傷? 文昭扯了把椅子在旁落座,將云葳夾在了床榻和她之間,讓人無路可走。 萍水相逢,何必多問。云葳站起身來,給自己鼓足了勇氣,這是我家,您讓個路? 文昭看著她青澀的面容上故作老成的小模樣,不由得嗤笑出聲: 某的脾氣不算好。小道長,坐下聊聊,念在你對槐夏的救命之恩,只要你老實交待,想去何處,某派人護送你,絕不食言。 我不是你的犯人,無甚可交待。 云葳的心臟撲騰的有些雜亂無章,眼前人霸氣側漏,令她心底的猜測又被印證了些許。 文昭笑意漸收,抱臂審視著嘴硬的小人兒,幽幽詢問:瑤清真人在何處? 沒聽說過。云葳狀似迷惘,回應的話音輕飄飄的。 文昭忽而失笑,出言卻是警告: 事不過三,丫頭,兩次了,某不喜謊話連篇的人。下一個問題,姓甚名誰,要去何處? 早說過,我喚惜芷,來此游歷,此番要回鄉。修道人自是回道觀去,在襄州。 云葳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這句絕對不算謊話。 襄州?這般巧?某的家宅就在襄州,那某該當送恩人的,順路,何樂不為? 文昭向后仰了仰身子:在哪處道觀清修?某得給你的觀主好生說道一番,你有如此仁心,實在難得。 青山觀。云葳內心一震,這人在襄州有家么?襄州可是那位的封地啊,她有些慌了。 你還未說姓氏。某很好奇,你豆蔻芳齡,學識瞧著不差,怎就入道了? 文昭摩挲著自己手中的扳指,青山觀地處荒僻,怎樣的隱士奇人將你教管的這般出色? 生來為孤女,如何知曉名姓?幸遇前輩垂憐,撿回道觀給了個活路,順帶學了些立身本領。 云葳與人周旋,漸漸適應了文昭的節奏,她覺得自己好像也能應付得來,撒謊并不算太難。 可她一直低垂的眉目怎會瞧得見,文昭瞇起的鳳眸里早已暗藏危險。 無依孤女文昭沉聲重復著: 那不若跟著某,去什么清苦道觀?某挺喜歡你,長得標致,人也機靈。隨某回家,絕不虧待你,如何? 云葳一怔,這人腦子八成有病,威脅恐嚇一通,又要拉攏示好,怎就想一出是一出呢? 多謝,不必。道觀自在,習慣了。 云葳回絕的干脆利落。 第4章 脅迫 泠月落窗欞,晚風搖梧桐。 房中燭火翕動,三人同屋,卻是長久的靜謐。 文昭靠著椅背默然良久,總算舍得站起身來,轉眸回望夜色: 某厭惡旁人拒絕自己的好意,不論緣由。是否有些蠻橫?但某生來如此,作風難改。給你半刻改口,否則,外頭那侍女動輒打人的手不必留了。 我對你一無所知,為何要接你的好意?我雖孤女,卻已十歲有三,快要成人了,何須倚仗? 云葳聽得她出言威脅,一時熱血上頭。 文昭哂笑一聲:你這孤女不簡單,能有數位功夫過人的忠仆,腰桿很硬氣。讓他們與某的下屬較量一番?你若贏了,便放你自在逍遙。 聞言,云葳的指尖捏上了裙擺,身上冷戰漣漣,不知這人查到了自己背后多少人馬。 她臨危受命接過一攤子人和事,自己都還沒理清,如今當真是怕了。 文昭眼下臨深履薄,必須事事小心。 對眼前人,她雖存猜疑,心下也有些好感。 能在她的言語威脅下處之泰然,守口如瓶的,禁中也少之又少,何況是個半大孩子呢? 半刻時光倏忽,云葳生平第一次感知光陰飛逝不待人。 眼見文昭當真要大踏步出去吩咐,她眼疾手快的竄到門前攔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