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一時情起,等忍過了,理智回潮,又暗自咬牙,這宋下童是如何辦事的,自己是讓他帶人過來,他怎么能讓沈蕪來。 劍門形勢復雜,剛才山匪沖鋒又打了一仗,此時軍營里到處是血,哀鴻片野,治傷的治傷,罵娘的罵娘,哪是一個嬌滴滴的姑娘家應該來的。 她不僅來了,還進了醫所。 那豈不是那些袒胸露腿,滿身臟污臭汗的漢子都要被她看光了? 李危再也坐不住了,站起身,跟了過去。 沈蕪剛要掀簾子,手就被人擒住,她看那人正是李危,臉上的驚嚇變成歡喜。 豐益堂的伙計和般若奴將藥草都送了進去,她怎被李危拉往一處清凈的角落,說話。 “君子不立危墻,你不知道此地危險嗎?” 他咬著牙,惡狠狠的樣子,沈蕪還真有些怕。 “我接到你的信,沒想那么多?!彼奶摰匦π?,拉著他看,“怎么樣,你有沒有受傷?” 李危呼吸一滯,她一向謀定而后動,這可不像她。 “你說實話,是不是宋下童忽悠你來的?” 沈蕪搖搖頭:“不是,我真沒想太多?!?/br> 李危:“我馬上安排人送你回去?!?/br> 沈蕪卻沒動,笑嘻嘻地從懷里摸出一個小紙包遞給他:“我臨走前特意去三娘鋪子里買的,你將就著吃?!?/br> 李危眼尾都紅了。 她還有臉提。 當日她明明來送行,還在雪地里等的手都凍紅了,卻不讓自己見到。非要他自己去跟敖風打聽,這也就罷了,他瞧敖風打開包袱,包袱里全是吃食,里頭就有一盒桂花糕,那分明是她要遞給他的,卻被她送給了旁人。 那日她到底是為什么來送行了,又假裝沒來,李危一時半會兒也理不清楚。 “你走?!?/br> 沈蕪的笑容一僵:“來之前我已聽小童說過你的打算,我不會妨礙你,我在豐益堂等般若夫人一起走?!?/br> 她真走了,李危的心尖尖跟著一顫,酸澀一片,桂花糕放了足足有半個月,還好天冷都凍住了,香氣也淡了很多,吃在嘴里也沒有剛出鍋時候甜,甚至還發苦。 等他意識到自己追過去時,才驚覺不對,想要掉頭走掉。 沈蕪卻及時叫住了他:“我心里放不下你,別受傷?!?/br> 李?;厣?,滿臉震驚,她在說什么胡話,自己怎么聽不懂。 沈蕪的眼眶鼻尖臉頰都泛起了一抹紅暈,要哭不哭,要笑不笑,舌尖抵著齒間,回眸說道:“李危,這次回來就好好過日子吧,我不喜歡紛爭,你要是愿意,我們可以一起?!?/br> 李危仰起頭,不讓眼淚從眼眶里淌出來,冷笑道:“少自以為是?!彼麑⑦@句話還給她,還有一句更冷的話送她,“你以為你是誰?” -------------------- 第57章 山 ============ 好好過日子? 這話與別人說都是好話,天底下千萬人都能好好過日子,唯獨他不行,他是一把刀,命途就是殺戮,結局就是被人砍折,如何好好過日子。 沈蕪被他這話刺地心中發疼。 連日來,她都被纏在為何自己如此沖動,會親自跑這一趟,也想過是不是擔心他,想來親自看一眼,一眼就好,又想他這人一張嘴說出來的話都是氣人的話,她才不擔心他,腦子里全是亂線頭,理也理不出個頭緒來。 直到般若奴很肯定地跟她說,李危必定是她心中很重要的人。 原來連旁人都看出來了,就她自己還蒙在鼓里。 她這人一旦下定決心就不會輕易改變,鼓足了勇氣才說了方才那一番話。 誰曾想,他不領情。 還對她冷嘲熱諷的。 換一個臉皮薄的姑娘早就哭了,但沈蕪不同,就死硬著頭皮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 “李危,你這人說話向來不讓人,我知道的?!彼钗豢跉?,眼見著胸前起伏不定漸漸緩了下來,“這不是你的錯,是你沒有父母老師教導的緣故?!?/br> 這話說的真像罵人,李危嘴角一抽,別過身子,眼淚嘩嘩地往下流,卻不敢擦,怕被她看見。 他可不就是生下來就沒有父母嗎?她說的沒錯。 沈蕪以為他要走,慌忙道:“我這人說話算話,你先考慮,等考慮好了再答復我?!?/br> 軍營實在不是說話的地方,他們雖然藏在一處偏僻的角落里,但是巡邏的士兵也會巡過來。沈蕪不敢久留,更不敢再高聲,盯著他的背影,道了一聲:“保重?!鞭D身就去尋方才一起進來的豐益堂送藥的伙計,打算再一起回豐益堂。 劍門還亂著,街上到處都是流民和被炸爛的鋪子。 她不敢獨自一人行走。 她真走了李危才轉身,臉上的淚都被風吹干了。 十多年來,還是頭一次有人跟他說想和他好好過日子。 她這人可真逗。 天邊黑云壓了過來,天又要陰了,恐怕還要下一場大雪,李危收斂心神,往主帳走去。 將軍帳中,崔范端坐在虎皮上,瞪著大案上的輿圖,都要將這副輿圖瞪爛了,也沒瞧出哪里能埋伏,哪里好圍守,哪里能擺陣。這劍門天險,易守難攻是出了名的,他要想在這里剿滅山匪,真不容易。 好在衛牧被俘了進去,兩邊總算有個溝通的口子。他派人跟著信使,探查了三日,總算摸清了山匪的老巢,今日清晨趁著夜色,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