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山中盜匪龐雜,太子以為自己養了一支精兵,實則這其中還有一部分是三公主暗藏的人。 山中積雪厚,以往被人走出來的小道被雪覆蓋,再也找不到。他依循著前鋒小隊的腳印,一腳深一腳淺地跟著爬,本就被崔范耽擱了不少時間,落后他們不少,李危索性就不追了,適時隱沒,一路暗中跟著。 冬日天黑的早,在雪的映照下卻比夏日亮堂,他們為了避開山匪的偵察,不敢生篝火,只坐在雪窩窩里啃冷rou干。 崔范那般大張旗鼓地來討伐,早就惹動了這群人,山中指不定也有陷阱和埋伏。李危沒有他們那般心大,藏在黑影里,只抓了把雪潤潤喉。 衛牧安排了兩人值守,下半夜再換兩人,如此確保敵人偷襲能及時應付,但到底在敵人的底盤,人不敢睡得太死。 正靜默至后半夜,是人最困倦,睡得最死的時候,“咻”的一聲,一支箭矢穿透了甲胄,發出一聲頓音,其余的士兵紛紛驚醒,擺出一個圓陣,活似一張靶子。 “咻咻”兩聲,又有兩個人倒下,衛牧反應過來,呼和道:“快散開,注意隱蔽?!?/br> 緊接著,四面八方露出箭手的臉,成群的山匪也從他們身后站了出來,為首的那人胸前戴一根紅巾,滿臉大胡子,一對招子被雪照得澄亮。 “區區數十人就敢進山,當我們是死的嗎?” 聲如洪鐘,猛得在寂靜的學林中回蕩,震得壓彎枝頭的雪掉了下來,嚇人一跳。 這人手中握一把鋼刀,聲音又有如此威力,衛牧到底是李純的人,猜測出他是何人。 “閣下可是前遼遠軍營副將顧亭?” 這猛漢身形不動,問道:“你認識我?” 衛牧沒答他,自報家門:“在下衛牧?!?/br> 顧亭眼珠子轉了一半:“清河郡衛家?” 會這樣簡潔的自報家門的還能是哪個衛家,只能是清河郡衛家。 衛牧:“是?!?/br> 顧亭滿是胡子的臉,忽而皺在了一起,笑了:“正好,你爹欠我三兩銀子沒還呢,跟我走?!?/br> 這就是說鬼話了。 顧亭是前遼遠軍營副將,為何是前呢,正是因為他貪沒軍餉受了軍法,被剝了軍籍和官職,想必他那張胡子臉下還被瓊了面,他就是個受刑的罪人,怎么會與衛牧的父親相熟到互借銀兩的地步。 他這是找個借口,將他帶走。 衛牧也沒有反駁,只在心里譏諷,太子連這種人都招募,一敗涂地是遲早的事。 衛牧幾人一走,李危隱沒在樹影里喘了口氣。 太子在荊州府的事已揭破,他攛掇崔范領兵前來鎮壓匪患,就是為了看住他藏在這里的這支隊伍,或圍困,或剿滅,總之是要讓它動起來,如此一來,將賬本遞交,太子必死無疑。 然而崔范不懂其中要義,當真以為是要將這些賊人絞殺的,竟主動入山。 李危無法,只得走一步看一步,而衛牧卻急了。 這其中還有李純的人,若是太子的人不動,那李純埋的這步棋就廢了,所以他寧可被顧亭帶走,深入敵營才能探明情況,斟酌行動。 李危是這時才想明白的。 從始至終,衛牧都沒有站在他這邊過。 不由有些煩躁。 李?;亓松较碌臓I地,只對崔范說沒有找到他們就回來了,隨后又從隊伍里找到敖風,讓他放了信給陳府的宋下童,讓他將般若奴帶過來。 這山中沒有一個向導,是不行的。 而且他昨夜聽顧亭他們說話,都用的當地的方言,有些消息錯漏了,他們實在太過被動。 這一等,崔范領的兵馬就在山下等了五六日,山中依舊寂寥,只偶爾又雪壓下來碎裂的聲音。 除此以外,連只鳥兒都沒有。 再這么等下去,軍心就散了。 崔范著急想不等衛牧回來,就大軍開拔進去,卻被李危勸說道:“崔大人何不與劍南道節度使的兵馬一道入山?” 崔范白了他一眼,這還用問嗎? 要是他先進了山,將山匪剿滅,再搜查出太子屯兵謀反的證據,這可是大功一件。要是劍南道節度使的兵馬管用,還輪得到他來立這個功? 李危又勸:“山中情況不明,我們又沒有向導,貿然進入,只會被他們打散,逐個擊破,到時被俘,別說功勞,可能性命都沒有了?!?/br> “無論太子是不是真想舉事,難保不會先殺一個朝廷官員祭旗振奮軍心?!?/br> 這話倒是唬住了崔范。 他道:“那就再等三日?!?/br> 李危知盼著衛牧快些吧。 沒曾想第二日山里就有了動靜,那些山匪胸前都掛著紅巾,舉太子的旗號往下沖鋒,嘴里胡亂喊著一句口號。 沈蕪與般若奴二人換上男子行裝,王府中的侍衛也被沈蕪分成兩隊,分散入關隘。穿過城區,找到最近的一家豐益堂,對了暗號,豐益堂派了一個當地的伙計當做她們的向導,一路將她們帶到了李危跟前。 本來沒有將軍的命令,營地是不能放閑雜人等進入的,豐益堂早有準備,亮明了身份,還有崔范的一份文書,說是依照崔大人的要求,來送草藥的,這便混了進來。 沈蕪一眼就看到了李危正與敖風斷眉他們坐在營地里的一棵歪脖子樹下休息。 李危也瞧見了她,忍了又忍才忍住沒走過去跟她相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