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她的口吻不似商議,而是通知,是命令。 沈蕪甚至都能瞧見她眉心隱隱地威嚇。 也對,燕娘被下毒,她就是想威脅她認下。 現在又威嚇李危也認下。 忽然,她看向沈蕪,問道:“你意下如何?” 只要沈蕪愿意,她以后就是陳氏女,無論于她自己還是楚王都是最好的選擇,她不覺得她會拒絕。問她,只是出于同為女子的考量。 沈蕪冷笑:“他非良人,我為何同意?” 這倒讓陳小粥沒想到,頗為嫌棄地瞧向李危,好似在埋怨他連個村姑都搞不定。 李危猛地站起身,一掌拍碎了面前的案幾,暴怒道:“你們欺人太甚,本王好歹也是皇子,你們戲?;适?,還有理了不成?我今日就是來退貨的,你承認也好,不承認也好,她就是個村姑,如何能入皇室宗籍,如何能當本王的王妃?她也配!” “你別忘了,這樁婚事是三公主保媒,出了這等丑事,你覺得她會不追究嗎?陳氏再權勢滔天那也是清河郡陳氏,你們不過是個旁支,真當自己是盤菜了!” 沈蕪也怒了:“你罵誰是村姑,你罵誰呢?” 李危:“罵你呢,就罵你呢!” 兩人吵了起來,高聲吵罵的聲音要將陳府的這間安雅堂的房頂給掀翻,吵得還如此單調,來來回回就這兩句,都不如市井村婦,陳小粥捏捏眉心,頗為煩躁,大吼一聲:“別吵了!” “都當我荊州陳氏是什么地方了!” 世界頓時安靜了。 安靜不過一剎,李危氣憤地哼道:“我要去劍南道剿匪,等我回來,必須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br> 說完看都沒看沈蕪一眼奪門而出。 沈蕪眼尾泛紅,殺氣騰騰:“你最好死在外邊兒,做個寡婦都比嫁給你強!” 她瞧著他走遠的背影,心想好像有點過火了。 屋中再一次安靜,這回安靜得久了一些。 “你從前和他關系不是不錯嗎?”陳小粥見沈蕪確實沒有要走的意思,斜瞪著她,“我叫人送你回去?” 好似將這場鬧劇當做他們夫妻間的情趣,夫妻嘛,哪有不吵架的,吵完了日子還得過,更何況這對夫妻,是她親手安排的,都到了這一步了,決不能散了。 沈蕪又往交椅上一坐,真像一個耍賴的婦人一般,賭氣似的說:“我不回去?!?/br> 吵架是不是真的陳小粥不在乎,但沈蕪留在這兒她不安心:“這不像你,你到底為何要留在陳府?” 沈蕪反問回去:“你還問我?”她目光堅定有力,像要將陳小粥瞧穿了,“你給燕娘下了奇毒,我必須留下來找解藥!” 合情合理。 -------------------- 第40章 幽會!偷情? ====================== 陳府巍峨古樸的大門開在東街街首,入門的牌樓上雕四季花卉,頭頂鹿飛九天橫梁,青石板大道比東街還要再寬半截,每走九步就有一個小鹿雕花,迎門處是一片牡丹園,初秋時節,仍是一片荒蕪。 長而寬闊的步道,將東街的市井,魯鎮的市井,整個荊州府的市井都冷淡了下來,府中一片沉寂,仆役被訓練得很好,手腳穩而輕,眼神明銳而穩重,不在明眼處大聲喧嘩竊竊私語。 穿過九曲橋,從玫瑰花廊往前的一排黃楊樹籬后就是陳夫人盧氏指給沈蕪的居所——醉心居。 醉心居位于陳府東南面,不是客居廂房,而是一片主屋。 盧氏從沈蕪與李?;亻T那天開始,就再沒出過自己的屋子,陳小粥也很少回府,回府也只是探望陳粟,過后就走,于是沈蕪倒像是這府里真正的主人。 陳小粥不在,以往她在養鶴堂認識的人也都不在。 反而是與她有過“過節”的桂香和麗娘,在這幾日的相處中更加熟絡起來了。 桂香有一道美人尖,年過四旬,還是一頭烏黑油亮的,濃稠如緞的墨發,平日最在意的也是頭發。 沈蕪便請她來幫她養發。 醉心居的天井院里,擺開紅泥火爐,爐上燒一大壺水,楠木臉盆架,玫瑰花露油,澡豆與一把牛角大梳,一把樟木細梳,一把雙尾篦等等一排精致用具。 桂香又另帶來一瓶獨門秘方。 “這養發,洗發是第一步,日后每日早中晚三梳,每梳一次都用我這獨門桂花油,連著用三個月,保管見效?!?/br> 沈蕪擦著燕娘幫著她洗干凈的頭發,拎著發黃干枯分叉的發尾,發愁道:“真的能行嗎?” 桂香拍著胸脯保證:“肯定行,不信您瞧瞧二小姐那一頭比鴉翅還黑的黑發,那也是我幫著養出來的?!?/br> 沈蕪疑惑道:“二小姐原先的頭發也如我這般嗎?不應該啊,她生在這富貴堆里?!?/br> 桂香摸了一把發髻,笑著說道:“你們不是這府里長大的那你們不知道?!毖嗄锴扑鹆嗽掝^,將身旁的交椅往她身側挪,請她坐下,又給她端一盞新茶,她飲了,正了色,抿抿嘴說道,“大夫人生養大小姐時傷了身,不能再生養了,大小姐也一身的病,養到三歲頭上,鳳仙院里柳姨娘養了二小姐,這二小姐剛生下來就粉妝玉琢的,酷似老爺,因此深得老爺喜愛?!?/br> 燕娘:“二小姐生來就有這般福氣……” 桂香冷哼:“福氣?壞就壞在這里了,二小姐是庶出,打小就養在大夫人的翠華煙雨樓里,有一回,大夫人急著要回娘家,二小姐那時五六歲吧,不小心砸了一只茶盞,那茶盞原是一套的,砸了一個,一套六只連一柄茶壺都不能用了,氣得大夫人將她關進了柴房,不準人送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