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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

    趙大龍猛地抬起頭,眸光憤怒的像是一頭被激怒的野獸。

    但是任時然只是掃了他一眼,那種高高在上俯視眾生的眼神,令他不得不重新低下了頭。

    只是拳頭一直握緊。

    “30%的資產包括股份在內,都可以在一周內轉回jiejie名下。只有剩下的70%,在我死后,由我和玫玫的孩子繼承,現在就可以立遺囑?!?/br>
    “啪”地一聲,一記響亮的耳光直接打在了那張英俊的臉上,也鎮住了一旁想要說話的厲華池。

    陸景云伸手攔了攔,把想要上前的傅寒深也給攔了回去。

    示意他們靜觀其變。

    盡管他的拳頭也硬了。

    “我的女兒在急救室里生死未卜,全因你而起,你沒有絲毫情分想要伸出援手也就罷了,還要以此為要挾她的未婚夫逼他走,你到底是不是個東西?她好不容易愿意與別人結婚生子,過平靜地生活,你要來破壞,我真是造了什么孽??!”

    凌母越說越激動,最后凌父控制不住,也不想控制,直接陪著妻子坐在了地上。

    是他沒有用,到了中年還要讓妻子陪他一起擺地攤,連累妻子陪他為了老父親的醫藥費發愁,一家人借住在岳父岳母的房子里。

    現在連女兒的醫藥費都拿不出。

    為人父為人夫為人子都極其失敗,凌父面上也是一片灰敗之色。

    陸景云三人面上閃過一絲不忍,厲華池更是想直接推開任時然說醫藥費他出,卻被陸景云死死按住。

    三人心里都明白,其實這也是他們最好的機會。

    那個人不走,他們大概真的只能看著凌雪玫嫁給他人了。

    所以哪怕心里在憤怒,他們都極力克制著想要揮出的拳頭。

    任時然沒有說好,只是低頭看著自己的jiejie和姐夫。

    “我愿意贖罪,為我犯下的錯誤。但是,交給別人我不放心?!?/br>
    他面色平靜,淡淡的說道。

    反正他的一生,大概也不會愛上任何人了,那就讓他用他的余生彌補她吧。

    “你讓我如何把女兒放心交給你?”凌父深吸了一口氣,似有妥協。

    他是個男人,理智占了上風。

    女兒醫治要錢,經歷過底層生活更明白錢的重要性。

    他也想女兒衣食無憂過得好。

    這是他當年在產房外抱著那個小小的人兒就暗自立下的誓言。

    他前22年也做到了,女兒也長大成人了,甚至稱得上錦衣玉食。

    錢不重要,可是生活處處都需要錢。

    他仍舊希望女兒過得好。

    但是衣食無憂的生活,坐在長椅上低頭沉默不語的男人做不到。

    至少,目前就做不到。

    他很欣賞這個小伙子,不然也不會同意他們結婚。

    但是一分錢難倒英雄漢,這是個很現實的問題。

    當你的生活風平浪靜的時候,愛很重要。

    當你的生活出現危機的時候,錢很重要。

    放下磚頭不能養你,抱起磚頭沒法抱你。

    普通人問的愛和面包哪個重要?大抵如此。

    魚與熊掌不可兼得,生活大概就是這么殘酷。

    他閉了閉眼,決定這個惡人他來當。

    在他心里,女兒活著比什么都重要。

    剛要轉頭時,卻看哪個一直低頭沉默的男人開口了。

    “我可以去賣腎、賣血,我媳婦是我的,和你沒有關系,醫藥費我會出?!?/br>
    此時此刻,這個粗獷的漢子紅著眼,目光卻無比堅定。

    任何人看著他的眼都知道,他說的是真的,而非玩笑或者氣話。

    任時然第一次正眼看向這個男人,收起了輕視之心。

    但是依舊毫不留情地打擊他。

    “一天起碼2W,一個腎20W-40W,你有多少個腎?”

    他神色平靜,沒有輕蔑,只是在客觀表述一個事實。

    壯漢的拳頭捏緊,一句話都說不出。

    “小趙,是我們家對不住你?!苯酉聛淼脑捔韪笡]再說下去,他面前的這個人是很窮,出不起錢給他女兒治病。

    但是他沒有資格怪他。

    兩人甚至都沒結婚,可以說他對他的女兒沒有任何責任與義務。

    卻愿意為了他女兒去賣腎賣血,是個有血有rou的漢子。

    這樣的人,他侮辱不得。

    是他這個當父親的沒有用。

    人到中年,沒有錢給女兒治療,也對女兒的婚姻愛情束手無策。

    這一家人,不管在商場、官場上手段如何,對待自己人,是真的沒的說。

    從天上跌落泥潭,也從來不埋怨親人,也不去思考自己是否是被連累的,只會想是不是自己做的不夠好,依舊愿意一家人在一起好好過日子。

    90.

    趙大龍的雙手緊緊攥著,卻又無力松開。

    心里空落落的,轉頭戀戀不舍地看了眼手術室。

    他愛的人,剛才還躺在那里。

    他剛才還心亂如麻,此刻卻無比平靜。

    如果不是他得手還在顫抖的話。

    他知道所有人都在看著他,要他作出決定。

    決定他的去留,決定她的生死。

    他好難過,好不甘心。

    他想帶他媳婦去火宮殿吃臭豆腐,去橘子洲頭看煙火。

    去納木錯感受高原的海,去一觀布達拉宮的宏偉壯闊。

    去伊犁看花海,去內蒙去草原,去黃山看云海,他還有很多很多菜沒有煮過給她吃。

    但是他知道,這些他沒有機會了,也許別人也會替他完成。

    比起以后不能和她在一起,他更想她好好活著。

    即使,她再也不屬于他了。

    真快啊,這兩個月,大概是他趙大龍用一生的運氣換來的吧。

    漢子的淚啪嗒啪嗒地落在急救室外。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

    凌母看著更傷心了,也不站起來,就坐在醫院走廊上抱著丈夫哭。

    凌雪玫的外公外婆深深地看了眼任時然,互相攙扶著顫顫巍巍地離開了。

    養子與外孫女的結合,是他們樂見其成的,但是不是以這種方式。

    事情已經不是他們這些老頭子老太太能管得了,他們老了。

    就讓這些年輕人自己解決吧。

    半只腳都入土了,對情情愛愛的看法肯定和年輕人不同,他們只希望外孫女兒好好活著。

    任時然沒有在說話,也沒有必要在說什么。

    他敬重這個人,能以生命去愛一個人。

    即使他貧窮,無力去維持這份愛。

    “她喜歡吃香菜,不愛吃蔥?!?/br>
    “喜歡吃辣,但是不能讓她吃太多?!?/br>
    “每天早上起來要給她準備一杯溫水?!?/br>
    “睡前要一杯熱牛奶,不然會睡不著?!?/br>
    “她說想去布達拉宮看唐卡,想去納木錯看海,想去大理喂海鷗,想去稻城看雪山,還想去橘子洲頭看煙花?!?/br>
    “這些,你能替我做到嗎?”

    那個漢子,用粗獷又沙啞的聲音問,抬起頭直視著任時然。

    任時然居然有一瞬間不敢直視他。

    最后卻輕輕點頭。

    “我會做得比你好?!?/br>
    “好。如果你沒有做到,我會回來的?!?/br>
    壯漢滿臉淚水,卻惡狠狠地說道。

    這場戀愛,分手卻只需要他一個人下決定。

    他站起身,拖著無比沉重的步伐向外走去。

    又突然停了下來。

    “如果,如果她醒來,問我去了哪里。就說我當了逃兵,害怕被連累,連夜離開了吧。希望她幸福?!?/br>
    他希望她幸福,哪怕生活在沒有他的世界。

    祝你們幸福,是假的。

    祝你幸福,是真的。

    凌母坐在地上,聽到這句話,痛哭出聲。

    這個男人,是懂她女兒的。

    如果被她女兒知道真相,怕是真的活下來余生也難以釋懷,愧疚在心。

    所以寧愿自己背負所有,連一點美好都不愿意在她心里留下,不讓對方有所留戀與懷念,就這么走了。

    是他們家沒有福氣,不能有這么好的姑爺。

    壯漢走后,急救室的大門外只剩下凌母的抽泣聲與凌父的低聲安慰。

    一直跟雕像般的三人心里卻五味雜陳。

    因為,漢子說的那些事...

    是他們幼年時的約定。

    所以,她的人生,也不一定非要他們參與啊...她人生的旅途,也并非是非他們不可。

    有人已經放下了,有的人卻想重新拾起,真是可笑。

    “你滿意了嗎?”凌母紅著眼,抬起頭,看向這個從小看到大的弟弟。

    像是第一次認識他那般。

    “我去交住院費,明天就會有人聯系您轉讓資產的事情,您就算不想要,也要替玫玫考慮?!?/br>
    任時然神色平靜,無喜無悲。

    沒有達到目的后的喜悅,也沒有被人辱罵后的憤怒。

    這個男人,已經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了。

    淡淡掃了眼一直在他身后的三個人,轉身離去。

    “伯母?!?/br>
    傅寒深低沉又沙啞的聲音響起。

    卻無人應答。

    地上的女人被人扶著站起身,緩緩向外走去。

    根本不愿意理會三人。

    三人臉色神色莫名。

    都是天之驕子,和曾受過他人這樣的冷臉。

    但是今天,不想受也得受著。

    “剛才你為什么不讓說話?我把住院費結了不就好了?”

    厲華池不滿的出聲。

    “那個人不走,你我他,都一點機會都沒有?!?/br>
    “現在,起碼還在同一條起跑線上?!?/br>
    說話的,不是陸景云,而是一直沒有開口的傅寒深。

    當你處于領先的時候,那就只需要牟足了勁,向前沖。

    但是當你處于劣勢,那就要不計一切手段,讓大家重回起跑線,或者,讓對方直接出局。

    這是比賽的潛規則,也是人生的潛意識。

    PS.比賽的時候確實經常這樣,尤其是棒子的短道速滑行徑和田徑的各種短跑搶跑犯規什么的,這幾年改了規則還好點,以前就是這樣的。

    挺惡心的,但是不得不說挺管用。

    我真是個奇葩,我的男主在我筆下就真的不是人了。越寫越渣我還越起勁了還。

    91.

    厲華池的心一顫,盡管他自己也是這么認為的,盡管他們說的沒有錯。

    道理他都懂,但是不妨礙他仍舊覺得此時的自己有些可笑,又有些狼狽。

    就在三人站在這里有些茫然無措之時,陸景云的手機響了。

    他定睛一看,眸光一凝。

    是他讓查事情的人打來的電話。

    早在幾個小時前,他接到厲華池電話飛快趕來醫院時,他手下的人也就開始了調查。

    他不是傻子,哪怕是趙大龍都清楚的知道這是一場謀殺,針對凌雪玫的謀殺。

    來的路上就讓人去查了。

    走常規流程太慢了。

    他當然有他的手段。

    盡管他已經猜到是何人所為。

    他心里有股無名怒火,需要有人承擔。

    看來真的是他這些年太過溫和了...

    所以才會有人把他的警告不當回事兒。

    “走吧?!?/br>
    陸景云回頭看了眼已經空無一人的急救室,向前邁去。

    ICU目前不能探望,人還在昏迷,他們在這里守著沒有什么用,還是把某些危險的因素扼殺了吧。

    總有人要為她的行為付出代價。

    三人形色匆匆地走到一樓,遇上了交完費正要上樓的任時然。

    四個人沒有任何的問候,連眼神交流都沒有,擦肩而過,像極了陌生人。

    此時,B市的某個局子里,審訊室中,巨大的白燈似乎要晃花了誰的眼。

    “你們抓我來這里做什么?誰允許你們抓我的?你們有什么證據證明我買兇殺人?”

    簡陋的室內,一名女子有些狼狽卻又勉強神色鎮定的問著面前的警察,似乎自己真的沒有做過任何壞事。

    “安靜,我們問你答?!?/br>
    辦案的人員一臉冷漠,公事公辦地說道。

    “在我的律師來之前,我有權保持沉默?!?/br>
    年輕女人深吸了一口氣,直視前方。

    “我們已經掌握了充分的證據,有人指正你買兇殺人?!?/br>
    白夢雪顯然晃了一下神,卻依舊閉口不答,顯然在做最后的掙扎。

    兩名警察對視一眼,退出了審訊室。

    而在監控室里的三人,神色不變,面色如常。

    只是示意一旁的助理再去遞交資料。

    上面已經有詳細的證據證明白夢雪與肇事者的聯絡、金錢往來、甚至連電話監聽的錄音都有,這已經不是一般的辦案手段了,最起碼,不是當日便能做到的。

    沒有人知道他們剛拿到這份資料的時候,手都有些顫抖。

    上流社會,哪怕分手都圖個體面,他們認為他們給予了足夠的體面。

    卻沒想為此留下了巨大的禍端。

    哪怕分手了,也沒有人愿意承認自己之前愛的是只蛇蝎。

    但是事實給了他們足夠的教訓,他們在這件事上錯的太多、太久,所以懲罰也格外的重。

    陸景云接到電話的時候甚至以為自己聽錯了,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掛的電話,只知道聽到醫院名字后就腳踩油門直直的沖過去,也不知道闖了多少個紅燈。

    至于傅寒深,他到現在都沒緩過神來。

    說是失魂落魄。行尸走rou也不為過。

    但是打擊最大的莫過于厲華池,所有一切都發生在他的眼前。

    無論是女人渾身是血的倒在地上對他說,“我要去見他啦”,還是“我從未做過那些事”。

    都足以對他的心靈造成巨大的沖擊。

    哪怕他認為他已經足夠強大。

    那個場面,無論怎么看,都像是在交代后事。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所以才能讓他的心顫動不止。

    他深吸一口氣,才開口說道。

    “玫玫,在上救護車之前,有一句話,讓我帶給你們?!?/br>
    空曠的監控室內,此時只有他們三個人,此話一出,滿堂皆驚。

    “她說什么了?”

    沙啞而低沉地嗓音,是許久未開口的傅寒深。

    聲音中充滿了急切與一絲顫抖。

    陸景云的視線也看向了他,灼熱而認真。

    “她說,她沒有做過那些事,與她無關?!?/br>
    傅寒深的眼睛刷的一下就紅了。

    他們知道當時的場面有多兇險,甚至人到現在都生死未卜,基本等于交代遺言了。

    她其實一直沒放下,甚至至死都無法放下...

    其實,這樣的話,他們當年也聽過一次。

    “我沒有做過,我做過的事情我敢承認,我沒做過我為什么要承認?”

    倔強地聲音似乎還停留在他們腦海。

    卻已經那樣遙遠了。

    當時覺得是她做錯了事死不承認還嘴硬,沒有絲毫悔改之心,看著她發紅卻依舊倔強地眼睛,他們帶著失望的目光離去。

    所以,事情并非如此么?

    “那么,當年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

    陸景云沉默了許久,才淡淡出聲。

    但是語氣里卻帶了憤怒。

    他們當年并不是憑臆想去猜測,認為兩人有仇白夢雪出事就是凌雪玫所為。

    而是真正有證據的。

    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任家,是凌雪玫指示任家的人動的手。

    任家...

    他們的心理突然一咯噔。

    并不只有凌雪玫可以指示任家的人,還有一個人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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