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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墨初沒起身,微微笑著說:我找到他的時候,他身體不太舒服,吃了點藥,睡著了。坐。 到了這個時候,段墨初還披著溫文的皮,全然不認是自己囚禁了東曉。 白硯這一行人都面沉如水,到底還是坐下了,既來之則安之。剛才迎他們進門的黑衣男人,總共有四位,此時自動在他們周遭圍成一圈。鴻門宴的架勢擺得十足。 宋憬聞沒繞彎,說吧,你的條件。 段墨初端杯,啜了口茶:我的條件,對你來說,不難做到。 白硯突然打了個岔,有些事,我想問清楚。 段墨初笑容紋絲未動,你說。 白硯說:段叔叔,當年,你對我的那點意思,我媽知道嗎? 段墨初聳一下肩,我的伽尼美德,你母親怎么會不知道呢?我的地下室有那么多你的畫像。她遇上車禍之前,在我家參加酒會,喝多了點兒,打電話聽見地下室有動靜,沒多想就往下頭去了。 白女士去世前果然窺見了段墨初的真面目。 白硯問:她看見了什么? 段墨初語氣平平地說:當時我的貓兒沒鎖好,弄開了地下室的門,她下去,剛好瞧見貓和門后的畫像。 貓?那應該是個被當成牲畜一般圈養的人吧?正因為看到這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他媽死前才會向裴明遠求救。 不能指望段墨初自己供認什么,白硯只能接著問:你威脅過她沒有? 段墨初笑了,我是守法公民,怎么會做這種事。 白硯說:說不通,這么重要的事,她居然沒立刻告訴我,明明當晚,她從酒會出去還跟我通過電話。 段墨初唇角弧度更大,你真了解你的母親嗎?我只是欣賞你的外表而已,有什么可一驚一乍?而且,她那時候正準備籌備自己的公司,我表示自己有資助她的意思,她自然需要些時間考慮要不要跟我交惡。 這話,白硯聽明白了。 他媽看見了被囚禁的人和他的畫像,段墨初一則利誘,二則表示沒有對他下手的意思,后面這點,他媽在正常情況下未必會輕易相信,可是在巨大的誘惑面前,白女士暈了頭,拉長了思考的時間。 不管如何,段墨初囚禁他人,白女士都沒有揭發的打算。白硯垂下眼眸,是的,這就是他的母親,一直信奉各掃自家門前雪。 多諷刺啊,可能到了臨死那刻,白女士才全然清醒,才清醒地意識到段墨初不會放過白硯。 可,各掃自家門前雪,她去之后,也不會再有其他人能護著白硯了。所以她孤注一擲,死死拽住了裴明遠的手。 白硯抿唇不語,裴摯眼神陰鷙地盯著段墨初,宋憬聞垂著眼眸。 一行人沉默了許久。 段墨初眼光一直落在白硯的方向,你怎么就那么不聽話呢?你本來是最完美的伽尼美德,偏生用那樣一個東西弄臟了自己。 段墨初越說眼神越嫌惡,白硯本來想說,那個紋身是他最大的榮幸,可眼下還不到激怒段墨初的時候。 他明白的道理,裴摯當然也明白。 裴摯爍亮雙眼被怒火灼得通紅,可也只是死死瞪著段墨初,不發一言。 段墨初像是毫不在意,瞥一眼身邊昏睡的人,突然,對宋憬聞一笑。 宋憬聞抬眼回視,毫不避讓。 段墨初終于攤牌:宋先生,你現在就可以帶走東曉,不過,我需要一份謝禮,白硯留在這兒,這對你來說,不難辦到。 用白硯換東曉! 白硯留下,留多久?段墨初要對白硯做什么? 裴摯終于忍不住了,憤然起身,你做夢! 可白硯突然抬起胳膊緊緊拽住裴摯的手腕,眼神定定望著段墨初身邊的躺椅,東曉剛才動了。 東曉又咳了幾聲,眉頭蹙了起來,頭不安地左右蹭動,手指收攏,緊緊摳住了躺椅扶手,顯然是不適的模樣。 宋憬聞略瞟一眼,眉心微微跳了下。 段墨初目光也朝東曉瞥過去,宋先生,你得快些做決定,他發著燒,像是得了肺炎,現在急需治療。 不等宋憬聞出聲,白硯斷然開口:您帶東曉先走,我留下。 幾乎是同時,裴摯反握住他的手:哥 段墨初卻沒回應他們,只朝宋憬聞瞧:宋先生,您做決定。 懂了,白硯懂了。 段墨初把他跟東曉去留的選擇權塞到宋憬聞手上這才是魔鬼把他召喚到這兒的目的。 好狠毒的段墨初! 段墨初想要的,眼下已經暴露無遺:這人就是要讓裴摯跟宋憬聞對立。 試想,宋憬聞要是選了東曉,白硯留在這兒出了事,裴摯跟宋憬聞會是什么樣的局面?宋憬聞是實權派,今后要接宋老的班,東曉對宋憬聞而言足夠重要,段墨初就給宋憬聞東曉。 可他怎么會不防備宋憬聞事后報復他?所以,他干脆給宋憬聞豎個內斗的強敵。眼下宋老還沒落氣,裴摯要是真沒了顧忌,回去后完全有本事讓宋憬聞栽跟頭。 至于裴摯和宋憬聞眼下怎么會放過段墨初?別忘了,南亞是段墨初的地盤,段墨初現在正膨脹著。至少今天,這個變態自以為能脫身。 而后,在南亞這塊土地,裴摯救白硯不得,極有可能退回去籌謀。 段墨初這個仇人在千里之外,宋憬聞卻天天能見,裴摯能忍得住不對宋憬聞出手嗎? 好個心如蛇蝎的段墨初! 整一片庭院,沒一個人說話,耳邊只有從遠處傳來的海浪聲。 白硯轉頭看向宋憬聞,這男人到了此時依然有種泰山壓頂而不改色的氣勢,足以讓人信任。 段墨初像是不耐煩了,宋先生,東曉是我找到的,你們都跟他非親非故,既然你沒有帶走他的誠意,我就繼續收留他。 接著,慢悠悠地起身,對身后的黑衣男人道:送客! 宋憬聞終于開口,慢著。 貼著扶手的手指略微敲了敲,而后他也慢條斯理地站起來,略掃了裴摯一眼,對段墨初說:成交。 什么成交?自然是用白硯換東曉。 裴摯目眥欲裂,嗖地起身,你說什么呢? 白硯手撐著扶手,也站了起來。然后,他垂在身側的手,握住了裴摯的手。 裴摯轉頭,通紅的雙眼望向他,你他媽別說你自己想留在這兒,老子不準。 白硯眉心跳了跳,眉頭緩緩壓低,沒計較裴摯的怒形于色,反而笑了。 他眼光不自在地在花園晃了一圈,又回到裴摯英挺的面容,有句話,我好像一直忘了說。 再開口時,白硯自己也有些局促??善恋镍P眼依然直視裴摯的眼睛。 他的聲音飄散在風里,連自己都聽得恍惚,我愛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