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米爾德里德站起身,開始在房間里走來走去,把東西拿起來又放下。畢緹沒去睬她,接著往下講: 電影的速度也加快了,蒙泰戈。嘀嗒,照片,看見,眼睛,現在,電影,這里,那里,飛快,腳步,上下, 里外,為什么,怎么樣,是誰,是什么,在哪里,嗯?哈!叭! 嘩!哐,乒,乓,嘭!文摘之文摘,文摘之文摘之文摘。政治?一欄話,兩句話,一個標題!接著,半空中, 全都消失不見了!出版商、開發商、廣播員的巨手把人們的思想擺弄得團團轉,飛速旋轉的離心機把一切不必要的、 浪費時間的思想全都甩了出去! 米爾德里德在整理床單。她過來拍打枕頭,蒙泰戈感到自己的心在怦怦直跳?,F在,她正在拉他的肩膀讓他動 一動,好讓她把枕頭拿出來,整理好再放回去。她可能會大叫一聲,驚駭地盯著他,或者她只會把手伸進去,然后 問,這是什么?接著,天真無邪地舉起那本藏著的書。 上學的時間也越來越短,紀律放松了,哲學課、歷史課、語言課都被廢除了,英語和拼寫也慢慢不受重視, 最后終于幾乎完全忽視。生活很倉促,工作很重要,快樂全在工作之外。除了按按鈕、拉開關、擰螺母和螺釘以外, 為什么還要學別的東西? 讓我整理一下你的枕頭,米爾德里德說。 不用!蒙泰戈輕聲說。 拉鏈取代了紐扣,人們于是缺少了那么一段早上起來邊穿衣服邊思考問題的時間;黎明可是個富有哲學意味 的時刻,也是個令人憂傷的時刻。 米爾德里德說,行了。 走開,蒙泰戈回答。 生活好像一屁股摔在地上的大跟頭,蒙泰戈;什么東西都在乒乒乓乓亂撞,嘭嘭,哇哦! 哇哦,米爾德里德正在用力拉他的枕頭。 看在上帝的份上,別煩我!蒙泰戈怒氣沖沖地大嚷。 畢緹瞪大了眼睛。 米爾德里德的手在枕頭下面僵住了。她的手指撫摸著書本的輪廓;輪廓變得熟悉起來,她的臉上露出驚異的表 情,接著駭然失色。她張開嘴正要提問 戲院里除了小丑空空蕩蕩的,房間里滿墻都裝飾了玻璃,墻上五顏六色地涂抹著鮮艷的顏色,像是撒上了五 彩紙屑、鮮血、雪莉酒或是蘇特恩酒。你喜歡棒球,是吧,蒙泰戈? 棒球是項很不錯的運動。 此時,幾乎已經看不清畢緹的臉,只有聲音透過彌漫的濃煙傳出來。 這是什么?米爾德里德問道,幾乎帶著一絲欣喜。蒙泰戈按住她的手臂。這里有什么? 坐下!蒙泰戈沖她喊。她猛地跳開了,雙手空空。我們正在談話! 畢緹繼續往下講,好像什么都沒發生。你喜歡打保齡球,對嗎,蒙泰戈? 保齡球,沒錯。 高爾夫呢? 高爾夫是項很不錯的運動。 籃球呢? 不錯。 臺球,或撞球呢?足球? 全都是很好的運動。 還有更多的運動,有利于團隊精神,樂趣無窮,還不需要你去思考,嗯?人們一再組織各種超級運動項目。 書里出現更多卡通形象。更多圖片。思想吸收的東西日益稀少。急不可耐。公路上擁擠不堪,到處是前往某個地方 的人們,其實根本沒地方可去。一群依靠汽油為生的流亡者。城鎮變成了汽車旅館,人們像游牧民族一樣四處遷移, 隨月球潮汐而動,今晚過夜的房間,就是中午你待過的地方,也是昨晚我過夜的地方。 第四部分:雷聲漸漸隱去音樂徹底消失 俄勒岡人和墨西哥人米爾德里德走出房間,一把甩上門。電視廳里 的阿姨開始大聲嘲笑電視廳里的叔叔。 現在我們說說我們這個文明中的少數派吧,如何?人口越多,少數派的種類也就越繁雜。別踩了愛犬族的腳 趾,還有愛貓族,醫生,律師,商人,各類長官,摩門教徒,浸信會教友,一神教派信徒,第二代中國移民,瑞典 人,意大利人,德國人,德克薩斯人,布魯克林人,愛爾蘭人,還有俄勒岡人和墨西哥人。這本書、那出戲劇或者 這部電視劇里的人物并不代表任何地方真實生活中的畫家、制圖師或者機械師。市場越大,蒙泰戈,你就越難處理 爭端,記住這一點!所有少數派中的少數派都想潔身自好、不趟渾水。作家們滿腦子裝著邪惡的思想,把你們的打 字機都鎖了起來。確實如此。雜志成了香草和木薯粉的精美混合物。那些該死的勢利批評家說,書都是些洗碗水。 難怪書會賣不出去,批評家們說。公眾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在其中周旋自如,把連環漫畫冊保留了下來。當然少不 了那些三維立體的色情雜志。這并不是政府下達的指令。一開始就沒有什么權威、聲明或者審查,沒有!技術,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