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溯微微蹙眉，腦仁深處一陣接一陣的疼，仿佛有人在他腦子里敲鼓，重重的悶響。

    顏溯呼吸帶顫，伸手扶住墻。

    江天源貓著腰，在雜草灌木的掩護下，匆匆離去，消失了身影。

    顏溯分不出精力再做他想，大腦一片空白，他轉身上樓，回屋子里，躺下便睡。

    刑警大隊隊長姓劉，名叫劉春滿，古銅色皮膚，體型寬厚結實，方臉，上了門第一句是：“誰報的警？”

    嚴衍出示了警察證，劉春滿瞅了瞅，揉了下眼睛，再瞅了瞅。

    “媽耶，”他一驚一乍地說，“寧北市局，領導！”

    嚴衍收起警察證，低聲向他交待情況，劉春滿撥出筆記本和中性筆，嚴衍說，他一邊記。

    “成，”劉春滿收起寫滿筆記的本子，“情況我了解了，我們打算先從包子鋪里的黑色塑料袋入手，領導，你要不，督促領導工作？”

    嚴衍本來想說他在休假，想想算了，人民警察沒有假期，一旦危險發生，不可能讓普通老百姓頂上，還得該干嘛干嘛。

    “走吧，去包子鋪看看?！眹姥苷f。

    包子鋪老板交代了碎rou來源，他們順著來源找到了賣rou老漢家。

    刑警隊的人徒步爬上山，到老漢家門前，嚴衍若有所覺，回頭望去，高全山莊就在不遠處的山坳間。

    老漢開了門，許是這輩子沒見過這么大陣仗，全是警察擠他家門口。

    老漢瞠目結舌，嚇得舌頭都捋不直了，結結巴巴地說：“有、有啥事，警、警察同志？”

    嚴衍問他還記不記得昨晚賣給包子鋪老板的碎rou，用黑色塑料袋裝著。

    老漢懵了，滿頭霧水：“記、記得?！彼行┚o張，兩只手局促不安地互相揉搓。

    劉春滿接了通電話，低聲在嚴衍身后說：“領導，碎尸案是重大案件，搜集的檢材送到了市上的物鑒中心，最快明天早上或者下午能出結果?！?/br>
    嚴衍點頭。

    老漢一聽碎尸，頓時兩條腿軟，哆哆嗦嗦：“啥、啥？？尸體？！”

    “是啊?！眹姥芑仡^，鷹隼般犀利的目光攫住賣rou老漢，不放過他絲毫變化。

    “你賣給包子鋪老板那堆rou，是人rou?！眹姥芴袅讼旅忌?。

    老漢驚懼，倒退兩步，撲通跌坐在地，嚇糊涂了：“人…人rou？咋、咋會是人rou！”

    小地方淳樸，三十年沒出過一樁殺人案，死人要么是老死病死，要么就是夫妻婆媳吵架喝農藥。

    這么變態的碎尸案，是從來沒有過的。

    老漢直打哆嗦：“這…這…我也沒想到哇！”

    “rou是從哪里來的？”看他這表現，嚴衍就知道老漢沒膽量殺人，那袋rou或者是別人給的，或者是撿來的。

    果不其然，老漢點頭承認：“我嘛，夜半走山路回來，腳踢到一袋東西，當時就帶了個小手電筒，看了哈，像是rou，就帶回來了。剛好、二娃子，來買rou…我以為是哪戶丟的，怕被找上門，想到趕緊賣出去……就沒細看，直接賣給二娃?！?/br>
    他嘴里的二娃就是包子鋪老板。

    劉春滿掏出小本本做筆記。

    “在哪兒撿的？”嚴衍彎身將老漢從地上扶起來。

    “就那個…”老漢比劃了半天，可他們對這一帶都不熟，半天沒看明白。

    老漢一急，拍拍大腿，比他們還著急破案的模樣，連聲說：“嗐呀，笨的嘞你們，我帶你們去?！?/br>
    劉春滿合上小本子，幾個人跟在老漢身后，深一腳淺一腳的爬山，繞過山坡，高全山莊背陰面，狹窄的山路上，一條人踩出來的山路。

    路旁草木稀疏，向左右.傾倒，鞋子踩上邊，輕易便留下腳印。

    幾人正要上前，劉春滿沒動，嚴衍攔住作勢查看的民警，詢問老漢：“就在這邊上？”

    老漢抓著腦袋，琢磨了一會兒，左看右看，確定道：“應該就這兒，沒錯?！?/br>
    “把這兒圍上，別讓人過來，你們也別進去?！眹姥艿吐暤?。

    “為什么不進去？”跟來的辦案民警虎頭虎腦地問。

    嚴衍掌心斜拍過他后腦勺，哭笑不得：“這地方容易留下腳印，懂了嗎？”

    民警恍然大悟：“哦領導你是說，有可能有兇手的腳??！”

    “嗯，”嚴衍蹲下身，觀察地面的鞋底子印，“如果兇手就是拋尸者的話?！?/br>
    嚴衍回頭望向劉春滿：“還能再叫點人來嗎？包子鋪里的黑色塑料袋顯然不是全部尸塊，還有的尸塊可能丟棄在其他地方?！?/br>
    得漫山遍野的找。

    劉春滿吸口氣，沉重點頭：“碎尸案性質惡劣，是大案，正在加派人手，再過半小時能趕到?！?/br>
    “好?！眹姥芡騺y七八糟的腳印，一時也有些茫然。

    觀察腳印并非他的強項，可能偵探更適合做這種細節工作？

    細節工作……嚴衍想到了顏溯。

    山莊里，顏溯睡得斷斷續續，睡沉了驚醒，驚醒了又睡，接著驚醒。

    睡一覺，反倒更加筋疲力盡。

    他按住腦袋從床上爬起來，干脆不睡了，忍著頭疼，去洗手間洗臉。

    顏溯頭昏腦漲出了門，下樓剛走進大廳，就讓一道女聲叫住。

    劉巧步履匆匆過來，看上去有些不安，輕聲打招呼：“顏哥，出門？”